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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蕙卿惊异地看着她,狐疑的眼神,似乎她方才晕倒思维错乱了。
    魏昭又肯定地说了句,“是的,我不想要这个胎儿。”
    “为什么,孩子?”
    严蕙卿情急之下抓住她的手。
    “我不想当皇后,我要离开信王。”
    魏昭简短地解释说。
    严蕙卿愣了下,了然道:“孩子,你要不当这个皇后,不当也行,皇后不是那么好当的,多少眼睛瞅着,像你遭遇的危险,没准当上皇后还会发生,你留在大理,先把孩子生下来,你如果要离开这里,孩子我替你抚养,我不告诉他的身世,我保证把他教养好。”
    魏昭坚决地摇摇头,“我决定了,打掉胎儿。”
    严蕙卿轻轻地握着她的手,“孩子,为什么?”
    “我不想他跟我一样。”魏昭望着这个陌生的生母,轻轻地抽出被她握住的手。
    屋里静了,母女俩都不再说话。
    良久,严蕙卿内疚地说;“孩子,我当年太年轻…….”
    对上魏昭冷冷的目光,她打了个哆嗦,辩解很无力,话到嘴边,改口说;“孩子,这个胎儿跟你当年不一样,我是他亲外祖母,不会亏待他的,我会竭尽所能给他最好的,弥补我当年对你的亏欠。”
    “不需要。”冷静地拒绝,“你能帮我个忙,弄一副药。”
    严蕙卿知道女儿不是一时冲动,她劝不了,便答应,“好。”
    迟疑了一下,道;“不过你现在不能打胎,你身体现在不适合,小产伤身体,你先养好身体。”
    魏昭点头。
    “孩子,你睡一觉。”
    严蕙卿给她掖好被子,看着女儿睡着了,走出去。
    她坐在寝殿里抹眼泪,是自己的错,女儿幼时留下了心里阴影,坚持不要胎儿,
    魏昭睡了一觉醒来,坐起身,撩开纱帐,看窗外已经过了正午,宫殿里静谧,没有一点声音,看珠帘外,影影绰绰站着宫女。
    这时,一个少年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声音极小,问珠帘外的宫女,“我姐姐醒了吗?”
    宫女朝里看看,“信王妃好像醒了。”
    少年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走到床边,“姐姐,你醒了?”
    少年面如团粉,比女子还美,魏昭展颜一笑,“你是瑛王子?”
    少年极亲近,“我叫段瑛。”说着,在她床边椅子上坐下。
    “母后同我说了,她对不起姐姐,姐姐能原谅母后吗?”
    魏昭自己经历后,能理解母亲当年的心境,心里也原谅了生母,只是她跟生母之间生疏,这感情不是一日便成培养起来的,
    “我原谅她。”魏昭不想让眼前的少年失望。
    “谢谢姐姐,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原谅母后,你跟我想象的姐姐一样。”
    段瑛听说她原谅了母亲,很高兴。
    魏昭笑了,“我没令你失望。”
    “姐姐,你这些年是怎么生活的?”
    段瑛很好奇,他昨天之前对这个姐姐一无所知,突然天上掉下来一个姐姐。
    魏昭简单说了一下从小到大的成长经历,隐去很多事情,她怕段瑛听了难过。
    段瑛听完,还是沉默了好一会,“姐姐,你以后有亲人了,你有母后,有我,我有能力保护你,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十五六岁的少年,这番肺腑之言,心智很成熟,她们姐弟初次见面,骨肉亲情天性,魏昭心里一暖,点点头,“我记得你的话,以后我有亲弟弟,不是孤单一个人。”
    “姐姐,我走了,改日我再来看你。”
    段瑛走后,魏昭看自己的绣鞋放在脚踏上,要下地,珠帘外的两个宫女急忙走进来,蹲下替她把绣鞋穿上。
    严蕙卿走了进来,“孩子,你怎么下地了,不再睡一会吗?”
    “我要沐浴。”
    西南气温高,入秋后,天气闷热,在王府时,她一日沐浴几次,现在觉得身上很不舒服。
    “孩子,跟我来。”
    严蕙卿犹豫一下,伸过手,牵住她的手,母亲的手柔软温暖,魏昭没有甩开。
    母女二人来到一座宫殿,宫殿里有一个很大的白玉砌的池子,池水清澈见底,严蕙卿道;“这是从山里引过来的温泉水。”
    魏昭想起云霞观,全是温泉池子,突然问:“我师傅云游来过大理国?”
    “嗯。”
    “我师傅安排我投奔信王,是为了今日母女重逢?”
    “你师傅想让你离我近一点,用心良苦。”
    魏昭想问母亲当年为何不嫁师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能看出母亲嫁给大理国王段司玄很幸福。
    两人错过了就是一生。
    沐浴出来,宫女为她披上浴袍,两个宫女侍候她穿上衣裳,说;“王后等信王妃共进晚膳。”
    两个宫女把她引到一间偏殿,严蕙卿和段瑛都在等她用膳。
    严蕙卿说;“孩子,你饿了吧!”
