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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白龙的头撞在石壁上发出清脆响声,贝莉儿估计得没错,这澡桶对白龙而言是有点小了,他半个屁股卡在桶口下不去,原本盖住关键部位的树枝和叶子从前方滑下来掉在地上和水里,面对着贝莉儿的是一个漂亮的屁股……嗯……漂亮的!小黄跟得太紧被树枝砸到了,晃头晃脑发出不满的声音。
    贝莉儿突然醒过来!她简直不能直视!泪流满面qaq使劲把白龙肩膀往下按了按,动都动不了,可这样坐着也好破廉耻啊!都不敢把他转过来否则小白龙随风招展啊!贝莉儿一咬牙,绕到白龙正面,两只手一起环住他腰向下抖着手……按着他的屁股就往里塞!
    白龙湿漉漉的长发落下来,垂在贝莉儿两侧,像垂下来的风铃帘子,带着莫名的气味围绕她。贝莉儿闭着眼睛涨红着脸死命用力!头发晃了晃。有只手扶在她的手肘,手指冰冷。那个沙哑而虚弱到近似无声的声音问:“……你在……做什么?”
    那是奇异的声音,发的每一个音节都不是她曾经认知的任何一种语言。可贝莉儿听懂了。她愕然睁开眼,对上一双流光溢彩的银白色的眼眸。眼眸的主人并未清醒,也许他只是感受到有人在触碰他,他无知无识地半睁开了眼,本能地阻止她。
    “噗嗤”然后桶边裂了。“啊啊啊啊啊啊!!!”贝莉儿惊吓到高八度尖叫!声音震耳欲聋!手下竟然在这一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气,成功把白龙塞进小澡桶!“砰!”冲击力太大,白龙头向后一仰,他又撞到石壁。“啊啊啊啊啊啊!!!!!”贝莉儿继续尖叫!抱头蹲下!惨烈得比白龙还像被非礼的人!然后流光溢彩的眼眸合上了,青年重新昏迷过去。
    ……她蹲在地上屏息半晌,这才喘着气擦擦汗,万幸地收回了手里那颗差点砸在白龙头上的石头。贝莉儿心虚地转头对小黄说:“你什么也没看见对吧?刚才什么也没发生对吧?”
    小黄歪了歪头:“吱?”
    第19章
    贝莉儿在回去溪边的路上找树。小黄留在坑底看着白龙,时间紧迫,她必须赶紧找到一棵长得够粗可以把白龙的下半身塞进去的树,然后做一个桶给他。
    贝莉儿记得过来的路上就折倒几棵合适的。拜坠机的白龙所赐,他几乎祸害完了这附近的大部分树。贝莉儿差点就错觉觉得自己有好几年都可以不用砍树弄柴火了,路上全是倒伏的树木,想要去捡就行。不过她知道这是错觉,只要一下雨这种偷懒的美好幻觉就会全部破灭。
    她在倒下的树面前停下,后面就是那棵树的树桩。树拦腰折断在地上。贝莉儿双手比了一下,忍不住脸红的想起这就是白龙的,额,他屈膝而坐的宽度。这可是她亲手测量,虽然那场景让人心跳加速。干活干活。贝莉儿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从脑子里赶出去,操起龙鳞刀。
    她在倒下的树和树桩中犹豫一下,这两个选择都可以,树会窄一些,树桩更好,但她没时间干那些趴下来贴着地把树桩整个割下来的活。所以只有用树干了。树干切一个到她大腿高的段,不能太高,不然太重,贝莉儿弄不回去。
    然后她再把树干一端挖空。龙鳞很锋利,干这个跟挖豆腐差不多,就是有点麻烦,加上要注意不要太过头把桶壁挖破。之前那个小桶贝莉儿挖完以后用木炭把棱角烫平,又用砂岩断片打磨光滑,这可费了她老大的功夫。
    但现在也只好只执行第一道工序:直接把桶挖出来了事。贝莉儿腰酸背痛地从桶里倒退着爬出来的时候想:要装的是神奇溪水,而且白龙肯定皮糙肉厚,应该不会介意屁股上扎着木刺和各种凸起——反正他的皮肤肯定也不会被扎破。
