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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持懿选的是嘉靖帝的第二位皇后,张皇后。她不能生育,出于皇后娘娘为皇家诞下子嗣的责任也好,或者出自于内阁文臣的压力也好,张皇后不得不亲自出面,为嘉靖帝挑选宫嫔,以此增强皇帝生子的可能性。
    张皇后整体上是个正直的人,她完全依照皇帝的喜好去挑选妃嫔。嘉靖帝注重礼仪气度,最喜欢在朝廷大礼中表现仪态举止出众的女子,于是张皇后选了数个女子出来,其中就有方婳。
    嘉靖十年,大明后宫里增添的九位嫔妃,镇国公霍韬一人就贡献了两个,白湘灵与方婳。
    大半年过去,如今已经是嘉靖十一年,戚英姿不知道大明朝的内宫多了几个妃子,也不知道霍韬送进宫廷的方婳因为受到嘉靖帝生母的喜欢,迅速被立为嫔。
    明廷的要事戚英姿不知道,她却知道崔家好像有面临被边缘化的危险。因为朝鲜国王大力提倡儒家思想,尚武的崔氏正在被逐渐排挤在士大夫精英阶层的圈子之外。
    平壤崔氏以武起家,早在朝鲜国第一个国王李成桂四处征伐之时,崔家的祖宗崔瑞就是李成桂麾下最骁勇的悍将。等将近百年过去,朝鲜国内早已不流行他们的太.祖皇帝李成桂四处征讨的那一套。现在的国王听信了当权党派的那一套话,朝鲜和日本国友好相处,也与大明朝建立永久邦交,这样才能保持朝鲜国力永不衰败。
    这是一套儒家士绅阶层的治国之语,朝鲜国王与内庭许多重臣都深信不已。
    当崔家的当家人崔德数次向国王请奏,加强朝鲜与日本国的边境巡防,并且必要时候,向大明朝借兵攻打日本水师的时候,他遭到了弹劾。
    崔家家主具有前瞻性的预言当然没有获得重视,朝鲜也无法预计日本的丰臣秀吉会在统一日本之后,登陆釜山,打得朝鲜措手不及。
    从目前日本国与朝鲜国的友好情况来说,当权派认为崔家是在虚张声势,并且对友好邻邦日本国怀揣最大的敌意。朝鲜国王也忽视了崔德的请求,崔氏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只是让在权政党认为平壤崔氏尾大不掉,不听指挥,崔氏的兵权是时候应该予以回收了。
    崔家家主崔德在政治上受挫,此刻他的家中也发生了一些龌龊事,而这些龌龊事直接导致他死了一个儿子。
    崔安故意买了几个年轻漂亮的男孩子在家中养着,戚英姿瞧见那几个男孩子,就同崔礼说,“窝边草吃不得。”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一天夜里,崔礼在外头喝了酒,屋里伺候的又是两个年轻的男孩子,他当天晚上就把那两个男孩子睡了。崔礼大病了。
    这回的病很严重,崔礼的男.根开始腐烂,他自己给自己治病,没有见效。崔德又请外头的大夫来给他的儿子治病,纵是如此,崔礼还是疼得晚晚睡不着觉,戚英姿在下人房都能听见崔二公子呼吸之中的疼痛声。
    差不多四十天之后,崔礼不喊疼了,他也不爱说话,怏怏的,成日里躺在床上。没人知道二公子的病怎么样了,戚英姿却发现了一丝丝蛛丝马迹,例如崔礼的房间内总能清扫出一些胡须,或者是其它的毛发。
    毛发成团掉落,这是断了根。戚英姿心想,崔礼是治不好了,干脆断了男.根。
    秀儿这个小灵通在浣衣房也探听不出来崔二少爷的病情,她问戚英姿,戚英姿自然不会同她说。这种断子绝孙的事情,她也说不出口。
    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当事人不说,也总有人要替你热心宣传。崔家的二公子成了残废,不能人道的残废,这件轶闻很快就在平壤城的贵族圈子内部传开了。朝鲜人也崇儒,儒家认为受过宫刑的人不亚于废人,所以崔家的二公子废了。
    伊秀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不管她是从哪里知道的。当伊秀用长刀刺穿崔安心脏的时候,她是怎么知道的,或者是从何处知道的,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伊秀杀了崔安,她提着长刀,哭的泪流满面,崔家所有下人都瞧见这个温柔的女人提着滴血的刀往正厅走去,长刀的刀锋划过青石地板,长刀上的血迹点滴落下,应和被染红的石板上开出的一团团青翠的苔藓,绿叶映桃花。
    那鲜艳血滴溅在崔家后院的石头缝里,溅落在那美丽女人的裙摆上,粉花碧木,业障重生。
    “父亲,我杀了崔安,我犯了死罪,我特地来向您请罪。”
    手起刀落,伊秀跪在崔德跟前,自杀了。这把武士长刀是伊秀从娘家带来的嫁妆,汉城伊家,在权之党。
    第26章 雌雄莫辨
    伊秀一死, 崔礼疯了, 疯疯癫癫, 时而抱着屋里伺候的丫鬟痛哭, 时而穿着伊秀的衣裳对镜自怜, 多少人都见过崔二公子穿女装,在人前转来转去,还问:“我美不美?”
