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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一来,琅王自是不能推却,便携了琼娘一道参加宫宴。
    琼娘自如京来,一直未在人前露脸,这一次也算是阔别京城多年后头次露脸。
    当她随着琅王入了宫殿之时。华灯引香,酒色正浓。却见一风华正好的女子,着一身若翎羽渐变的柔缎长裙,翩然而入。
    琼娘离开京城太久,以至于许多妇人都心有遗憾,那等子喜好打扮的美人,到了僻壤江东,便似鱼儿脱水,当不知新近京城的锦衣霓裳,眉黛浓淡的变化,这次回来,也不知带了几多江东土味。
    可是当琼娘踏上台阶出现在人前时,她那股子迥异于他人的气质,顿时唤起人们的回忆——这等气定神闲的风华,岂会因为在偏辟的乡土而改变?
    她身上的衣服,并没有刻意迎合时下京城流行的裁剪方式,可是无论那独特渐变的布料,还是服帖显出纤细腰段的裙子,却丝毫不见落伍,样样显得高雅而叫人移不开眼。
    其实她们不知琼娘乃是重生,莫说近几年的服饰变换,就是再过几年也是烂熟于心,更是知道哪些个妆容现在看着时兴,却耐不住时间推敲,回头再看惨无忍睹。
    是以她自行设计的妆容虽然不迎合京城的流行,却是最适合她自己的,看着也温婉大气,隔几年看,也好看。
    当琼娘一一见礼,坐下把酒畅饮时,便有人迫不及待问她身上这渐变的布料是何处买来。
    琼娘笑着言道,这时江东的丝造局织染的布料,别处是买不到的。
    结果众人这么一探听下来才知,自己身上的大部分新鲜雅致的布料,都是江东丝织的上品,而这些花色,也皆是琼娘亲笔落稿描画的。
    原来这位王妃气定神型,远在万里之外,便已经坐镇京城的风尚变换,亏得有人在宫宴前还想着这位王妃不定要做什么不合时宜的打扮呢。
    不过琼娘倒不是故意穿得出风头招摇。毕竟她在江东时,也是天天如此。
    她是个天生爱美的,只是前世身为尚夫人,不宜太过招摇,虽则打扮出众些,却不宜太贵过招摇。就算今世嫁给狼王后,亦是如此,穿衣打扮总要顾虑这赴宴时,不可太过抢了其他宫妃贵妇的风头。
    可是到了江东,所有的包袱皆无,她又是不断缺钱银的,每每出街,发式衣服皆不重样,百姓皆是喜好看个新鲜的王妃,再依着她的样子模仿。
    毕竟是被江东父老供奉在娘娘庙了一尊神仙,时日久了,琼娘便又有了新的包袱——那便是,究竟该怎么打扮,才能叫围观的百姓看得不厌烦。
    往往每次出门前,都要换上个三五套,头面佩饰,皆是耗费脑汁,偏偏每次蹙眉用心苦恼时,那楚邪又来凑热闹,只说她这般真是透着可爱,便搅闹得发散钗歪,嘴上的胭脂皆被他吃了去,又得重新来画。
    如今回归京城,今日出门也不过依着在江东的习惯,稍微打扮了一下而已,一不小心来个艳惊四座,实在不是琼娘的本意。
    毕竟他们此行,是来大狱捞人,不是来招摇炫耀的。
    可是琼娘虽无此意,看着她眼红心热的,那是大有人在。
    如今京城里那些嫁人的,都是心自后悔,当初还有人嫌弃他是乡土藩王,与皇族不睦。
    谁不知,这江东的琅王当真是个有福之人。
    原先那江东算不上什么富庶的地方,要不然几代琅王也不会过得捉襟见肘,因为四处讨要军费。虽然琅王四处经商,但也是在江东之外筹备了银两。而这几年江东的丝绸也是声名鹊起,行销各地。
