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底下一个嫩脸修蛾的宫女却偷偷抬头瞄了一眼,只这一看便瞧见皇帝陛下永瑆那光裸的上半身,那遒劲的胸膛、结实的腹肌,仿佛是被烛火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这小宫女嗖的俏脸涨红一片,红得几欲滴血。
只可惜,盈玥躺在里头,被永瑆的身子挡着,根本没看到闱帐外发生了什么。
陶嬷嬷跪在最前头,规规矩矩伏跪着,自然也看不到身后宫女的异动。
但永瑆是警醒的,又是居高临下的位置,底下众人都低头老老实实跪着,唯独后头第二排一个宫女偷偷抬了头,娇俏的眼眸分明是秋波款款。
自打做皇子的时候,永瑆就没少被女人勾引过!做了皇帝之后,想往他床上爬的女人就更是数不清了!
但是,永瑆眯了眯眼,真是没想到,月娘身边竟也有存了这份心思的宫女!
第五三四章、玉兰春意
万字殿外鸟鸣啁啾,清晨熹微的阳光晕透了鹅黄曲水纹的窗帘。万字殿的窗户早已全都换上了玻璃的,窗帘便成了殿中必备品。
盈玥不喜厚重的古香缎和贡缎,万字殿中一应都是薄薄的鲛纱做窗帘,轻薄透光却不透明。
今日不是大朝日,软玉温香在畔,永瑆不由自主地眷恋被窝,起得竟比往常足足晚了半个时辰。
天已大亮了,然而枕畔之人却慵懒地不肯起。
永瑆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掀开闱帐,兀自下了榻,扬声叫人进来服侍更衣。
永瑆身上只穿着一套玉石蓝色的云绸中衣中裤,底下太监宫女一溜烟捧着几套整套的常服鱼贯而入,永瑆哪怕当了皇帝,也极少用明黄,他素来喜爱沉稳厚重的颜色。
扫了一眼之后,永瑆定睛在那件绣着九秋同庆的蓝缎长袍上,“就这件吧,吩咐针线局,不要整那么多繁琐的绣纹,要清减雅致。花里花俏的,一点也不稳重。”
刘昶大汗,先帝爷的时候便分外青眼华美繁复的绣纹,针线局的绣娘们也跟着绣习惯了,这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好更改!
这会子,其实盈玥也醒着,不过是犯懒,不想起罢了。
透过闱帐的缝隙,看到永瑆把抱怨的口吻和蹙着眉头,盈玥忍俊不禁。心想着,闲着也是闲着,要不要帮永瑆设计几套衣裳??
这时候,永瑆突然打量着奉茶的宫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宫女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脸蛋娇嫩地都能掐出水来儿,被尊贵的皇帝陛下问及名字,她一瞬间羞红了脸,眼波一瞬间柔情脉脉,声音也软软嗲嗲:“回皇上,奴才玉兰。”
永瑆一怔,居然还是玉字辈儿的??
盈玥身边的宫女,凡是一等的,都被赐予玉字辈儿的新名儿。譬如玉盏玉壶这两个怎么都不肯嫁人的,都已经逾了二十五岁,成了教引姑姑。
按照规矩,皇后身边光一等的贴身宫女便有十二个名额,永瑆对盈玥再亲近了解,也不可能把这十二个宫女都记住了。因此一听是叫玉兰,便下意识以为是盈玥身边一等宫女。
永瑆皱了皱眉头,还以为只是个新来的小宫女,随便找个借口调走再发落了便是。若是一等的……怕是必定要惊动月娘了。
“皇上!”钱平面带慌乱跑了进来,“履亲王病倒了,福晋递了牌子入园子,说是想请个太医去。”
永瑆脸色一变,因为他的干预,原本该病逝于三年前的四哥,躲过了那一劫,成功地活过了四十岁。没想到……
“命左院判黄岐和徐太息一并前去!另外,预备车马,朕要去瞧瞧!”永瑆纵然活了两世,性情早已磨砺地极为稳重,此刻心头依然抑制不住地慌乱。
“嗻!”
