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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的审美确实与环境有关,不是现代那种普通营养过剩的年代,一般人确实也不会养成畏胖如虎的心态。万贞叹了口气,一时无言。朱见深懊恼不已,暗怪自己提错了话头,勾起了她的思乡之情:“贞儿,我一直陪你呢,你别难过好不好?”
    “我知道……我很庆幸有你陪着。”万贞和他抵额相拥,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问:“监国当年曾经对我们那个世界很好奇,你呢?有没有也有想过?”
    朱见深沉吟片刻,微微点头:“想过,我还想过,和你一起到那边去,我该怎么生活。毕竟我从小就当太子,现在又是皇帝,好像到了你们那边,没了这个身份,生活起来似乎很不容易。”
    万贞忍不住笑了起来,抵着他的额头道:“才不会呢!我的濬儿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无所不精;既懂经世济民,又懂人情往来,温柔和善,大度宽容。即使到了我们那边,不做太子和皇帝,那也肯定是个惊才绝艳的大才子,足以让世人震惊叹服。”
    朱见深顿时眉开眼笑,精神抖擞地一跃而起,催她也起身:“贞儿,快起来,赶紧梳洗了陪我去学斫琴。最近天天跟人争来争去的,人都俗了,咱们学点儿雅的修养一下。”
    万贞一向鼓励他多培养健康的兴趣爱好,何况他跟人争执的源头就在她身上,这时候更没有推辞的道理,便起身陪他沐浴更衣。
    自从她睡觉的时间颠倒不分,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亲自帮他洗头发修须眉了。今天帮他修完鬓角眉须,绞头发梳散时,突然发现他鬓角居然有根白头发,顿时一惊,下意识将他的头发拨开了仔细寻找。
    朱见深从镜子里看到她的动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笑着安慰:“不就是两根白头发么?父皇和叔父其实也有些少年白发的,不稀奇。”
    景泰帝和正统皇帝再怎么少年白发,那也是二十多岁以后的事了,可他现在还没满二十呢!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他的少年,比那两位帝王都艰难,现在又为了立她为后一事,太过煎熬罢了。
    万贞心一酸,俯身拢住他,轻轻地在他额头上吻了吻,轻声道:“濬儿,后位这件事,咱们看天意允不允,你暂时别和两位太后较劲了,好吗?”
    朱见深沉默片刻,搂住她的腰,把脸埋在她怀里,叹了口气,说:“我总想孩子快点来,那样的话你就轻松了;可认真说起来,我又有些不想他们太快来;怕你有了孩子,就把我丢在一边了。”
    万贞啼笑皆非,嗔道:“尽说傻话。”
    朱见深哼道:“我说的才叫大实话!你要是有了孩子,肯定会一心想着把孩子照顾好。我嘛,已经长大了,你就不怎么顾得上了。”
    他嘴里抱怨,心里其实却也十分期盼万贞能怀孕。可直等到十月底,孩子也没有来。而周太后的千秋节将至,又大闹了一通,要他在千秋节前把继后立起来。若是没有皇后,她的千秋节,就不过了。
    这是先帝大行,新君继位的第一个千秋节,也是新君向天下展示孝道的最直接表现。要是这个节太后都不高兴,新君这不孝的帽子,却是戴定了。
    万贞数着朱见深鬓角的白头发又多了几根,叹了口气,低声道:“天意如此,世情如此,我不怪你……”
    朱见深握着她的手,想说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无力。
    孝道礼法,本就是封建制度对皇帝最直接的一道约束。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无一能免,他又如何能够例外?
    然而,想到无法立万贞为后,他心中到底不甘,犹豫良久,派人把王氏叫来。
    两宫与新君的角力,在宫廷里闹得沸沸扬扬。王氏哪能不知?后位有望,要说她不高兴,那是假的;但要说她欣喜若狂,吴氏的先例在那摆着,那更不可能。在这种既期盼,又恐惧的彷徨中得到新君的召见,王氏惴惴不安,诚惶诚恐地行礼等候吩咐。
    朱见深心中郁怒,加上他那口疾每逢心中不快就易发作,更是让他懒得多话,直接问:“当初两宫太后留选,你们几人,朕都是问过话的,还记得吗?”
