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桌上还有一本物理作业,完全是她的字体。
更重要的是,傅其琛紧随其后拿起一张校牌,“周善,高一五班。”
他又掏出了自己的校牌,“傅其琛,高一五班。”
这个当然不是巧合,而是傅家人安排的,此时的周善显然也忘了。
傅其琛依然很冷静,“我们入学也有挺久的了,我的座位在你后桌的后桌。”
随后他又讲了几句周善身上发生的故事,包括吴天福养的那个古曼童,以及售卖古曼童的那家店。
然后他发现,周善对有些事情还有印象,但是有些事情她已经忘记了,包括古曼童那件事。
傅其琛紧紧看着周善的眼睛,最后下了诊断,“你应该是记忆混乱了。”
周善深吸一口气,却仍然是半信半疑。傅其琛也知道她这人有些事情上很顽固,并不想逼得太紧,而且今天实在是太晚了,明天又有课上,他摇摇头想要离开,“等明天上学你就知道了,我总不能联合整个班来骗你。”
周善沉默地看着他转身离开,她心里其实已经信了八分,在傅其琛将要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她忍不住高声问了句,“你说我认识你,那我跟你是什么关系。”
双方互有钥匙,她又在取忘川水前叫人把傅其琛带过来,关系应当匪浅吧。
傅其琛整个人的气质还是相当冷静的,但是瞳孔中却迅速闪过了一丝光,他淡定地双手插兜站在那,“记住了,我是你男朋友。”
说完这句话,他就带上了出租屋的门,头也不回地离开。
而周善则是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呆在了当场。
……
我嘞个擦,单身了几万年的山辞神君现在居然……早恋了?
天庭人士都嫌弃她是块大石头,因而这千万年来连个桃花苞都没有见到过。按凡人的年龄算,她现在应当是十五?这样连毛都没长齐的年纪,老天爷却告诉她,她拐了个极俊极俊的小男友?
周善一时间被这个晴天霹雳给砸得回不过神来。
十五年来,周善头一回失眠了,还忘了修炼,第二天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跑去上学。
要不是傅其琛敲门叫她,恐怕她还不记得上学这回事呢,但是周善这次却坚定地拒绝了跟傅其琛同行的要求,等她有气无力地来到班上时,傅其琛已经坐在她后桌的后桌上,桌上摊开着一本英语书,他面无表情地冲她点了点头。
周善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迅速捉住自己的同桌,两个黑眼圈瞪起来时分外吓人,她呼吸有点急促,“你认识那位同学吗?”
她同桌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傻了?那是傅其琛啊。”
周善倒吸了一口凉气,怀着万分之一的希望问了句,“那我有男朋友吗?”
她同桌仔细想了想,顿时来了八卦的兴趣,“我早就想问你了,你跟傅其琛一起上学放学、吃饭、写作业,一起下楼去做早操,就差没有一起去上厕所了,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啊?”
周善看着同桌blingbling的一双大眼睛,那万分之一的希望瞬间就跟泡泡一样破了。
完了,周围人都这么说,那只能说明她的记忆可能出问题了。是因为昨日去取忘川水的缘故吗?
传闻饮下忘川水能让人忘却一切记忆,她没有饮用,但是……含了,这算不算是另外一种骚操作呢?现在后遗症来了?
下课后,周善鼓足勇气蛰摸到傅其琛的课桌旁边,头却抬起来望着天花板,声音细如蚊蚋,“对不起,我是真忘记你了,不过我会尽力想起来的。”
傅其琛平静地看着她,“那在你想起我的这段时间内,你能不能继续履行女朋友的义务?”
周善:“……你不要得寸进尺,提出无理的要求!”
傅其琛还是冷死人不偿命的模样,“陪自己的男朋友逛街看电影,一起上课、吃饭,也是无理要求?”