“要不要我陪你去?”盈玥从床榻上爬了起来,此刻早已顾不得那个什么玉兰了。履亲王可是永瑆一母同胞的亲兄,虽然出继了,但在永瑆心目中的地位,是所有兄弟中无人可比的。
永瑆一怔,这才注意到盈玥居然没有继续睡下去,便道:“不必了,你好好歇着。”
又叮嘱了几句之后,永瑆便匆匆离开了万字殿,微服出宫去探望履亲王了。
这位履亲王,一直以来都是个和气好相与的主儿,除了好色了点、怠惰了点,似乎就没有别的缺陷了。
记得当初,履亲王还有意为长子绵惠求娶大哥福灵安的嫡长女萱娘为世子福晋,只不过阿玛和大哥考虑道富察家已经足够煊赫,再则绵惠足足比萱娘小了三岁,便婉拒了这门婚事。
后来绵惠被乾隆陛下指婚了科尔沁郡王巴图之女博尔济吉特氏为嫡福晋,而萱娘也在阿玛和大哥的精挑细选之下,选中了瓜尔佳氏的一个年轻俊彦。
正想着这些小辈儿的事儿,耳畔响起了陶嬷嬷担忧的声音:“主子娘娘,要不要传太医来瞧瞧?”
盈玥本能地先懵逼了一下,请太医??
然后秒懂,脸刷地燥红了,还不是因为永瑆早晚摁着她干了酱酱酿酿事情,陶嬷嬷担心她动了胎气,所以才有此提议!
“咳咳!本宫无碍。”盈玥勉力维持正色。
“娘娘……”一个娇怯怯满含担忧的声音响起,“娘娘可千万要保重凤体呀,万一不小心伤了龙胎,可就得不偿失了。”
盈玥冷眼睨去,可不正是那个玉兰吗?白里透红的嫩脸上满是关切和忧虑,乍瞧上去,还真像是个忠心耿耿的宫女。
这个玉兰,是内务府今春小选送来的宫女之一,因精于泡茶,故而添为二等宫女。这名字可不是盈玥赐的,而是本来就叫玉兰。
盈玥眼底凉涔涔的,“你倒是很关心本宫!”
玉兰垂首,小脸上满是温驯,“奴才有幸在主子娘娘身边伺候,关心娘娘的凤体是应该的。”
说着,玉兰小心翼翼抬了抬头,瞄了瞄皇后的神色,见无明显怒容,只是一味端泰,便鼓足勇气道:“皇上与娘娘恩爱缱绻本是好事,可若缱绻过头了头……”
玉兰的脸颊不禁泛起羞红,“三位贵人都在宫里,怕是无法为娘娘分忧。”
嗬,这分明就是自荐枕席,想要替盈玥分忧啊!!
盈玥嘴角忍不住浮起了冷笑,她明明已经强行换走了御前的漂亮宫女,怎么还会有人觉得她会贤惠到能够容忍宫女爬床?!
陶嬷嬷已经怒不可遏,当即怒斥:“住口!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有此肖想!”
玉兰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奴才蒲柳之姿,岂敢与明月争辉?只是……这行宫里姿色出众的宫女委实不再少数,如今六宫空虚,想服侍圣驾的宫女绝对不再少数,若别处的宫女得了御幸——”
盈玥都快笑出来了,为了不让别处宫女承幸,所以就安排自己身边宫女争宠?!这他妈是什么逻辑?!
玉兰重重磕了一个头,“奴才虽然在娘娘身边服侍日子未久,但对娘娘是忠心耿耿的!奴才可以发誓,若背叛娘娘,必定不得好死!”
玉兰一脸言辞恳恳,生生发下了毒誓!
盈玥无语了,她本来还想留着这个玉兰,好瞧瞧永瑆到底是几个意思?但现在,她受不了了!摆出一副忠心耿耿关心她、为她考虑的架势,实则不过是为了爬床!这样膈应人的玩意儿,还是打发了得了!省得在眼皮子底下膈应人!
盈玥冷笑:“你这样‘忠心’的宫女,本宫可消受不起!”
玉兰小脸刷的白了,娇嫩的嘴唇不由颤抖了起来:“娘娘……”
“陶嬷嬷,送她去清漪园,伺候太妃吧!”盈玥冷脸吩咐道。
第五三五章、朕的小公主
玉兰是被太监生生拖下去的,哭嚎声响彻整个万字殿。
陶嬷嬷事后召集了所有新来的宫女,横着老脸,疾言厉色呵斥:“一个个都给我规矩着点!别以为有几分姿色,便能勾引万岁爷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出身、什么玩意儿!做奴才,就该收好自己的本分!别以为能有机会当小主!你们也配?!”