    吴氏只当那是太子的仁慈,但王氏却是一直将这当成太子的警告,不敢丝毫忘怀,低声复述了一遍:“皇室君臣之礼,重于夫妻之情。有泼天富贵,却无寻常夫妻之乐。”
    朱见深点了点头,道:“好,朕可以立你为后,荣及父兄。但有个条件,你知道是什么吗?”
    王氏既心动,又不舍,半晌终于还是做出了抉择,回答:“奴知道,吴娘娘之过,奴必不敢犯。”
    朱见深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又问:“然则,日常你以何礼待万侍?”
    王氏她们入宫之时,万贞已经离宫。吴氏其实也是因此而对她认识不足,但有了先例在,王氏却是从宫中老人嘴里仔细打听过了万贞与新君的过往。虽然只是管中窥豹,但也算明白了其中的情分重量,将新君的话在嘴里掂量再三,试探着问:“万侍护持陛下,如长如亲,多年情深意厚,我辈无人能及。宫中日常家礼,奴与万侍,不论位份尊卑,长者居先,可否?”
    第一百八十四章 命运无常难定
    新君心中不乐意,这立继后的礼仪便也简单,宫务大权依然握在万贞手里。平时万贞无事不过后宫,王皇后知道她要去哪里,也提前避让,连过年这种要给别人看的家宴,也前后错开时间,双方并不照面。
    翻过年后,新君改元成化,至此,大行皇帝留在世间的最后一段治世时光也完全消退。随着寒冬暖去,万贞的身体便也像春日万物生发似的,进入了快速好转的时光。等到四五月时,已经基本恢复了正常的作息,偶尔犯睏,御医过来诊脉,报出的却是喜讯:她怀孕了!
    万贞听到消息,愣了好久都没回过神来;朱见深怔了怔,却是欣喜若狂,握着她的手乱摇:“贞儿,咱们有孩子了!你听到了吗?”
    万贞心里却不是欢喜,而是惊慌:杜箴言的经验教训实在太过惨痛了,她害怕这孩子来了,最后又留不住,徒然让她伤心难过。
    杜箴言留下的东西,因为万贞生恼远离桃花源,最后都落在了一羽手上。一羽现在不能做劳心损神的事,对于超脱彼岸,追寻生命真谛却是充满了兴趣。不止把杜箴言历年所遗的种种资料全都收拢了研究,还会同了朱见深搜寻来的方士探索其中奥妙。
    朱见深狂喜过后,看到她的神态不对,也醒悟过来她究竟害怕什么,怜惜的劝解:“贞儿,别想太多了,皇叔一直在找办法呢!杜箴言当初能够欺天骗命,保着杜远平安长大,我们的孩子一定也能!”
    杜远能活,是基数大,总有个概率逃出来。可是她怀孕的困难,却又超过了杜箴言无数倍。这其中可能存在的风险,实在让人想起来就觉得灰心。只不过再怎么心怀忧惧,在这种时候她也不忍说破,点头笑答:“嗯,我一定再三小心,好好保护孩子。”
    朱见深听到这个却又有些不乐意了,哼道:“孩子是很重要,可是你也不能有了他,就把我给忘了啊!”
    万贞顿时啼笑皆非:“好好好,任何时候,都是濬儿最重要!”
    朱见深这才感到满意了,把脑袋窝在她头颈间磨蹭,小声说:“在我心里,也是贞儿最重要。我喜欢这孩子,但我更喜欢的,是他来了,就意味着你神魂恢复了……”
    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再深的隐忧,也不能减低两人对他的期盼。因此在怀孕近五个月,万贞感觉不到孩子的胎动后,当真是心痛如绞,彻夜无眠。朱见深问明原因后,惊痛之余有些迁怒于人,万贞拦住他,惨然道:“他和我骨血相连,有什么情况,做母亲的最清楚。大家都尽心尽力了,留不住他,只是我福分不足……他与我亲缘不够……”
    朱见深见她神色黯淡,痛失爱子之余,更怕她因此伤心伤神,斩钉截铁地道:“你的福分一直都足,不然也不能庇佑着我履险如平,安然登基!我现在就废了王氏,立你为后!皇后母仪天下,是女中至贵,再不会有比这更厚的福分了!”