想茬了的周善:……
她抿了抿嘴,“不行,我现在又不认得你。”
呵,某人看样子很高冷,“那你赔我女朋友。”
周善歪头想了想,“我回家用泥给你捏一个,你想要什么样子都行,我再招个孤魂野鬼附身,保证漂漂亮亮的叫你满意。”
她话一说出口才觉得有些不对,万一傅其琛不知道她私底下那些勾当现在岂不是会吓到人家?不过转念一想,周善心态就平和了,昨天傅其琛出现在她灵魂出窍的场地里,显然对此事是知情的。而且在傅其琛面前,她是身心一致地感觉放松,想什么就说什么。
恰好上课铃又响了,周善便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你把对女朋友的要求写在纸上,我给你捏。”
傅其琛:“滚。”
经过“男女朋友”事件以后,周善看到傅其琛时总觉得有几分尴尬,她刻意避开了傅其琛,傅其琛也注意到了她这种态度,并没有来打扰,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下午上课时,一位前几日因为父亲逝世而请假的男同学回来上课了,他正好是周善的后桌,当男同学坐到周善后面的课桌时,她的鼻子动了动。
男同学身上有极为浓重的鬼气,而且双眼无神,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足以同她相媲美了,当然,她是因为失眠加上没有借紫气修炼排解身体乏困的缘故,但是这个男同学却是明明白白的精气外泄的缘故。
简单来说,就是他遇鬼了。
前些日子他来上学时还没有这种状况,除非是在打理父亲丧事这段时间里遇的鬼。
在接下来的课间时间,周善就开始转过身子跟后桌男同学套近乎,试图从他的话里挖出什么信息。
期间,她还额外观察了傅其琛的脸色,发现其脸色好像确实有点不大好看。
但是套了几句话以后,周善就放弃了,这种委婉不大适合她,因而她决定单刀直入,“邝念齐,你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不大正常的事?”
邝念齐却警惕地看了她一眼,紧咬牙关,在周善低声却又坚定的追问下才抿嘴回了句,“没有。”
周善当日不信,然而她怎么问那个邝念齐都不肯松口。
第三天,没有请假的邝念齐没有来上学。
班主任是教英语的,等了一上午也没看见他来上课,打电话给他家里也没人接,班主任终于忍不住了,在班上开口问道:“有没有班干部想去邝念齐同学家里看看?”
底下的同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说话。
周善却猛地举起手来,“老师,我愿意去。”
班主任却没有及时回应她,而是看向了傅其琛,“那么傅同学,你能不能帮老师去一趟呢?”
是的,这个傅其琛又一次成功做了班长!等等,她为什么要说又?
傅其琛点了点头,“老师那我跟周同学一起去吧。”
班主任先是不认同,在傅其琛无声的坚定下还是败退了,“也行,那你们两个就一起去,地址我写下来。”
于是,周善终于成功地拿到了邝念齐家里的地址。但是,她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像个搭头。
虽然成功get到了邝念齐家,但是周善却没有多么开心,一路紧绷着脸,好不容易才到了目的地。
是几栋比较破旧的筒子楼,八十年代初为国营工人修建的,现在已经是2006年了,这栋老楼也算是有了历史,在繁华的帝都显得有点格格不入。筒子楼里的住户其实已经搬得差不多了,规划中在这里一年后会兴建起一条商业街,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邝家和另外几家还没有搬。所以这里的人气非常淡。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这里的鬼气显得很重。
而邝念齐的家又在筒子楼的深处,六楼却没有电梯。周善还没有进楼就开始皱起了眉,整栋楼房都缠绕着森然的鬼气,比外面那几栋加起来还要多。
看这鬼气的颜色,应该又是一只厉鬼。
周善按照法门吸吐几下后,平定了心情,一马当先进了楼房。
第66章
傅其琛倒是无所谓, 紧随其后。因为邝念齐的家在六楼, 爬楼梯的期间, 周善便主动开口同他搭话,“那个……傅同学。”
傅其琛抬眼看了她一眼,没回应。
“我赔给你的女朋友你还满意吗?”