    如今再看,江东已经成了百姓安居,商人乐业的富有之地。
    宴会上,众人目光都或明或暗地聚集在圣上和琅王之间。以前只是觉得圣上待琅王甚好,如今细细观察下圣上看着琅王的眼神慈祥欣慰,分别便是父亲看到中意儿子的样子。
    圣上对琅王的一对小儿女,若华和羲和更是爱不释手。尤其是若华,虽然还是小儿模样,但那眉眼活脱便是晴柔的样子,若非太后咳嗽了几声,圣上便是要落下泪来。
    琅王行事甚是麻利,酒宴之上便趁机和刑部尚书聊了一阵,疏通了门路,酒宴过后当晚便进了大牢见柳将琚。
    琼娘想着大哥在牢房已有段时日,饮食定然不好,下厨做了几样可口的饭菜,盛在食盒里让琅王带给大哥。
    看守监牢的牢头殷勤地给琅王带路,来到柳将琚的牢房前。
    这牢房不大,仅数尺见方,粗看还算整洁,仔细看却能看出刚刚打扫的痕迹。柳将琚正盘腿坐在牢房一隅,脊背挺直,面色平静,只是脸色有些焦黄,身体也比往日瘦削不少。在他身前摆着两只新碗,分别盛着饭菜。
    见到琅王进来,柳将琚倒是深感意外。只因为他二人向来互相看不顺眼,不过维持表面的和气罢了。没想到此时自己深陷囹圄,别人唯恐避之不及,却只琅王肯来牢中探望。
    他连忙站起,说道:“劳驾琅王探望,却是罪过。”
    琅王让侍卫将牢饭放到一旁,再摆上一张矮桌,自己亲手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拿出,请柳将琚坐下,自己也入乡随俗地盘腿坐在柳将琚对面,说道:“琼娘自从听说你进了牢房待审,便茶饭不思,担忧不已。这几样饭菜俱是她自己作的,给你补补身子。琼娘让本王劝慰你无需担心,本就无妄之灾,必然能安然无恙。”
    柳将琚想到琼娘担忧的样子,不禁叹息一声,说道:“却是让王妃担心了。我倒一直期待早日见到圣上,述说清楚原委,若是有罪甘愿受刑,总好过被莫名其妙的拘禁在此。”
    两人说话间,却见有人来给柳将琚送饭菜。只是琅王来此甚是机密,不过打点了上峰,那送饭的人显然不知,一时无措,便想将饭菜拿走。
    结果手脚慌乱间,竟是将饭菜掀翻在地。那牢中有狱卒养的猫儿,见此情形,凑过去啃吃。那人色变,慌忙轰猫,可那猫儿竟然突然凄厉惨叫一声,倒地抽搐了起来。
    琅王的一双眼狠狠地眯了起来,唤侍卫扭住了那送饭之人。
    另一个侍卫举起破碗来看了又看,使劲嗅了嗅,从怀中掏出一支银针,插入菜中,再取出时前端已然发黑。
    柳将琚见此情形,面上不禁变了颜色。
    他知,若不是今日琅王前来探视,也许自己这一刻,便如那猫儿一般,命丧黄泉。
    琅王命人立刻拿了那送饭的狱卒去审,然后扭头对柳将琚说道:“本王听了你出事后便觉得有些蹊跷。把此次匈奴之战的原因推到你的身上,虽说有些牵强,但若是遇到个胆小怕事的主官也未尝不可能。只是居然要当场斩杀你,却是不合情理。那公孙二姑娘一路相随,护得你周全,却不能入狱守护。如今看,有人是急着杀你灭口。你可是惹了什么仇家?”
    第200章
    柳将琚皱眉, 略带困惑道:“我到了漠北, 平日里便是练兵,甚少出兵营。若说仇家,我惩罚撤换了几个亏空的仓库主官和练兵不利的军官,不过他们都不可能与此有关。一来都是小事,仇怨还未到这等地步, 二来他们也无这等能力。”
    琅王点了点头,说道:“看今日下毒之事, 对方必欲除你而后快, 既然并非寻仇,那便是杀人灭口了。你可是撞破什么隐秘不可示人之事?”
