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晨曦?”安池鱼一愣,小声叫道,“你安静一点, 小心被揍。”
元晨曦后知后觉的发现身边的信众们听了他的话后正愠怒的瞪着他,他忙尴尬的笑了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张口就是道歉三连:“抱歉, 对不住, 打扰了。”
然后又靠近安池鱼轻声的说道:“我看了这里的风水, 没有任何问题, 台上那个绝对是个老骗子。”
“你个神棍能懂什么。”安池鱼撇了撇嘴没有理会他。
“都说我只是没出师而已,我可是正儿八经的预备天师!”元晨曦不满地说道,“小可爱你老是这么怀疑我,我都要伤心了。”
安池鱼正想再说一句堵上他的嘴,一旁的顾渊就打断了她的话。
“小鱼,这是?”顾渊皱了皱眉问道,这个陌生的男人总给他一种莫名的危机感,并不是争风吃醋,而是一种近乎本能般的戒备,像是什么都被看透了一般。
元晨曦看着与安池鱼有着显而易见亲昵的顾渊,脸上浮现一抹了然的笑意:“你好,我是元晨曦,一个天师预备役。”
“我是顾渊。”顾渊点头致意道。
“小可爱,既然你不相信我,不如我来提这位先生看个相给你证明一下可以吧。”元晨曦带着自信的笑意说道。
没等安池鱼出声反驳,顾渊便做了个‘请’的手势,浅笑道:“愿闻其详。”
元晨曦总是带着游戏人间笑意的桃花眼眯了眯,说道:“凤凰涅槃,浴火重生。”说到重生时,他似是不经意的咬了咬重音。
顾渊瞳色幽深,面色不改的说道:“看来元先生果然是有真本领的高人。”
元晨曦理所当然的笑了笑接受了顾渊的赞誉,转头看向安池鱼道:“怎样,安小姐你这下总该相信了吧。”
注意到了元晨曦称呼的转变,顾渊心中的不悦下去了三分。戒备归戒备,但是吃醋也不是没有。
“阿渊?”安池鱼看了一眼顾渊。
“这里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先坐一会。”顾渊向安池鱼点了点头,提议道。也好让他好好观察一番,他究竟是误打误撞,还是真才实学。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元晨曦照旧一脸不客气的接受了顾渊的邀请。
……
“你说那个大师是骗人的?”坐在古镇特地为游客建造的仿古式茶楼里,安池鱼轻蹙这眉头问道,“可是阿云嫂子的确是恢复了正常,气色也好了很多。”
“这我也不清楚,毕竟我是个正经人,对这些江湖术士的歪门邪道不太了解。”元晨曦直接无视了安池鱼听到他说自己是正经人时质疑的目光,“你没看新闻吗,什么催眠啊,什么迷药啊,他们乱七八糟的花招可多了。”
“但是有一点我敢肯定,陈家的风水绝对没问题,你那个嫂子身上我也感觉不出任何阴邪之气,不过……”元晨曦话说到一般,像是有些迟疑的停了下来。
“不过什么!”安池鱼心中陡然有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我看陈老爷子的面相,本应该是福泽深厚之人,但是不知为何有气运流失折寿之兆。”元晨曦语气凝重的说道,“而你的嫂子和陈少爷,也原本是应该多子多福家庭美满的。”
“你是指有人害了他们!”安池鱼连忙问道,“是不是就是我以前在网上看到的那样,会有一些妖道夺取人的气数,然后把灾祸转移到别人身上!”
“安小姐,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迷信。”元晨曦一脸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的说道,“我们要相信科学,陈老爷子家的这种情况最多就是遇到了小人被害了,至于他是怎么做到的这些我也不清楚。”
迷信?安池鱼不可思议的看着元晨曦,这是一个自称半个天师的人该说的话吗?