    桶挖好了,接下来是比过长度以后做轮子。那个被她弃用的树桩就很好,贝莉儿把它从最顶端割了一片约五厘米左右的厚度下来,然后她就得到一个大致的、坑坑洼洼还带着毛刺的巨大的圆片。
    圆片倒在地上,贝莉儿思考了一下怎么把两个轮子切出来。她需要一个圆规,但她没有把工具随身携带,但还好她昨天做了吹箭,贝莉儿备用的箭不是全都那么短的,她怕短的不好找,所以只做了两三条,而另外带上几条巴掌长的,如果要用直接用刀一斩两段了事。圆的大小取决于半径,现在不用一斩两段,拿来做个凑合的轮子正好。
    贝莉儿把箭取出来。两条叠在一起,一端用泥巴糊住,这样手指捏住就不会那么容易流血。接下来才是调整圆规角度:拉开两脚,用草绳缠两圈固定,包上一片叶子,再拉开,再缠两圈草绳。步骤重复,一直到圆规拉到一个她满意的角度。
    然后在那个圆片上用圆规画两个圆。龙鳞很利,一划下去就一条深深的痕。贝莉儿只需沿着这条裂缝用刀往下加深,直到轮子片从圆片上掉下来。再把两个轮片叠在一起,用刀削平它们中间不平整的部分直到完整贴合,这边削完了,另一面也贴在一起,再削一遍。
    两个还算得上平滑的圆片就做好了。然后将中心圆规的驻点继续扩大,切两段比澡桶稍长的木条,把它们削成“η”字型,两边对称挂在桶壁。接着另外找一根手臂粗的直硬枝条,把它穿过轮子,再两端各穿一个粗眼,η外侧那端更长的末端已经削尖了让它穿过粗眼卡牢,稍微调整一下两边高度,好,一个粗糙的滚轮桶就完工了。
    贝莉儿直起腰来擦一头汗,都顾不上给腰酸背痛的自己点一个赞,就马不停蹄地推着桶奔回小溪,装好水,再带上一个小桶放在水上漂着,将它们一起千辛万苦推回坑边。无聊地啃着龙鳞的小黄听见她来,高兴地甩着尾巴蹲在桶边吱吱叫唤。这么高都能听见它尖尖的声音,仿佛热烈欢迎:“你回来啦~”
    “好了好了。”贝莉儿说:“我就来了。”
    这整个陨龙坑深二十多米,贝莉儿能把自己就剩个桶底的小澡桶吊下去,不代表这个几乎装满水的大桶她可以。事实上办法是有的,大家都懂,找个老粗的树桩把绳子一绕,一头绑东西一头绑重物,慢慢减重就可以。问题是绳子。贝莉儿自问能搞出一条三十米长的绳子她已经发挥超常了,她可不敢赌这种劣质手工树绳——二十米长——能撑得住几十公斤的水。
    贝莉儿早有准备。她爬上来的时候,是用龙鳞刀挖小平台,每隔自己半身高度她挖一个落脚地,就这么撸了一路台阶徒手强爬上去。贝莉儿已经上下过三次了,每次她爬上爬下休息的时候都扩大一点,现在这些大台阶差不多能容躺半个人。这大小大桶放不下,小桶够了。贝莉儿准备一桶一桶的把水运下去,反正下面那个小澡桶还空着呢。每次她再扩大一点平台,等能放下大桶的时候,她就可以把桶也运下去了。这是长期抗战,贝莉儿已经做好准备了。
    她先拿出小桶舀满一桶水,用绳子吊下去。汗流浃背地踩到地面上的时候小黄跑过来迎接她。贝莉儿赶紧拼命甩手,缓解两条手臂的酸痛。白龙伏在桶壁上昏迷,也许是水不够,那些黑血再次在他身体上蔓延。贝莉儿托着他的头扶他仰过来好查看一下具体状态,离开了这半天时间,他连脸上都开始隐隐透着黑气。
    他在阴影里呼吸,头仰着靠在石壁上,半干的银色长发卷曲着,像冰河一样流泻在地面上,额前碎发随之滑落,露出他狼狈而精致的脸。饱满的额头、脸颊、高挺的鼻子、秀气的下颚,修长的脖子。只是脸上和头发上都爬满肮脏的黑色,毒素玷污了这美丽。
    澡桶里的水已经混满龙血,手伸进去会剧痛,贝莉儿不想在能选择的时候还自找罪受,她决定就先用小桶里的水给白龙擦一擦。如果擦仔细点儿,效果也会和泡在神奇溪水里一样好的。但毛巾……贝莉儿虎着脸。