    万贞见他这个时候心心念念的要立她为后,当真是五味齐聚,心中的悲痛稍缓,摇头道:“我独占了你,对现在的礼法来说,已是理亏于众。要是为了安慰我的失子之心,就将王氏废了,那更是缺了大德。”
    她知道他的性子重情,若是她不能缓过失子之痛,只怕他很长一段时间都耿耿于怀,不得舒心,便将心痛压了下去,叹道:“我这辈子,最厚的福分,不在于当不当皇后,而在于能不能与你一直这样同心相守,一世不离。”
    朱见深心中大恸,忍泪道:“这样的福分,我们会一直都有的!孩子也还会再来的!”
    孩子已经没了,但他却命御医和近侍对外仍然称万贞有孕,做足了等孩子临盆的准备。万贞感觉不妙,皱眉道:“我这辈子帮别人带孩子,有了你一个就够了!别人的孩子,你再想塞给我带,那是绝不可能!”
    朱见深哭笑不得:“我怎么可能去偷偷生个孩子来给你带?你都想到哪去了?”
    宫中佳丽无数,莫说按太后选进来的皇后妃嫔,就是普通宫女,对正当华年的皇帝存有绮思,愿意一邀君宠的也多不胜数。诱惑那么大,就连万贞也不敢保证他就没有一时冲动糊涂的时候。
    万贞还真有些怕他让近侍帮着假孕,是为了给她弄个孩子过来养,听到他分辨不是,才松了口气。朱见深怕她胡思乱想,赶紧解释:“天命若真是要害我们的孩子,我们就偏要告诉它,孩子好好地生了,养了……我就不信,杜箴言能欺天骗命,我们会不行!”
    他抚了抚万贞的脸颊,低声说:“皇叔说,若我们再有孩子,就借别人的名分出生,送出宫去让他照应。”
    他和一羽这是打算没有的时候当成有,真有的时候却要瞒天过海啊!
    万贞大吃一惊,既感动,又有些难以置信,转念想到一羽当年对“天命不与”的痛恨,又有些理解,怅然道:“我只怕名分好借,天命难欺。”
    朱见深忍不住笑:“你连光阴都逆了,本身就是违命之人,还怕什么难欺?何况不都说皇帝是天子吗?既然如此,做儿子的向父亲取些机巧,养个皇子,实在不算什么大事。”
    话说得轻巧,但人类面对命运,最害怕就是它难以揣测,不知最终将流向何方。只能在下了决心后,就尽量将事情办得圆满。
    周太后不知万贞怀孕始末,以为皇子确实如常而生,只不过生在寒冬,且身体虚弱,所以养在深宫中不出来。她对万贞的感情复杂,对这孙儿的观感更是纠结,并不想探望。等到次年十月上报皇长子夭折,皇帝要封万贞为贵妃,她居然意兴阑珊,只是命人把柏氏的名字也添了进去,就直接用了印。
    夏时自觉深谙上意,此时也有些不敢置信,问:“娘娘,您就真允了?”
    周太后叹息反问:“不允又能怎么样呢?皇帝一直不定她的份位,你当他是顾忌哀家吗?错了!他是盼着她生儿子,盼着她的儿子平平安安地立住了,才好先立太子,再有借口立她为皇后。这路数虽然跟先帝有些不同,总归还是同一个意思。子肖父,真是一点没错。”
    周太后这么爽快,真是连朱见深都没想到,拿到诏书后居然忍不住翻来覆去的看了两遍,才转头问:“贞儿,母后居然只塞了个柏氏进妃位,就允了……这是转了性了?”