“可这岂不是自相矛盾?既然面相多福,怎么会遇到小人。若是注定会遇到小人,那怎么会有一个好面相。”顾渊问道,他虽然信了元晨曦能算命,但他绝不信命。
“人的面相本就有十年一改之说,你现在做的每一件小事,都有可能改变以后的命运。如果我没算错的话,顾先生本应该是孤寡一生之相,现在不也改了命?”元晨曦意有所指的说道。
“你胡说什么呢,阿渊一定会一辈子顺顺遂遂的!”安池鱼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是,顾先生一定会的,是我说错话了。”元晨曦举起双手投降道,心中却因为安池鱼对顾渊的维护涌上一股酸涩。
“小鱼,陈老爷子不是说祈福大典之后要设宴款待那个大师,还让你也去。”顾渊笑着说道,“至于那个大师是怎么做到让嫂子恢复正常,只要不是非自然因素,我想没人会比你更能发现真相的,不是吗。”
安池鱼眼睛一亮,恍然大悟道:“阿渊说得对,我倒要看看那个大师和元晨曦,究竟谁才是真天师。”
所以还是没能让安池鱼相信自己的本领吗,元晨曦苦笑着摸了摸鼻子。
……
陈老爷子设宴的地方是镇上最大的一个酒楼,说是小镇,但因为历史悠久,旅游业发达,经济并不比一些城市差到哪去,因为酒楼也装修的格外高雅精致。
“小鱼,阿渊,来爷爷这边坐着。”安池鱼刚走进包厢,陈老爷子就一脸慈爱的招呼了安池鱼和顾渊过去。
“这是王大师,这次真是多亏王大师了。”陈老爷子介绍了身边已经换回常服的老人家对安顾两人再次感叹道,虽然他在安池鱼来之前已经向大师感谢了好几遍,但还是忍不住自己的感激之情。
“哪里的话,我看这位小姐容貌出众,而这位少爷气质拔尖,都是不可多得的富贵之相,陈老先生的子侄果然一个赛一个的好。”王大师不着痕迹的奉承道。
陈老爷子听闻此言笑的越发爽朗。
“这是你彦修哥哥,小时候还抱过你呢,记得吗?”陈老爷子指了指位置上一个面容刚毅,五官俊朗的男子说道。
陈彦修僵着脸冲安池鱼和顾渊点了点头,虽然外表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但是安池鱼还是感受到了他极力表现出的善意。
“还有这是你阿云嫂子,你一直在外面,偶尔回来的时候他们也不在镇上,这还是你们第一次见吧。”
“你们好。”阿云不像丈夫那般不善言辞,恢复了正常的她笑起来十分的温柔可人。
“嫂子好。”安池鱼眉眼弯弯的拉过她的手道,“嫂子长的可真好看。”
阿云虽然因为安池鱼的热情有些羞涩,但内心听到这句夸奖的话还是十分高兴。
“陈爷爷,我要和嫂子坐一块好好聊聊。”安池鱼难得小女儿情态的冲陈老爷子撒了撒娇,不仅让给陈老爷子乐的小鱼说什么都好,身边的顾渊眼中也满是宠溺。
在安池鱼有意无意的交好下,在古镇上没有什么好友的阿云很快就和她聊了起来。
“我以前也不信这些,如果不是王大师超度了我苦命的小天,他说不定就要魂飞魄散了,”阿云神色哀戚的说道。
一旁的陈彦修沉默着握紧了阿云的说,说道:“别难过了,大师不是说过,我们的小天下辈子一定会过得特别幸福。”
阿云含着眼泪点了点头。
安池鱼看着夫妻俩伤痛中带着欣慰的神情,又想到刚刚并没有诊出任何毛病的阿云的脉相,心中思绪有些混乱。
元晨曦和王大师,究竟谁说的才是真的呢。
不过就安池鱼个人而言,还是更倾向于元晨曦。不是因为之前在山上的一面之缘,而是元晨曦虽然总是嬉皮笑脸模样且来历不明,但是身上的善意不似作假,让人不由自主的就和他有种亲近感。
也可能是元晨曦判断失误了吧,安池鱼暗暗想着。毕竟王大师年纪比他大这么多,道行也该比他高深不少,能看出一些他发现不了的问题也是可以解释的。
不管怎样,至少阿云现在好好的。安池鱼带着柔软笑意看着正转过头与陈彦修深情对视着的阿云。
然后在下一秒,她正拿着杯子的右手一紧,指节微微泛白,又很快的放松了下去。安池鱼努力让自己保持着冷静,神态自若的微笑着听着身边人的各种琐碎交谈,心中惊疑不定——
她分明看见轻挽着头发,露出纤细脖子的阿云,在后颈上有一条二厘米左右的淡粉色痕迹。若不是经验丰富的安池鱼,寻常人哪怕见到了也只以为是不小心在哪弄的刮痕或者压出来的印记。
顾渊注意到安池鱼一瞬间的失态,眸光微闪,作出了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用手指轻轻按压着额头。
“陈爷爷,天色已经晚了,我和阿渊住的比较远,就先回去了。”安池鱼心有灵犀般配合的说道。
“你们看这孩子,还知道心疼人,怕阿渊被我们灌醉了。”陈老爷子笑着转头和身边的人打趣道。
安池鱼脸上的笑容差点绷不住,她清清楚楚的看见有着一头灰白短发的,哪怕极少和她见面也将她当成亲孙女般疼爱的陈老爷子,后颈上也有一条比阿云更长的粉线。