    她就一件t恤,用完就没了!再说她也没带!全身上下就一件脏得看不出颜色的裹胸布!贝莉儿可以拼死去救白龙,裹胸布比她的命还重!打死都不给!于是她只好用手掬一捧水给他擦脸。
    不知道为什么贝莉儿觉得这感觉很熟悉而温暖。当她将手掌放在白龙脸上,帮他一点点地拭掉那些黑色。她两只手捧着他的脸,从头开始用大拇指向两边抹开。如果不看白龙的整张脸,而将目光只注视在某一区域。那她关注的就只是白龙——只是他微蹙的眉,冰冷的呼吸、笼上黑气的唇——就只是他的委屈和伤口。
    贝莉儿觉得自己有点头晕脑胀,她根本一点都不了解白龙,怎么知道他哪里来的委屈。又或者……或者他现在这样就是委屈。那么强大而美丽的巨龙,他现在伤痕累累地昏迷在这个被挤裂的小破澡桶里,他讨厌她、憎恶她,他一口就能把她吃掉,一爪子就能把她按扁,就像按死一只臭虫。
    可他现在只能毫无还手之力地任她处置,他连一点自由决定的意识都没有了。
    贝莉儿总想起她来时的那个梦。树海之上白龙在无望地挣扎,每一下扇动翅膀都是坠下的漫天血雨,他看起来那么痛苦、愤怒而绝望。然后视线一转是他伏在黑暗里咆哮,朝她挥动尾巴,宁可死也不让她接近。
    贝莉儿觉得他好可怜。不是同情的可怜,而是那种母性大发的怜爱。或许人形就是有这种好处,人类就是这样相信眼睛的一种愚昧生物。贝莉儿觉得自己在照顾一个孩子,一个男孩,有点小坏脾气,可能还有点凶,但他长得这么漂亮,所以应该本性不坏……什么逻辑?贝莉儿决定管他的了。她把小桶卡在白龙的肚子和桶壁间,一手绕过白龙肩膀让他的脸靠在自己肩上固定,另一手撩起水给他慢慢地向下擦。
    “哗啦。”水声溅起,她的心跳慢慢平静下来。白龙像个孩子一样静静睡着,湿漉漉的脸贴着她的脖子,睫毛擦着她的皮肤,呼吸吹在她脉搏上。好痒。他还是很美,美得她多看一眼就要屏住呼吸。但是贝莉儿现在再也不怕接近他了。
    呃……但她还是默契地略过了那个关键部位,想来一时半会儿重伤的白龙也不会在乎什么男性功能的。
    擦完这桶水后贝莉儿就先把空桶提上去放在大桶边备用。她先回小溪边取火种。已经到下午了,她一天没吃东西,肚子很饿,全身酸痛,而且她估计在白龙能挪动前大家都要在那个坑底住一阵子了。贝莉儿在回来的路上捡了几只死兔子,在溪边处理好,割下肉多骨头少的部分,就用剥洗干净的兔皮这样一包,再扎了一大捧干草和羽毛枕头一起拖过来。
    柴火在坑边到处都是,她直接把两棵老树推下去,这估计够烧一晚上的了。再把兔皮包打包在干草里一起踢下去。干草包顺着台阶滚,很完美地滚到坑底。贝莉儿又拎了一桶水下来。
    夜幕逐渐降临。她生起火,把兔子架上火堆,让小黄看火,自己则拿枝叶打扫一下地面去铺草床。肉的香味逐渐漫出来,小黄舔着鼻子巴巴地在火边看。贝莉儿肚子咕咕叫,更疲惫的是全身骨头又酸又涨,好像再多动一下就要散架了。她真想直接扑到床里一睡不复醒啊。
    贝莉儿知道不行,活还没干完呢,一鼓作气才行,要不一坐下她就要爬不起来了。肉烤好了,她把肉从火上拿下来放在一边晾,分好告诉小黄:“这是你的,这是我的。”警告它:“不许动!要不没有龙鳞吃!”小黄摇摇尾巴,她这才坚持着把水拎到白龙旁边,准备再给他擦擦身就吃饭睡觉。
    擦身步骤和第一次一样,让他靠在自己肩上,撩起水洗脸,然后顺着脖子一路洗下去。这次一小桶的水倒进去已经淹到白龙下腹,她就不用在乎关键部位了。完美。贝莉儿给他擦了擦露出来的大腿,然后是膝盖,然后小腿的上半截。她正擦得专注,身体越来越低,白龙快架在她后背上。
    她没发现头顶上的呼吸已经变了。虚弱却冰冷。
    “……又是你……你这臭虫!”