    秀儿说:“姐姐, 不成了, 这二公子真的不成了, 你是不知道,我今日洗了他的衣裳, 他裤裆里有条骑马布。”
    “骑马布?”
    戚英姿并非不懂骑马布是甚么玩意儿,她疑惑的是崔礼就算断了根,也不至于突然就变成女人了。君不见皇宫内院里多少太监黄门, 也没见哪个是突然就成了女人的。
    秀儿蹙着眉, 压低了声音, “姐姐, 我跟你讲,不是二公子成了女人,是他往那布上倒了朱砂, 系在身下, 假装自己是女人。”
    戚英姿抿嘴,秀儿说:“大奶奶死了,二少爷疯了, 这在戏台上,就是一出虐恋情深啊!”
    “好了,不说了,也别出去说。”戚英姿不比秀儿,学不会一口朝鲜话,但她嗓音渐渐好了,略有不足的是,恢复不到原先的嗓子。现在只听她说话,不见其人的话,雌雄难辨。
    崔德死了长子长媳,次子又疯癫,再加上伊氏家族势力庞大,崔家在野被伊家记恨上了,崔德在朝野之中简直举步维艰。
    “你个逆子,你快些醒来,你再是不醒昏睡,与那废人何异?”
    崔德在崔礼屋里站着,曾经的战神悍将似天神一般睥睨他的儿子,崔礼缓缓站起来,戚英姿在门外看着,还以为崔礼有所好转。殊不知崔礼站起来,伸手捞了一件女装穿在身上,又在妆镜前坐了,他抹红了唇,又敷了面,这头朝门外幽幽一笑,惨兮兮的,教人心惊。
    戚英姿吸口气,里头崔德却是气愤难当,他是他们朝鲜王国最有名战将,曾经南征北战,他风光不可一世。他不明白,人到晚年,家里怎么会出了这样的惨事,他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儿子!死一个崔安不要紧,他还有崔礼,伊家与他反目他不怕,他还有崔礼。这个儿子是他的希望,他是他的希望啊!
    “我教你装女人,我教你睡男人,我教你男不男女不女,我教你没有忠孝节义,我教你废人一个,我教你......”
    崔德抄起崔礼榻上的一根软绳就往他身上抽,“不知廉耻的东西,我打死你算数,我打死你算数啊!”
    崔礼武功不弱,戚英姿曾与他短兵相接过,可崔德每一下都抽在崔家老二的身上,男人动也不动,避都不知道避一下。
    “我打死你,打死你这个......”崔德这一下子快抽到崔礼脸上,崔礼这才揪住那软绳,他捂住脸,“不要打我的脸,我貌美如花,求求您,不要打我的脸。”
    戚英姿在外头看着,崔德看着自己的儿子,他寄托了大半生希望的儿子,叹一口气,“你再不醒,我就将伊秀的尸体送到汉城去,让她死后魂走,不能再进我崔家坟。”
    崔礼蜷着身子,抱着头,崔德走后,戚英姿也转身走了,他们都没见到曾经风度翩翩的崔二公子流了眼泪。眼泪划过他敷粉的脸,侧过他描红的唇,最后落在衣袖里,再寻不见。
    崔德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他说崔家不埋伊秀的坟,便真的着人将伊秀的尸身送到汉城去了。奇耻大辱,伊家白陪了一个大小姐嫁过来,原本当权党伊家打算修复他们和崔德这个莽夫的关系,谁知崔德竟然将伊秀的尸身掘出来,光天化日送回她的棺椁到汉城。
    汉城伊家的脸面丢光了,被在野党的崔家的这个老匹夫将脸面丟光了。
    崔德和其子崔礼要被派去督战,朝鲜边境。女真部落骚乱,在权党请国王派遣平壤崔将军去边境结束女真骚乱,并请崔将军立下军令状,不胜不归,败北杀头。
    崔家接到来自朝鲜国王的旨意的时候,崔礼正靠在后院墙角边上的树上看天空。秀儿同戚英姿说:“姐姐,我瞧二公子也没啥毛病,只要他不穿大奶奶的衣服装女人。”
    将在外,军令有所受,有所不受。但于崔家来说,没有不接受的余地,因为国王将会派人监督崔将军,以及崔家的二公子去边境。崔家父子去一个不行,父去子不去,或者子去父不去都不行,必须父子同去,奔赴边疆。
    女真人骁勇善战,朝鲜北部边境向来是女真与其他民族混居之所。其中原因一是大明朝特意将游牧民族隔离在辽东一带,便于军事统制,另一方面是蒙古人贯穿于甘肃河西走廊诸府,而明廷从未将他们彻底消灭。
    大明王朝建立前夕,北方政权割据严重,察罕是一个地方武装割据组织的头领,元朝廷给他封官,赐予他爵位,并且默认他武装割据和扩张的权利,元朝廷希望以此换取北方这些民兵组织元帅的忠心。
    察罕死后,元朝廷任命他的侄子扩廓帖木儿继承他的爵位和封赏,但是察罕的心腹不认可扩廓对他们的指挥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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