    万贞与周太后多年互相扶持,又互相厌烦,倒是能体会些她的心意,摇头道:“娘娘这是……既有些同情,又有些幸灾乐祸……”
    这贵妃位于他们俩来说,实在充满了讽刺意味,两人都有些情绪低落。朱见深想了想,突然冒出一个让她散心的主意来:“贞儿,以前你就经常穿宦官服饰在外行走,不如以后也这样吧!我御门听政,你也跟着,就在后面等我。”
    万贞相貌俊美英气,眉眼锋利,把腰腹垫好穿上男装,不开口说话几乎没人能辨清雌雄。随着精神恢复,她最近也真是对困居深宫有些烦了,不过随他到前朝去听政,若不小心让人发现了她的身份,是非可就大了:“前朝怕是不合适,你要是放心的话,让我日常多出宫走走就好。”
    让她日常多出宫,即使再多护卫,那也是万万不行的!朱见深急了,忙道:“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就在后面等着我,陪着我一起出入……你不是担心我偷偷跟别人生孩子嘛?你时刻和我在一起管着,这事就没法发生了!”
    这样的理由,也亏他想得出来,万贞啼笑皆非,嗔道:“堂堂国君,我竟然出入跟随着严密监视,这成什么样子?尽说傻话。”
    朱见深一心哄了她还像小时候那样时刻陪在自己身边,想了想,又道:“其实最近有件事,是你早年的心愿,你不想看着它了结吗?”
    万贞面对这个时代的朝堂和政局,只要一看就会有种无力感油然而生,看得越多越是痛心,越是不想看,能称为心愿的事,实在不多:一是于谦之冤;二是景泰的帝号功业。
    一羽尚在,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样了:“你要给于相国昭雪?”
    朱见深登基之初,沿用的是父亲的年号,就是再着急,也不可能这么削大行皇帝的脸面。直到现在年号已改,新君的形象已经为世熟悉,他才开始着手为于谦昭雪。他知道万贞对于谦充满感激和敬仰,亲自提写诏书时,突然又将笔递给她,小声道:“我开笔学字很多习惯跟着你来的,后来你练字又是临的我的字,咱俩的字迹差别不大。这样,你先替于相国叙功,我在后面替他正名。”
    万贞明知这不过是他哄自己开怀,但于谦被杀,实在是她心里很难过去的一个坎,明知不妥也忍不住接过笔来,沉吟片刻,写道:“当国家之多难,保社稷以无虞,惟公道之独恃,为权奸所并嫉;”
    写完这两句,朱见深接过她的笔继道:“在先帝已知其枉,而朕心实怜其忠。”
    对比于谦之冤,这后宫的名位得失,实如鸡虫之争,不足为道。万贞叹了口气,抚了抚他的眉心,道:“我知道你的苦心,以后多随你出入,不憋着郁气,好吗?”
    朱见深如愿以偿,高兴地在她手里亲了一下,道:“我就知道,贞儿不是那种小气人!”
    “我要是没答应你,那就是小气人了,是吧?”
    “那怎么会呢?你再生气,也是应该的……只不过,我怕你伤神嘛!”