    贝莉儿惊叫一声,风声带着湿漉漉的水淋了过来,然后一阵剧痛!
    白龙一口咬住了她的后脖子。
    第20章
    “啊!!!!!”贝莉儿惊恐的尖叫出声!
    她后脖子上有一块肉剧痛,白龙锋利的牙齿正叼着狠狠地磨!可他伤太重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嘴上死死咬住这块肉用力再用力——可悲的是他完全啃不下来。他瞬间失去理智的攻击只咬破了贝莉儿的一块皮,咸咸的血流细细地从她纤细柔嫩的脖子上流下来。
    白龙一下被血滑脱了,微微松了嘴,贝莉儿被突然吓到的恐怖感远比要害被人咬住的剧痛强——不过来自二十一世纪和平国家手无缚鸡的宅女才不会对这种事有概念,她最强烈不适应和惊吓的是有男人这么……这么亲昵地咬她!再一想他还没穿衣服呢!白龙身上的气味和女人与小黄都不一样,贝莉儿想到都……都业务熟练了!全身汗毛都立起来的一下跳三尺远!蹲下抱头!
    “啊啊啊啊啊!!!”
    结果她猛地抬头的时候就又把白龙的头撞到石壁上——确切的说,是先后脖子把他的下巴卡住顶上去,然后一下头顶擦过去。“砰!”最坚硬的头盖骨给白龙来了一记,他的头重重的一声,连脑后的石头都碎了,可见她蹦出去的力气有多大。山壁上簌簌地落下小碎石,擦过他的银发掉在地上。
    白龙又被一次ko。他又没声音了,不对,还是能听见一些他喘气的声音。很微弱而急促,听上去感觉就非常要命。但贝莉儿还蹲在不远处惊魂未定地捂着后脖子盯着地上喘气,喘得可比白龙大声多了。
    好吧,现在也甭管谁是受害者了。她颈后肉刺刺地痛,感觉湿漉漉的,贝莉儿伸手一摸是血,吓得她又摸了半天才确定没有被白龙真的咬下一块肉来。
    小黄原本蹲在火堆边看肉,被这一猝不及防的攻击吓得尖叫:“吱吱吱!”嗖地一下夹着尾巴蹿到火堆后面!但大约是前车之鉴,它觉得独自一只兽面对醒着的白龙会感到强烈的不安全感,于是探头看一眼,又赶快一溜烟地躲到贝莉儿脚后,连两只耳朵都向后紧紧贴在脑袋上,整个兽蜷缩起来装鸵鸟——打死不和白龙打照面。
    冷静下来后的贝莉儿超尴尬的,她抱着头就维持着这个姿势不敢动,空气陷入诡异的静寂,只余火里哔啵哔啵舔舐着木头的声音。她觉得白龙醒过来的这个时机真的是不太好,糟透了。他昨晚还将她视作仇雠呢,不管是龙的角度还是人的角度,他这么一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在被一个不要脸的女人非礼,攻击她真的很正常。
    但也不可能在这里坐一辈子啊。贝莉儿在自己脚麻掉之前终于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把涨红的脸从膝盖之间拔出来。她比她想的还要早地撞进白龙的眼里。他软绵绵地趴在桶边动也不动,头发凌乱地盖住他的脸,银发间露出一双愤憎的银眸。
    那双流光溢彩的银眸在火光中燃烧。白龙卡在桶里爬不出来,他没有力气爬出来。只能喘息着,看着她的眼神凶恶,如果他能动绝对会扑过来把她一口吃了。贝莉儿小声地赔笑打招呼:“嗨,你好,你醒得真早?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她试图粉饰太平,白龙根本不领情。他喘了很久才说:“人类……滚开!”声音憎恨厌恶到几点。贝莉儿原本应该有点难过的,无缘无故被讨厌……可能也不是无缘无故……但总之这样被讨厌还是很难过。但她真的能一眼看出他为这几个字积攒了多久的力气,他也就仅仅崩出这几个字就再没下文。
    他的脸上洗掉黑气就是完全不正常的惨白,瑰丽的头发、瑰丽的脸,在火光下仿佛闪烁光芒,谁都不忍心责怪这样美丽的一个人,何况他嘴角还挂着血,贝莉儿的血。