    她摇了两下铃,宫女们鱼贯而入。
    一张长方形玉石桌案,摆上描金细白瓷盘,镶金箸,金勺,成套金银器皿,山珍海味,极度奢华。
    母子女三人坐着吃饭,严蕙卿对面坐着,一直看着魏昭吃,自己却没有动筷,她心里既激动又心酸,激动的是母女终于可以吃一顿团圆饭,这是她多年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心酸的是女儿长这么大,她不知道女儿喜欢吃什么,女儿的喜好,她一无所知。
    魏昭夹一口菜,她便让宫女记下来,魏昭喜欢吃的菜肴,下一餐告诉御膳房保留这道菜,女儿连看都没看的菜肴,以后御膳房的这道菜再也别摆上桌。
    段瑛夹一口菜问;“父王今日没回后宫吃晚膳?”
    严蕙卿盯着魏昭的筷子,答道;“你父王今日有事,不回来用晚膳。”
    魏昭知道严蕙卿一直观察她,神态自然,没像母亲那样紧张,过一会,抬头问;“王后怎么不吃?”
    “我吃。”
    严蕙卿拿起箸,随便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
    三人吃完饭,宫女端上茶水,魏昭端起茶盅,“王后请。”
    段瑛看看母亲,又看看魏昭,“姐姐叫母亲王后。”
    魏昭啜了一口茶水,坦然地说;“我从会说话起只叫嬷嬷,十四岁时回魏家,叫继母为母亲,那是第一次叫母亲,我不知道怎么张口。”
    段瑛怜悯地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
    严蕙卿拈起茶盅盖子,撇开茶水里的花瓣,神色黯然,“听说桂嬷嬷殁了?她生病去的吗?”
    魏昭红了眼圈,把桂嬷嬷死因轻描淡写地说了。
    即便是轻描淡写,严蕙卿的眼泪还是流下来,“孩子,你都吃了什么样的苦,桂丫头是为了我留在你身边,也是我害了她。”
    魏昭垂头,不让母亲看见她难过的样子,小声说;“是我害了嬷嬷。”
    “不,不,孩子,你千万别这样想,是我的错。”
    她当年只知道逃避,忘掉过去,刻意忘掉自己还有个女儿,她也不配做魏昭的母亲,魏昭不认她是她的报应,从前都不敢想还能对面看着女儿,已经很知足了。
    段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母亲,姐,过去的事就过去吧!”
    往事如烟,魏昭的手不经意地放在小腹上,越发坚定不能要这个孩子。
    严蕙卿把女儿安排住在离自己最近的宫殿,魏昭四处看看,宫殿豪华,生母恨不得把最好的东西给她,弥补这些年的亏欠。
    她只是暂住,没想过长期留下,不是不能释怀,而是她已经过了需要母亲的年纪,她以后有自己的生活,等把肚子里的胎儿解决了,把跟萧重的关系了断了,去东南沿海,打造大船,然后乘大船出海,周游一圈,寻找商机。
    在大理王宫,吃的是人间美味,住的琼楼玉宇,她在王宫花园里闲步,花园景色如仙境一般,身后跟着两个宫女,这是她母亲派来侍候她的,她母亲的两个贴身宫女,一个叫软玉,一个叫碧珠。
    走了有三百米远,软玉提醒说:“王后说了,王妃别累着,”
    “我又不是纸糊的,泥捏的。”魏昭看这两个宫女太过小心了。
    上了一座木桥,桥下的水清澈,能看见水底下的鹅卵石,下桥时,软玉和碧珠搀扶着她,两个宫女加着万分小心。
    胎儿她是不准备要的,如果摔一跤胎落了,岂不是省事。
    两个宫女在耳边喋喋不休,催促她回去,大为扫兴,魏昭烦了,掉转头,往回走。
    经过一处花圃,里面栽种茶花,大朵的茶花鲜艳漂亮。
    “喜欢我们大理吗?”醇厚清朗的男声。
    魏昭回头,看见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走来,他身穿紫团花绸袍,腰系玉带,头上戴着紫金王冠,王冠正中镶嵌一颗硕大的鸽血红宝石,魏昭知道这个男子是大理国国王段司玄,也是她母亲的丈夫。
    她微笑,“喜欢。”敛身行礼,“参见陛下。”
    “小昭,我可以叫你小昭吗?”
    这位大理国国王儒雅高贵,魏昭道;“可以。”
    “你母亲是我的妻子,我们都是一家人,你母亲这几日是我见过最高兴的时候,她一直有个心病,无论我怎样开解,她都有一个心结,这个心结只有你能医好,谢谢你小昭。”
    他谈起妻子,关切之情溢于言表,这个男人地位尊贵,对感情忠贞,王宫里只有一位王后和一个王子,魏昭看出这是个对妻子呵护有加有担当的好男人,她母亲拥有世间女子最想要的幸福。
    “陛下是怎么认识我母亲的?”
    两个人天南地北,魏昭很好奇。
    “我年轻时喜欢各地方游历,到北边偶然遇见你母亲,惊为天人,一见钟情,
    后来打听到你母亲已经嫁人了,我觉得非常遗憾,两年后,我又去北边,竟然又遇见你母亲,这时,她已经离开夫家,我当时想这是上天赐给我的机会,我一定要抓住。”
    魏昭偏头,看见他唇角边掩不住的笑意,“你外祖父开始不答应,不同意女儿嫁这么远,后来我的坚持打动了老人家,答应把女儿嫁给我。”
    这位人到中年的尊贵的大理国王竟然像年轻后生娶了心上人,面上有几分得意,“这就是千里姻缘一线牵,你母亲今生注定是我妻子。”
    这时,一个宫人走来,“陛下,普摩部首领求见。”
    段司玄道;“小昭,我有事先走了,你有什么困难跟我说,只要我能帮上的,你尽管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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