    朱见深将两宫太后用了印的诏书发到内阁,命太保、会昌侯孙继宗和顾命大臣、吏部尚书兼华盖殿大学士李贤为正使;太子少保、户部尚书马昂和礼部尚书姚夔为副使,准备迎立万贞为贵妃。
    立继后时是用的姚夔为正使,由礼部官员把程序走完就算;反倒是立贵妃时,把论亲、论功、论地位最高的会昌侯孙继宗和顾命大臣李贤拉来做正使。以姚夔,马昂为副,这其中的意味,一时令朝野无言。
    第一百八十五章 朝局纷乱棋争
    万贞受封贵妃,按规制当有独居的宫室。朱见深选来选去选了昭德宫出来,但却又借口御器厂还没有及时送来新用具,铺阵未毕,仍然与她同进同出,就在前三殿暖阁里轮住,将昭德宫当成赏玩珍藏的馆所,偶尔才过去坐一坐。
    而相比独居一宫,看似尊荣无匹实则对现代人来说很不是滋味的贵妃之位,万贞也宁愿还像从前那样,和他出入相随,不去看后宫那些两宫太后塞进来的莺莺燕燕。
    为于谦昭雪是件抚平过去遗憾的大事,朱见深不便出宫,临时却又想起还是应该告诉一羽。万贞实在闷得慌,主动提出跑这一趟。朱见深虽不乐意,也只能应允了。
    一羽十几年修身养性,从万贞嘴里听到侄儿准备为于谦昭雪的消息,沉默半晌,叹道:“为我兄弟相争,毁损国家栋梁,实为大罪。他日九泉之下,我难有颜面再见故臣。”
    其实这兄弟两人,对于谦的人品都信得过,愿意倚重。但政治斗争的残酷之处,就在于有时候你明明不想杀人,为了权势稳固,却不得不杀。
    于谦沉冤昭雪,让人舒了口气之余,又深深地遗憾心寒。一羽的难受,万贞无从劝解,便转开话题问:“怎么今天不见兴安?”
    一羽道:“他去见故友了。”
    兴安为了侍奉一羽,先帝在时自动请辞了要害重职,去坐了僧录司这样的冷衙,日常也从不与人深交,以免泄漏了机密。现在朱见深即位,叔侄俩达成了默契,他才敢与故友见面。
    一羽说完这一句,心有所感,叹道:“说来他去见的这个人,当初若不是兴安见机得快,在兄长面前刻意诋毁了几句,只怕也步了于谦的后尘。”
    万贞把当年因为夺门之变而受牵连的诸臣过了一遍,醒悟过来:“商辂来了?濬儿召他入京,他还没陛见呢,怎么就先去找了兴安?难道他知道……你还在?”
    一羽白了她一眼,哼道:“你别眼里只有濬儿一个,什么事都害怕会对他不利!放心,我深居简出,不见外人,商辂一无所知。他找兴安,不过是谢一谢当年兴安为他说话,叙叙旧罢了。”
    万贞讪笑:“我哪有那么想,是你多心了。”
    一羽自己就经过为帝心境变化,哪能不知她刚才话里的顾虑所在,冷笑:“你没想才怪!”
    万贞哑口无言,好一会儿才赔礼道:“好啦!我真没想到么多,就是略微有那么一点点不平……濬儿召商辂陛见,他到了京师,不去左顺门投帖,却先来会友,难道你还不许我不高兴?”
    一羽被她的直言堵得火气全无,没好气的说:“知道了!你的濬儿金尊玉贵,满天下的人都得先想着他,围着他转,你才高兴,是吧?”
    话虽如此,有夺门之变在前,万贞仍然有些不放心,特意在妙应寺等到兴安回来,才让随从驾车去接商辂。
    商辂方巾丝绦,一身青布圆领,正自负手行走在京师的街头,观看人情变化,突见一队车驾急赶而来,愣了一下。万贞下车行礼,笑道:“商先生,久逢了!”
    两人虽然没有正面来往,可万贞日常拱卫沂王出入,双方照面的次数不少。加上她多年相貌不改,气质与寻常女子的婉柔娴静大不相同,此时虽然穿着男装,但商辂仍然认出来了,拱手道:“万侍……”
    一声旧时称呼出口,又想到她如今已经受封贵妃,据传日常用器礼仪越于皇后,几乎与天子并行,便又改口道:“万娘娘久违!”
    万贞听着人称呼她“娘娘”,就觉得不适,摆手道:“商先生本不是俗人,奈何做此俗称?我从兴安处听闻先生入京,特地赶来接您进宫见驾,难道是为了听您客气一声的?”
    商辂受先帝贬居林下十年,建功立业的雄心已经消磨了不少,倒真没有寻常官吏对宫中贵人的趋奉之心,洒然一笑,道:“非是在下拘泥,实因礼法如此,不得不为。”
    万贞一笑,也不纠结,抬手礼让:“先生快请上车。陛下自召您入京,日日算计行程,已在宫中等候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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