    贝莉儿稍微走神了一下:他不会从此觉得她的血好喝吧?他不会从此就打着主意变着法儿地要把她吞下肚去吧?电视里都这么讲,吃过人的猛兽一定要击杀,因为它们吃了人就会再继续去找人类吃,因为人类真的又美味又好推。贝莉儿觉得自己完全属于这个范畴,白龙绝对不在乎把她当储备粮,虽然他看上去是一个这么美丽的青年,贝莉儿一次又一次提醒自己,白龙毕竟还是头巨龙,而不是人类。
    贝莉儿也下不了手杀掉白龙——开什么玩笑?她费了多大劲才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啊!她只能衷心祈祷白龙吃到她皮肤上的汗味酸臭味泥巴味,他会倒胃口,然后打消这念头。
    她在拖桶过来的时候做的就是这个计划,和原来给白龙浇水差不多。他动不了,只能由她照顾,那她就照顾他好了。时间,她不知道要多久,但白龙之前一个月就醒了,这次也不会太远的。巨龙不都是高傲的吗?想必有违道义的事情白龙不屑为之。那么在他吃掉她前贝莉儿一定要先当他的救命恩人。
    她不应该怕他,也不应该拘谨恐惧,她要表现得很平常若无其事,把白龙所有的愤怒都当做过耳清风。
    这不难做不是吗?贝莉儿昨天晚上抱住白龙尾巴的时候,她就是抱着这样悍不畏死的心情扑上前的。她鼓起勇气继续和白龙寒暄:“我帮你用水洗了洗伤口,那个,你的那个黑血我也帮你洗掉了。”
    白龙还没力气说话,他冷冰冰又极度暴怒地瞪着她,大概还在酝酿什么骂人的词,横竖不过是他们第一天见面的时候那样,灵魂把最恶毒的、最侮辱的、最绝望和最憎怒的情绪向她席卷而来。
    不过贝莉儿已经有了肉身,现在她听不见白龙的灵魂了。她看着他那双美丽澄澈得像天上明月的眼睛,突然平静下来。她走上前捞起白龙的脸,给他把头发撩撩好,用手指梳理整齐,再捧水擦擦脸,给他把嘴角的血洗掉。
    白龙狠狠一口咬在她的手指头上。他的口腔柔软湿润而冷,犬牙尖锐,咬得她的手指头剧痛,估计也见了血。白龙这回学聪明了,使劲往里一吸她的手指,不让血流润滑溜出来。
    他的舌尖舔舐她的指尖,柔韧软滑,贝莉儿浑身一抖,脸又压抑不住地红了,白龙还凶恶地瞪着她,大约不懂得用一个成年男子的样貌做这个有多暧昧。她努力冷静下来,摸摸白龙的头发,像安抚地摸一只反抗她的小奶犬,他现在的力气和小奶犬也差不多。不过他是龙,所以喊小奶龙好了?
    小奶龙可能还要几天时间才能冷静下来。贝莉儿不着急。手下的银发华美如锦缎,她要很努力才把手收回来不继续摸。然后她就努力保持平静、柔软的口气说:“你安心养伤,有什么想和我生气的事,等你能动了再说好吗?”
    然后她就掰着白龙的下巴把那口利牙掰开,硬是把流血的手指抽出来,在他的洗澡水里涮涮,搓一搓,拿出来又是一根完整的好手指头。白龙看起来快爆炸了!呼哧呼哧喘着气像个破掉的风箱,这样子和昨天晚上何其相似。贝莉儿哄他说:“我先给你擦身,那个黑血都要擦掉,还有你的伤也要先治好才行。”她不自觉地用上了哄小孩的语气。
    她继续强行把白龙揽着肩让他靠在她脖子上。肉送到面前,白龙当然毫不犹豫地咬!贝莉儿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也仅是眉头一皱,继续把桶卡在他的肚子上给他擦身。黑血已经在浸泡中缩回身体里不见,贝莉儿这回主要是给他治疗伤口,擦拭那些扭曲变形的、翻卷流血的嫩肉。
    白龙基本已经放弃治疗。他根本就不配合,喉咙里发出嘶吼,一次又一次要伸手或伸腿把桶掀出去,贝莉儿一次又一次坚定地把他的手拿开,膝盖用力按下来。小澡桶在这时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太窄了,卡在里面的白龙要动弹得花更多的力气,他要积攒更久。结果到一桶水都撩完了,贝莉儿除了自己那根血肉模糊的脖子以外也没遭遇更多的损失。
    这过程中贝莉儿流了很多汗,白龙咬不住,一口一口地牙关打滑,然后锲而不舍地继续咬上去。最后一口他总算啃进肉里了,身体也擦完了,被贝莉儿硬是掰开牙齿把脖子抽出来,再给他把沾血的嘴擦擦干净。