此言一出,傅其琛顿时脸黑了。这妮子果真是“实诚”(非贬义)啊, 那日同他说要给他捏个女朋友,她果然就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当天放学回家, 她闷头在自己的出租屋里捣鼓了一夜,连饭都没吃,就是悄悄躲在屋里拿黄纸竹架绘上笔墨丹青朱砂扎了个女纸人,青丝如瀑蜂腰爆乳肥臀,还挺劲爆。她把纸人烧了, 又拿签渡了只跳楼自杀不能投胎转世的女鬼来,该鬼血肉模糊脑袋更是开了个漏瓢, 红白的都糊在一起,周善也不嫌弃。让这只女鬼把纸人作为自己的身躯使用, 趁夜把女鬼送到了傅其琛的房内
于是当天, 夜半被突然惊醒的傅其琛睁眼就看到了一只还不能够利索地使用自己新身体的女鬼,僵硬地摆弄着漂亮的头颅,后面却还是那个血肉模糊的脑袋,傻乎乎地朝他露出了羞涩的笑容。
傅其琛条件反射下就扔了放在床头柜上的那串白玉株过去, 差点把女鬼震得魂飞魄散, 吓得她当即就躲回了周善的房间, 再也不敢来了。
她如今居然还敢来问!
傅其琛面无表情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还是没有回话。
周善看着他脸上的神情,脱口而出,“我怎么感觉你跟从前像换了个人似的。”
傅其琛心中一动,“嗯?”
周善也疑惑了,怪了,她明明对傅其琛没什么印象,但是这句话却是在无意识下说出来的。不过转念一想,既然他们早有渊源,这应该也算是正常,周善把这个念头抛诸脑后,涎着脸又凑上去,“你喜欢什么样的我都可以弄出来。”
神情之骄傲语气之自得,好像是什么特别荣耀的事情一样。
傅其琛依然没什么表情,“哦?跟你一样的呢?”
周善的脸瞬间就扭曲了,哼哧哼哧了好一会才为难道:“也行,我今天给你做一个。”
反正这身体又不是她山辞神君的真实容貌,随意咯。
傅其琛还是那副死样子,“里面可以装你的魂魄吗?”
周善这次炸了,回头瞪了他一眼,“去死吧。”
她气势汹汹地扔下这句话以后,才见到傅其琛的脸上挂了抹悠闲的笑,意识到自己被涮了。她又白了他一眼,扭过头去。
因为这一打岔,周善就再也没有跟他搭话的欲望了,认真地走着楼梯。
走着走着,她就发现了点问题了。
这栋楼里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有干涸的血迹,血迹很旧,包括有些已经搬出去的人家,春联都被剥落侵蚀得差不多的门前也有。
周善蹲了下来仔细查看这些痕迹,她现在蹲的那户人家应该还没有搬,门口的血迹相对于别家来说要新一点,周善便发挥自己“狗鼻子”的作用,深吸一口气用力嗅了下。
这血气的味道她很熟悉,不是人血,是黑狗血,黑狗血一般都是民间传说里用来驱邪的东西。
忽而,那家的大门打开了,女主人看到门前蹲了个穿着校服的女学生被吓了一跳,许久才缓过神来,“你蹲在我家门前干嘛呢?”
周善抬眼一看,发现这家正在搬家,今天就要搬走了。
周善站起来还没有回答,身后的傅其琛就颇有礼貌地说话了,“您好阿姨,我们是来找同学的,请问邝念齐他家在哪层?”
周善硬生生扭头奇怪地看着他,你不是知道他家在六楼的吗?明知故问。
傅其琛长得好看,又笑得温和,而且气质干净一看就是个好学生,所以那女主人对他颇有好感,“小齐家啊,在602室,就在楼上。”
傅其琛满脸笑容地道过谢以后,才状似无意地问了句,“阿姨您家也搬家啊,这栋楼里好像没几户人家了。”
那女主人先是有点警惕,随后才低声道:“是啊,搬家,都搬走了,这栋楼过几个月也要拆了。”
她似乎无意再聊天,挥挥手示意他们离开,“你们上楼去找小齐吧,今天我家里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