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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着时间还早,易弦和何田划着船,到下游的河流河道收起鱼笼,顺便再把一些莲子种在这附近的池塘、湿地和沼泽里。
    因为这次投下的鱼笼全都固定在河岸边的树上,大雨引起的涨水并没把它们冲走,相反,还颇有收获。
    重新放好鱼笼后,他们又去河滩的浅湾挖了两箱沙子。
    沙子装在木箱里,不住从缝隙滴出水,轻轻敲击在船底。
    易弦指引何田把船划到一处弯道,哪里已经离家很近了,只是河道上突然生出几块巨大的岩石,像一把楔子打进河流中,硬生生使河流转了个弯。这段河岸上全是茂密的树木,有些树就站在水里,涨水的时候半截浸泡在水中。
    两人把船停在岸边,易弦跳下船,“我去年回来的时候不是偷了一个金钟罩马达么?就藏在这儿。”
    何田这才想起,哦,对啊,除了这个,他还偷了不知道谁的一条船,还有一个士兵的衣服和钱呢。
    “怎么现在想起来要找这个了?”反正易弦是绝对不可能要把这些东西还给失主的。
    他拉着何田的手在树林里穿行,“我锯了两天木头,烦了,觉得电锯是个好东西,就想能不能用这个改装成电锯。”
    何田认真地思考起可能性,“金钟罩马达说白了就是一个涡旋叶轮推进器,叶轮快速转动的时候……要是有圆形的锯齿,当然是可行的。不过,我们还得买柴油。”
    易弦把马达藏在了一堆石头下面,叶轮和金钟罩的边缘都有些锈迹,但是一拉绳子,竟然还能呼呼地转起来,看来当时的零售商真是没夸大他们家产品的质量。
    回到家中,何田把马达拆开,拆下叶轮,仔细保养了一番,找到一个圆锯片。锯盘的内孔比叶轮内孔要小一些,她用锉刀锉了一圈,改好尺寸,装上齿盘,再在内孔上放上一个圆环皮垫,再次固定好。
    为了以防意外,何田还和易弦戴上了防护镜。
    这个圆锯片是她爷爷跟人换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是大严寒之前的产品,本来应该安在充电电锯上的。
    何田爷爷得到这个圆锯片之后,曾把它安在一根木棒上,木棒再和类似搅拌机的转轴连接,使用时,一个人疯狂踩动转轴踏板,一个人推着放在机床上的木头,就能锯动木头了。
    这套工具的使用率很低,因为这种手动的转动锯离燃油机作为动力的转动锯能达到的速度差很远,还要两个人一起配合才能使用,还不如两人一起拉锯呢。
    他们也想过改进成使用畜力拉动的,但是,除非是驯鹿全力奔驰,速度还是差得远。
    所以,这个圆锯片真的是鸡肋。
    在近十年前,有个城市改良了用动植物脂肪制造生物柴油的技术,使柴油的产量大增。这个城市距离这里五百公里以外,靠近几条河流汇入大海的地方,靠着生产柴油的能力快速壮大。
    改良技术使生物柴油的价格降低,唤醒了许多工业。渐渐的,更多人能使用各种有柴油内燃机,柴油马达的机器。
    事实证明,加上了柴油为动力的马达后,圆锯片转动的速度惊人,能够轻松地把三厘米厚的木板切开,切缝又直又细。
    何田锯了一截木头,停下圆锯,“你说,为什么商人们不来推销柴油动力锯呢?这肯定比什么金钟罩马达好卖啊!”用这个锯来切割柴火,砍树,做木工,多省劲啊。
    易弦拿着新玩具,眼镜后的双眼弯成月牙,“并不是所有商人都聪明啊。也可能是因为马达滞销了,所以才来推销。没准今年他们就会卖动力锯了。”
    他又试了几次,信心大增,“早用了这个我也不会磨出两个大血泡了。”
    动力锯又快又省劲,但是锯木头的时候锯末乱飞,必须戴着护目镜,最好再戴个口罩。
    何田和易弦试验完改装好的新工具,又敲敲打打,重新用十分结实的木料做了个车床。
    何田今年的购物清单上多了一项必需品:柴油。
    她没用使用过这种高级能源,回家翻了翻书,又问了易弦,在存放陶器的窝棚里腾出一块地方,准备储存柴油。
    有了新工具,两个人精神为之一振,对实现“今年建好新房子”这个目标又重新充满信心。
    隔天,新型有机混凝土砖块也彻底凝固了,何田和易弦将几块石砖搭成一个简单的石灶,点上火,放上一个装了半桶水的铁桶,测试桶中的水要多久能煮沸。
    另外几块石砖,分别进行的抗压试验,用大铁锤当当当敲打,这种石砖具有很好的弹性,完全没有开裂。
    木柴烧完,桶中的水也只是温热,但是石砖踢散之后,到了傍晚,摸着还是微微有些温的。这说明这种有机混凝土的隔热性能也不错。
    何田很高兴,“我们多做些这种砖,就能盖养牲畜的小房子了。”这样今年冬天就不用给鸭子们一直烧炉子了。
    易弦想得更美,“咱们重新做个模子,把砖块做得像乐高积木一样,可以一块块拼插起来,中间再留几个孔,可以放进去竹子的,这样盖起来更容易,以后想扩建,想拆,都很方便。”
    “好主意呀!”何田又建议,“咱们先用这种砖盖个小点的窝棚,试验一下,唉对了,升起式的苗圃就用这个砖垒也行啊。”
    乐高积木何田只在书上见过图片,但是她爷爷给她做过一套木头的。
    回到屋子,何田爬上棚板,从收纳柜最里面拿出一个木盒,往草垫子上一倒,给易弦欣赏,“我爷爷做的。厉害吧?”