万字殿偏殿的廊下,一干年轻标致的小宫女吓得个个脸色煞白。
此刻的陶嬷嬷,真像极了大反派。
最后,反派嬷嬷将模样最出挑的几个宫女一一拎了出来,“你们几个以后去后厨打下手!若是敢往正殿凑,仔细了你们的皮!”
“是,嬷嬷!”娇花般的小宫女们瑟瑟发抖。
最后,陶嬷嬷又对玉盏道:“得叫内务府再送几个规矩点的宫女来才是。”
玉盏肃然点头:“嬷嬷放心,这回去亲自去挑。凡是长相妖媚的,一律别想到主子娘娘身边伺候。”
清润的凉风自窗外徐徐吹来,盈玥慵懒地歪在贵妃榻上,欣赏着殿外那出好戏,玩味地笑了。
临近晌午的时候,永瑆回了园子,径自来到万方安和殿。
盈玥忙起身相迎,却看到他一张脸乌沉沉的,好似暴风雨前夕一般!盈玥眨了眨眼,不是出宫看望履亲王了吗?怎么好像被谁惹毛了似的?
“这是怎么了?”盈玥有些费解,“履亲王怎么了?”
永瑆气得一巴掌重重拍在了案几上,“朕跟他不知叮咛多少遍!让他在女色上要自制一二!他倒是好!居然——”
盈玥愣住了,合着履亲王病倒,竟然是因为女色掏空了身子吗?
永瑆将腕上的沉香木佛珠重重摔在了地上,“都是做了仲翁的人了,竟然还这般没个节制!履亲王福晋也不好,竟丝毫不加劝阻!”
盈玥挑眉:“这可怪不到四嫂头上!她若劝了,落在男人眼里,便是不贤惠了!”
永瑆不由哼了一声,“她的确是够贤惠了,贤惠地王府后院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
盈玥耸了耸肩膀,话说这回是履亲王福晋请太医,否则永瑆只怕还不晓得履亲王胡来呢。盈玥眯了眯眼,丈夫如此风流,履亲王福晋心里怕是早就不满了,所以才想着借着这次机会,让永瑆好好训一训他哥。
“朕已经让黄岐给开了温补的药,里头特意加了清心寡欲的成分!”永瑆冷笑。吃着这个药,就不怕他管不住下半身了!
盈玥:“额……”你法子,还真是棒极了呢。
盈玥摸了摸自己下巴,笑眯眯道:“我觉得,你也需要吃点清心寡欲的药。”
“你说什么?!”永瑆的声音陡然高了好几度,旋即,他嘴角扬起,笑容阴测测打量着盈玥,“胆子肥了是吧?!”
盈玥狠狠啐了一口,“还不是因为你昨晚胡来,我身边一个宫女竟毛遂自荐,想要替我分忧呢!”说着,盈玥不禁咬牙切齿。
永瑆一愣,“那个玉兰?!”
“没错!”盈玥狠狠瞪着永瑆,“长得很漂亮吧?”
看着盈玥那满脸的酸妒之意,永瑆露出了无奈之色,“月娘啊月娘,朕有那么轻易被勾引吗?”
盈玥哼了一声,“若真的丝毫没被勾引到,你问她名字做什么?!”
永瑆苦笑不已,“朕问她名字,只是想回头叫人打发了,你倒是好,尽往歪处想!”
盈玥一怔,不由脸颊有些羞赧,“是么……”
永瑆近前,揽着她粗粗的腰肢,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你这个醋坛子,隔三差五就得给朕翻一次。”
盈玥鼓了鼓腮帮子,“谁叫这宫里那么多漂亮宫女,一个个削尖脑袋想往你床上爬?”才修理了御前的宫女,她身边又冒出了一个想爬床的!
麻蛋,真是太膈应人了!
永瑆忍不住“噗嗤”笑了,在她耳边吹着热气道:“只可惜朕不喜欢脑袋尖的女人,就喜欢你这个醋坛子。”
盈玥嗖的涨红了脸,又被这家伙给撩了。
红着脸伏在永瑆的胸膛上,“我现在怀着四宝呢,以后不许在外面胡来,都让底下给听见了,我简直没脸做人了!”
永瑆轻轻抚摸着盈玥的燕尾髻,“好,朕听月娘的,以后咱们去望玥殿敦伦。”
盈玥脸皮更加涨红了,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正在这时候,底下禀报说,工部尚书求见,永瑆恋恋不舍在盈玥脸上亲香了一口,这才去处理政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