    柳将琚想了想,说道:“平日里未曾见过什么特殊的事。不过那匈奴公主纠缠公孙二姑娘时, 曾经带她到过附近一处峡谷,我追赶到时, 那匈奴公主曾夸口言道, 这里的山足能让匈奴富足和强大, 语气甚是自豪……”
    说到这时, 柳将琚又回忆了一下:“后来因为对那公主的话起了好奇, 我还曾重新折返去过那里,发现那些匈奴人在山上安建了支架铁斗。只是后来被匈奴人发现, 还派人追撵着我,只是我熟知当地的地形,这才依山涧绕圈,将他们甩脱掉。不过第二日, 那匈奴人便来提亲,进而翻脸进犯……那主帅上报时,说是惨烈,其实在我们边关将士看来,不过是场小规模的遭遇冲突战罢了。”
    楚邪听到这,觉得那答案皆在那座山上。
    二人俱是领兵打仗的,绘图看图都不在话下。琅王命人拿来纸墨,让柳将琚绘下了那座山的图标位置。
    只是既然有人暗害柳将琚,再不能任其这般毫无遮拦地呆在监狱中。
    琅王叫来狱头,用方才下毒之事斥责于他。趁机将柳将琚调出了天牢,安排在隔间,吃食用度,皆由琅王留下的人手准备,免得有人再狗急跳墙,杀人灭口。
    而那便下毒之人,原本是过刑部审问的,谁知竟是在还没过审时,自己突然口吐白沫子,如法身亡。显然他在给柳将琚下毒前,已经被人喂了灭口的毒药。
    当琅王将此事说与琼娘听,琼娘皱眉枯思。
    可惜前世,她追求贤妇之命,不甚过问朝政,是以从来没同尚云天聊过边关的风云变幻。
    现在虽然知道边关必定暗流涌动,却不知方向。
    她唯有将自己仅知道的告知楚邪,让他摸索线索,看清方向。
    当楚邪听到前世里,迎娶那饥渴匈奴公主的是魏家的魏无期,并换得十年的边关和平时,不禁微微扬起了眉毛。
    魏家乃是前太子的外祖家,亦是本朝的大族。
    当初刘熙之所以给魏无期点了头名状元,也是因为这魏无期,乃是魏家的本家子弟。
    若是旁人娶得,可能的确是边关沙漠冷,寂寞使然,儿女情长。
    可是那魏无期是个什么德行?能看中公孙二的姑娘,能看中他?
    那天,楚邪带着琼娘在临近烟花巷子的茶楼饮茶,顺着长街便看到一个男人搂着个前胸袒露的风尘女子招摇过市。
    因为前世里这魏无期早早便跟大哥一起去了边疆,琼娘并未曾见过他。
    此时一个,只见那位魏家公子身形粗胖,脸上如同抹了二两荤油,一脸色眯眯的样子,哪有半点翩然公子的风度?
    琼娘看了几眼,觉得看多了也要刮蹭到那公子脸上的油腻,便转脸道:“既然不能可能是郎情妹意,那么便是匈奴勃勃部落与魏家的联姻了?”