    两人坐在棚板上玩了一会儿积木,又一起画画图,讨论推敲,最后订下了新型砖的样子:长宽高和现有的陶砖、混凝土砖一样,只是,除了孔洞,每块砖上顶部有两个三厘米高的凸起圆柱,圆柱的直径也是三厘米左右,相应的,背面有两个同样大小的凹陷。
    画好图纸,何田和易弦回到木工工坊,取了木板,钻孔,锯出孔洞,又找了一截直径接近三厘米的竹子,锯下两截,放在木板上,用碳条画出线,沿着黑线锯出洞,再用锉刀磨光孔内,把竹管塞进去。这就是模具顶板了。
    模具的底板的做法和顶板极为相似,选用同样尺寸的竹筒,沿着竹节锯下来,磨平,插在木板中。其余的模板制作方法和陶砖的一样。
    几块模板用线绳捆紧,固定好,就可以浇进混好的泥浆了。
    易弦也试着做了两个模具,做得相当不错。
    第一批新型砖成功脱模后,何田和易弦急不可耐地盖起了“积木”。他们用几根竹竿和二十几块乐高砖,十分钟不到就盖好了一个拐角,推一推,再踢上几脚,测试一下强度,因为插了竹子作为框架固定,乐高砖盖起的墙相当结实。
    两人击掌庆贺,正开怀大笑,远处突然砰砰砰三声巨响。
    两人抬起头,看到下游方向的天空,升起几颗红色的信号弹,拖曳着棕红色的尾巴,冲上云霄。
    那是商船到达河滩后发出的信号,告诉附近的山民猎人:春天的集市开了。
    当天晚上,易弦和何田为明天去集市做好最后的准备。
    何田把装貂皮的樟木箱子从棚板上抱下来,不厌其烦地把要卖掉的貂皮再梳理一遍,务必让它们明天呈现出最美的状态。她另外选了两张毛色大小都很不错的貂皮,准备跟三三换小羊。
    何田坐在桌前手握小木锥把一张张貂皮四肢的部分再次撑圆,易弦在做晚饭,还有明天要带的食物。
    比起煎饼,易弦更喜欢用小烧饼做干粮。
    他在陶盆里放了四杯面粉,加上酵母,再加两大勺连汤带酒糟的甜酒,一勺新炸的鹅油,先搅成絮状,再一点一点加水,揉成面团。这次在何田的监督下,他总算没出岔,再干出反复“太稀了加面太稠了再加水”之类有失格调的举动,顺顺利利揉出一个光滑的面团,连盆边上的零星面粉都擦得干干净净。
    面团揉好了,他打湿一条布巾,盖在盆上,把陶盆端到炉台上,让陶盆吸收余热,面发得更快。等他做好其他食物,面也发好了,到时面团分成小块,蘸上芝麻,就能放进烤屉里烘烤了。
    然后,他洗净一块红薯,削皮,切成滚刀块,锅里添上两碗水,水滚之后放进红薯。
    他又取了小半杯面粉,放进一只陶碗里,加上一点水,用筷子搅动,搅得面团成黏稠的丝缕状时,再加一点水,继续搅动,直到拿起筷子,面团滴下时呈光滑的细丝,面就搅好了。
    打开锅盖,翻动一下红薯,用筷子戳一下,如果很轻松地就能戳透,就可以把面也倒进去了。
    面浆一倒进去,锅中透明的沸水立刻变成白色的岩浆,咕嘟咕嘟冒着泡,这时要快速地抽底搅动几下,不然,面浆就有粘在锅底的危险,把炉灶中的火减小,让面汤沸腾一会儿,再在刚才搅面浆的碗中打个蛋,搅成蛋液,筷子放在碗沿边上,倾斜碗,让蛋液丝丝缕缕地递进锅中,原本雪白的“岩浆”就出现一丝丝的浅黄色蛋花。
    现在,鸡蛋红薯面汤就做好了。
    面浆反复搅动,出了面筋,倒进锅里时变成极小粒的水珠状,再加上蛋花,几乎用不着嚼就能顺滑得从口中溜进胃里,红薯的甜味也全都出来了,这碗甜丝丝的面汤配着青辣椒炒腊肉,辣白菜,还有芝麻小烧饼,十分合宜。
    何田看到易弦调度得当,不疾不徐,就已经非常满意,尝过饭菜后,满意的程度要更上一层。
    饭后,易弦把剩下的几个芝麻小烧饼切开口,填上辣椒炒腊肉,这就是明天带的干粮了。
    除了这些,他还用一个竹筒盛了些藕粉。
    藕粉最棒的就是,它只要加了烧水,立刻就是一道滑腻清甜的热汤了,十分方便。
    现在,只等天亮,就可以出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何田和易弦用野麻做的野麻混凝土砖其实是hempcrete,在国外还挺流行的。是非常保暖的材料。