    她给自己留了最后一点神奇溪水治伤。先是掬一手水糊在脖子上,贝莉儿就这个一手捂着脖子的姿势回到火堆边。兔肉已经冷了。小黄摇摆着尾巴正埋头吃肉。贝莉儿把自己那份肉分了一大块出来,拿着去给白龙。“你肚子饿了吧?既然醒了,来吃点肉?”也好少啃点她的肉。
    贝莉儿其实真的有点害怕白龙会啃着啃着变成巨龙把她一口吞了的。但看来他现在是真的没力气了,她这么折腾他他都只能任她摆布。肉友好地递到白龙面前,白龙冷冷地看着她不发一语。
    好吧。贝莉儿这时候也没什么精力搞个盘子了,直接把肉放在澡桶边上切起来,切一块塞给白龙一块,把他嘴堵住。白龙的喉咙大约是天赋异禀。他竟然嚼都不用嚼,她塞进他嘴里,他就吞下去,一边吞一边试图咬断贝莉儿的手指头。贝莉儿最后只好捏着他的下巴随时警惕,怕他真的把她手指咬断了。
    他们就这样花样百出地斗智斗勇。最后肉喂完了。贝莉儿随手抓过几片叶子擦了擦手说:“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我不打扰你了。”
    白龙低声说:“你会……后悔的,人类。”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咧着嘴龇着牙,神情危险,若兽化一下,就是那种敌意十足地随时准备发起攻击、择人而噬的样子。大约真的是吃饭时攒了不少力气,这狠话放得又阴又厉。可即使他的神情再冷再怒,月光明亮,贝莉儿看着他,神情越来越柔软。
    熟悉的银发。熟悉的白色。
    我的白龙。
    贝莉儿知道这样不好,可她从最开始的茫然失措、孤身一人,一厢情愿地和白龙相依为命。只要她还知道他是它,她就怎么样也硬不起心肠来。她伸手摸了摸白龙的头发。白龙微微睁大眼,可能是没意料到狠话会得到这样匪夷所思的反馈。贝莉儿说:“你好好泡着水,我要去吃饭啦。”
    她回到火边坐着啃自己的兔肉去了,然后啃着啃着,她头一歪,倒在地上,就这么呼噜呼噜地打起鼾来。兔肉掉在地上沾染了尘土,小黄小心翼翼地夹着尾巴,在白龙冰冷的注视下挤在贝莉儿身边,爪子挪了挪,再挪了挪。
    然后它忍不住把兔肉勾到一边吃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白龙:我咬你哦!
    贝莉儿:摸摸头。
    白龙:我吃了你哦!
    贝莉儿:摸摸头。
    白龙:我发誓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救我的!
    贝莉儿:我睡一觉先。
    第21章
    贝莉儿在之后几天一直致力于在周围的灾区搜寻活着的动物。
    每一场坠机都对其遇难地点影响深远,包括但不限于那个巨大的陨石坑。白龙掉下来时不止砸出一个坑,当时的地震余波还震倒了一大片坑外的树林,除此之外,同时也波及了很多无辜动物。贝莉儿第一天只是专心清理出一条可以推着桶行走的、在小溪与坑之间的够宽阔平坦的路。她把挡道的树木切断、踢开,同时捡到无数倒伏的食物。
    鸟、兔子、山鼠、野鸡、狸猫和灰鹿,还有其他更多她叫不出来的品种。它们倒毙在地上或树下,有的全身毫无伤口,尸体面部还停留在眼球凸出的惊恐状态;有的逃避不及被石头和树枝砸死;有的还活着,身上在流血,被压着或是受伤了动弹不了。离灾难已经过去了四夜三天,时间够长了,当贝莉儿接近的时候,它们大多连呼救或警告的声音也无法发出,虚弱得快要死掉。
    贝莉儿蹲在一只灰鹿身边抚摸着它查看。这是只漂亮的公鹿,有修长的脖子和秀美的轮廓,原本它头上还有非常巨大而完美的鹿角,但现在角折了一边,头上结着可怕的血痂。鹿精神萎靡地跪在地上,它的后腿很不自然地被树木压着,枝叶间的泥地上有一大块深色血液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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