    琅王给琼娘到了杯茶,缓缓说道:“那山上说不得便是有匈奴与魏家勾结的罪证,你大哥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才招致人欲灭口,也亏得公孙二善交际,为人又强悍,才让他免了被阵前砍头的命运,不过魏家所谓的换来十年边关和平的殷勤,还真有待细细考究。”
    其实柳将琚的案子原本就没有什么扑所迷离,不过是欺上瞒下颠倒是非的勾当罢了。
    柳将琚为人方正,自然有愿意为他出面作证之人。加之琅王的旧日部下很多,身在漠北边关,亦有他的人脉,几下便彻查清楚。
    不过这等子量刑过重之事,最后也是以柳将琚私风不正被降职略惩不了了之。柳将琚从牢狱里出来时,除了人清减了一圈外,精神还很好。
    琼娘在王府里设宴为他煮猪脚线面去去晦气。
    席间,琼娘倒是问了大哥与公孙二是否准备成亲。
    不带公孙二回答,柳将琚便斩钉截铁道:“再不成亲,又要招惹个什么鞑靼公主了,这次既然在京,便禀明父母,即日成亲。”
    许是因为柳将琚刚在鬼门关里游荡了一圈的缘故,向来特立独行的公孙二这次竟然没有异议,只是默许了柳将琚的提议。
    这顿饭自然是吃得欢喜。
    饭后,琅王与柳将琚入了书房,应该是商议漠北的边关事情。
    琼娘便带着公孙入了私库,让她拣选些物件。
    柳将琚当初担心琼娘离开柳家,回到刘家受苦,便在京外城附近买了个院落。
    不过被琼娘婉拒后,那院落一直空着。
    柳梦堂此番主动给琼娘写信帮忙,也算是跟僵持依旧的儿子缓和了关系。
    可是公孙二毕竟还没有跟柳将琚正经拜堂,不好住到柳家去。便在那外院落脚,将来嫁人,也那院子里往外发送。
    只是那院落空空,缺少些摆设用度。琼娘便在王府的私库里给她挑拣些,给公孙二冲冲场面,免得成亲之日,叫前来接亲的柳家亲眷笑话。
    毕竟在前世里,她当时出嫁时,那些个亲戚姨母可没少在养母尧氏面前递送小话,示意着尧氏不可太大操大办,便宜了没有血缘的女儿。
    如今公孙二点头嫁入了柳家,琼娘倒是担心她会遇到那些尧家刻薄亲眷的刁难,又遭了柳家的白眼。
    可是公孙二在珠光宝气的私库里转了一圈,只选了对鸳鸯绕水的红绣枕,还有一床大红蜀绣的被面。
    她笑着道:“我不善女红,从你这里挑些绣工好的过一下场子,至于其他的都不用了。好歹这几年我也积攒下不少的私房,置办嫁妆给将琚撑撑场面总是有的。”
    琼娘笑着掐她的脸道:“什么叫给大哥撑场面?难道不是你嫁人?那嫁妆置办的不周正。人家也只会嘲笑女家。”
    公孙二扬了扬眉道:“应下了这差事,便是给他柳家脸了,如今我在漠北的官职可是比将琚要高,有了这等子能打的媳妇,还敢挑肥拣瘦?”
    琼娘心道:她那个养母哪里对要能打的媳妇?但愿柳家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那尧氏能悔改些,不然再端着架子磋磨公孙二,只怕她那等老筋骨,可不受折腾。
    琼娘见她不愿多拿东西,便也不再坚持,可是公孙二的嫁衣却是要她的店铺伙计来做才好。
    公孙笑着道:“我今日不甚束胸,倒是长了些,我观京城最近流行酥胸半露的里衣,你给我裁嫁衣时,把胸给我再托高些。”
    这等子话,也只有公孙二能说出来。琼娘拿眼一看:可不是,虽然身着长袍,可是有货呢。
    当下笑着应承道:“行,到时候保管叫你丰盈半露,行万仞险峰之状。”
    公孙二一咧嘴,爽快地拍手:“那是极好,越高越好!”
    不过琼娘原先只以为公孙二是迟来的女儿好美之心。
    可对待后来贵女们私下的小宴里,她看到安业王妃云曦时,便有些恍然了。
    云曦人长得美,身段也是那种大家丰满的妩媚,最近流行的半露里衣,最适合她这般的身段。
    想到这,琼娘倒是有些宛然,觉得公孙二的好胜之心,真是无处不在,到时候若是比不得这处险峰,少不得要塞入二两棉花,做到不输气场。
    云曦并不是一人来,因为这次小宴都是已婚了的贵妇,皆是来了小儿女来一出聚玩,见一见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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