她已经不敢再特地去观察陈彦修的情况了,但她不得不去查看一番。于是她借口从长辈身后走过不太礼貌,往陈彦修的方向绕了一圈走到顾渊身旁,扶着他就往包厢外走去。
此时,她的手心已经冒出了冷汗。
第38章 被诅咒的陈家老宅4
“不是这本……”
“这本也不是……”
老宅书房内, 安池鱼面容憔悴的翻阅着一本本手札与古书。
为什么找不到,为什么没有任何其他的记载呢。眼睁睁的看着亲人们走向绝境她却无能为力,安池鱼心中的绝望痛苦几乎将她淹没。
那天陈老爷子设宴时,安池鱼一眼就看出了阿云中的是一种奇毒‘红线牵’,并且陈家一家三口, 陈老爷子和陈彦修也未能幸免。
‘红线牵’是一种极其歹毒的毒药,中此毒者,若为男子,随着毒素越深, 中毒者越为容光焕发。若为女子, 则是陷入幻境中无法自拔,一般都是来自内心最为牵挂之事。
同时, 在中毒者的后颈,会慢慢出现一条红线, 初时只为一个粉色小点, 随着时间变化,粉色小点会慢慢长成一条约二寸长的线条,这时男子便开始迅速衰弱, 而女子则恢复神智。
至此再过半月左右,浅粉线条会逐渐由浅变深,待到线条彻底变成鲜红色, 便是中毒者撒手人寰之时。
而阿云的忽然清醒, 有九成的可能是因为那个所谓的大师给她吃了断梦草, 以加快毒发的代价换来了暂时的清醒。
若只是光看表面症状, 安池鱼见过更多比这还要痛苦万分的毒与蛊。然而‘红线牵’最为可怕的一点则是,迄今为止没有任何关于成功解毒的记载,甚至到现在还没有人能说得清‘红线牵’究竟是蛊是毒,而中毒者又是通过什么途径沾染上的。
安池鱼自小过目不忘,虽然小时候因为年纪尚幼大部分都是囫囵吞枣不解其意,但是她依然能记得她看过所有书的内容。
她清楚的记得在安家所有藏书中,只有三个关于‘红线牵’的记载。
第一个记载是师门留下来的古书《异闻录》,笔者讲述了他听说书人说的一个故事。
古时有个穷酸的秀才郎,在寺庙躲雨时意外认识了一位官家小姐,自此情愫暗生。小姐以死相逼,终于同意让她的父亲将她许配给了秀才郎。
秀才郎虽然家里一贫如洗,但却有着真才实学满腹经纶,很快便金榜题名高中状元。小姐在家乡听闻消息,带着孩子满心期盼的等着夫君来接自己。可没想到她接到的却是秀才郎另娶公主,她的娘家密谋造反要被诛九族的消息。
小姐在老父老母的掩护下,拼命带着孩子逃了出去,自此不知所踪。三年之后,驸马爷身患奇症,药石无医,死时后颈有一道鲜红如血迹的印记。
同时有人发现小姐竟一直藏于驸马府中,隐姓埋名做一烧火下人。她在驸马爷病逝那一天,竟是追随着他自戕了,而他们的孩子却不知所踪。
第二个记载是在祖师爷留下的手札之中。
他在其中写了年少云游四方时遇到一户人家,父子两身体强壮为人善良,虽眉宇间埋着着愁绪但还是热情的招待了他。父亲还与他分享了自己找到的一种草药,说是误打误撞治好了自家媳妇与儿媳痛失幼子之下得的癔症。
祖师爷当时还惊奇于父子两的后颈竟然长着一模一样的两粒粉痣,而父子两却笑着说不止他们,就连他们家女眷脖子上也有,可能这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吧。
等祖师爷回程时再次去那户人家拜访,却发现他们一家四口全都身中奇毒,连祖师爷都束手无策。当时,他们身上的粉痣已经全成了深红色的细线,诡异无比。
等到祖师爷年老时,再次在一对夫妻身上遇见了同样的粉痣。可惜无论他如何努力,最终都没有救回那两人,只留下了关于这种奇毒详细的症状描述。
第三个记载是太师祖与好友来往的信件。
太师祖的好友在信中提到,他家乡有一户人家,妻子接连生了五个女儿,第六胎终于生了一个儿子。夫妻俩如获珍宝,只恨自己家贫不能给儿子最好的照顾,于是两人一合计,打算将五个女儿全都卖了。
只是大女儿年纪最大向来有主意,趁着父母与人牙子商量价格时,与其他两个妹妹齐心协力帮着四妹与五妹逃了出去。不久之后,三姐妹不是不堪受辱投河自尽,便是在主人家的虐待下重病缠身不治而亡。
几年之后四妹与五妹归来寻找姐姐们,却发现三个姐姐竟无一善终,恨极之下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趁着夫妻俩外出,偷偷将弟弟拐走卖了。
唯一的儿子出事,妻子悲痛之下不久后便生了癔症。丈夫虽稍稍悲痛了几天,但很快就忘了此事,意气风发的休妻另娶。
一年之后,妻子和丈夫在不同地方同时暴毙,后颈皆有一条妖异的红线,四妹则一头撞死在了五妹坟前。
唯有那姐妹两卖掉的小儿子,出乎意料的是一家八口中唯一活下来的。
太师祖看完好友所叹息之事后,与《异闻录》及祖师爷的手札中提到的中毒者细节一一对比,猜测这三户人家应是中了同一种毒,并将此毒暂名为‘红线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