    我是存稿箱,祝大家用餐愉快。
    第101章 集市1
    101
    五月初, 日照时间已经很长了, 如果天气晴好,六点多时天就蒙蒙亮了, 日光会一直持续到晚上五六点。
    何田和易弦出发时,天空还是深蓝紫色,天边挂着几颗星子, 河面上雾气袅袅, 两岸的水草树木全是朦朦胧胧的黑影。四周静悄悄的,只能听到他们的船桨击水的声音,还有水流流动, 撞击在河岸和水中巨石的声音。
    划了一个多小时,天光大亮,河面上的雾气却更重了。经过河心小洲时,能看到岸边水草茎叶上挂满亮晶晶的水珠, 偶尔可以看到野鸭子和其他水禽在草丛中觅食的身影。
    当雾气全部散去,易弦和何田也脱下了厚重的外套。阳光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两岸绿树翠草,活泼的鸟儿在林间飞翔鸣叫。
    小麦看到一只站在枝头的松鸡, 汪汪叫着跳进了水里,何田只好举槍把那只松鸡打下来, 暂时停船,等着小麦叼回猎物,再游到船边。
    “今天我们不是来打猎的啊, 小麦!”何田摸摸它的狗头,用一块布巾擦擦它的湿毛,小麦咧着狗嘴,看起来洋洋得意。
    易弦就抓起布巾,折成三角形,绑在它脑袋上,“小麦,这头巾挺不错啊!”
    戴着花头巾的小麦扬起狗脸,“汪呜!”丝毫不觉得主人是在戏弄它。
    渐渐接近集市所在的河滩了,河面上的船也多了起来。
    何田看看易弦,易弦摇头轻笑,“没关系。”
    他并没拉起颈巾遮住脸。
    从这里已经可以看到那几艘大商船了。和去年一样,几艘大船被十几艘快船拱卫着,在距离大船几米的水面上停驻着两艘小船,船上立着一根旗杆,挂着一面红色的旗子。旗子迎风招展,中心绣着藏蓝底的墨绿松针圆纹。所有大商船上都挂着同样的旗子。
    这两艘小船之间,还有岸上两根长竹篙上,挂着串着小彩旗的绳子,把商船所在的水域围成一根四方形。
    易弦远远望着那面旗子,神色淡然。
    这时来的山民并不多,各种样子的小船陆陆续续地停靠在岸边,排成一队,像去年一样登记上岸。
    不过,今年上岸的地点有两个,那两根挂旗子的长竹蒿下各有一个。
    岸上,商人的大帐篷也像去年一样,是统一的红色,排成四方形,中间围着小商户的货摊,山民们自行交易的地方在这个四方形西北角外面。
    一切井井有条,秩序看起来比去年还要好,尤其是气氛比去年轻松得多。何田他们一路划船过来,没看到几个巡逻的士兵。
    到了排队上岸时,易弦还是忍无可忍地把颈巾拉起来了。
    倒不是怕有人认出他,而是,气味实在不好。
    排队上岸的小船像挤成一团的一群小蚂蚁,船舷碰着船舷,闹哄哄也臭烘烘的。一整个冬天没洗澡的山民多得是。相比之下,察普家的两兄弟竟然算是比较讲卫生的了!
    有几个老猎人还抽起了烟斗,不知道他们用的是什么烟草,但那气味和体臭混合在一起,更是难闻。
    何田早有准备,看到易弦极力想要不皱眉不露出嫌弃的样子,她从口袋里拿出两只口罩,递给他一个,“戴上这个吧!”
    易弦嗔怪,“不早拿出来!”
    去火山前,何田给大米小麦准备口罩时就想到了,顺手多做了两个。给易弦那个是做报童帽剩下的拼布做的,给自己的则是一块粉底白樱花的布头做的。
    易弦发现口罩里还有个夹袋,里面放了一层薄薄的野菊花和鼠尾草干花,这下可以放心呼吸了。
    今年负责登记的小官儿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人,他也戴着口罩!
    何田和易弦对视一眼,眼中露出笑意。
    小官儿例行问了几个问题,是卖貂皮的么?来了几个人几艘船?
    看见小麦,他又问一句,“狗多大了?吃过驱虫药吗?集市里的药店里有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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