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这天没法儿聊。
“你上哪儿去?诶?哎?!”陈月看着女儿的背影走出卧室,心里也不痛快,嘀嘀咕咕:“这古怪性子也要改改才好。”
生日宴上喝了点酒不能开车,初宁晚上就住在了赵家。处理了一些工作杂事至十一点,她下楼去厨房找水喝。
赵裴林不在,陈月也早早睡了,就客厅留了一盏小灯,偌大的赵家安安静静。
接好水,初宁边喝边转身,这一转,魂都吓散了!
赵明川不知何时出现在厨房门口,换了身纯黑家居服,单手斜插入袋,懒洋洋地倚着门栏。灯光很暗,不知从哪聚来的光,倒让他眼眸更亮,阴阴沉沉的,简直像个变态杀手。
初宁暗骂一声,然后竖起防备,披甲上阵与之对峙。
赵明川把她情绪的转折看在眼里,轻声一笑,极其不屑。
神经病吧这人。初宁喝了口水,淡定地再去接一杯。
赵明川晚上也喝了酒,他问:“你是不是在和金木北城的徐有山谈合作?”
初宁一顿,转过头目光如刺。
“你不用这样看我,这种人的生意,我看不上。”赵明川跟人说事的时候,习惯性的眉峰下压,哪怕穿着柔软的家居装,犯狂的气质也不减一分。
“打听清楚对方什么路数了吗,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卖了还替人数钱,我见得太多了。”
初宁看不惯他这种高调子的做派,回道:“关你屁事。”
赵明川身体里的酒精,被这把火给烧了起来,他沉下脸色,“我警告你,你爱干嘛干嘛,但别打着赵家的名号在外头招摇撞骗——别以为我不知道。”
初宁脸色僵了僵。
“这个圈子只有这么大,来来往往都是那些人,做过的事,说过的话,你以为你聪明,多的是人给我递话。”赵明川冷笑声一笑,“你以为你有什么能耐?——迟早要吃大亏。”
“砰!”初宁把水杯往台面上重重一磕,水花四溅。她脸上一个豪迈的滚字:“你是不是有病?”
寂静森然的夜,气氛泛起潮闷的腥味。
初宁话少,但真正被惹怒时,化成一团刺猬,每一根都能精准无误地往敌人身上扎。她向前一步逼近赵明川,仰头看他,“我有没有能耐,时间自然会证明,但你,你要真的有能耐,怎么还会被谈了三年的女人甩?”
赵明川脸色一白,胸中尖锐创痛。这丫头太狠了,掐住七寸一招致命。
那是他一生之中,最大的失败。
赵明川已经压制不住,腹下窜起乱火,他伸手狠狠掐住初宁的手,戾气森然恨不得将这个妹妹碾碎。
“信不信我掐死你。”赵明川眼底发潮,冷得人发抖。
初宁被这猝不及防的动作弄懵了,水杯掉在地上,噼里啪啦碎成了玻璃渣。
动静凶猛,沉睡的赵家被惊醒,半分钟后,大宅灯火通明,像是雷雨前夕的一道明亮闪电。
第10章 小神棍
谁年轻时没有爱过一个姑娘。她集世间美妙于一身,又让人铭心刻骨一辈子。
这是赵明川心里最深刻的一道疤,数年过去,好了表皮,里边仍是断骨挑筋。他身边的友人、下属、亲眷,都是缄默无言,不敢提一个字。
只有初宁敢。
那股不怕死的韧劲,跟他身上一样难驯的野性。强强硬碰,让赵明川十分恼火。
初宁被他掐得差点断气,却仍一声不吭,咬着嘴皮承受住,目光半分不避。
“你他妈就在找死。”字字带刀,赵明川把她按在墙壁上。初宁脸都白了,大口大口地喘气。
屋里的阿姨最先赶来,不知所措地劝架:“川儿哥,快松手,小宁要憋死了。”
陈月下楼的脚步声匆忙又惊慌,“明川,明川,使不得啊。”她担心女儿,但又不敢忤逆这位大公子,手伸在半空,想去拉他手臂,但又不敢碰。
初宁甚至都尝到了喉咙口涌上来的一丝血腥味。赵明川终于松手,那种眼神凶残又不屑,他指着初宁,“再有下次,你试试看。”
赵明川摔门而去。
保姆阿姨赶紧去扶初宁,心可疼:“都是老虎脾气,这可怎么得了哦。”
初宁根本说不出话,一个劲儿地猛咳。
陈月手忙脚乱地给她倒了杯水,拍着她的背顺气:“赶紧喝点,慢慢喝,别急着说话。”
初宁脖颈上的红印都泛了紫。陈月是又心疼又觉得受气,“他晚上喝了酒,你又不是没看见。再说了,我早早提醒过你,不要跟他争执,不要跟他争执。哎,你看,吃亏的还不是自己?”
初宁已经缓解很多,嘶哑着声音开口:“你为什么这么怕他,他是多长了一只眼睛,还是多长了一条胳膊?”
陈月是有心维系安稳的局面,奈何这只老虎女儿不听话。她也有怨气:“咱母女俩是什么情况,你应该心里有数。我走到今天我容易吗?讨好这个照顾那个,生怕哪里没做好,给人留下话柄背后议论。”
这倒是陈月积蓄多年的真情实感,她憋不住都倒了出来:“宁宁,你不要这么好强好不好?服个软,我们在这个家的日子都好过。你和你大哥这么作对,传出去到底是你吃亏,面子不好看啊。”
初宁眉间皱痕已经冷下来,她说:“我不像你。”
陈月不解。
“我可以不要面子,但我要骨气。”
半夜一场闹剧壮壮烈烈,赵明川走后没再回来,而初宁也是一宿难眠。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爬起又睡下,两点多开起电脑想用工作催眠,但不走心,脑袋空白一片。
初宁索性放弃,合上电脑,从抽屉里摸出一包烟,坐去飘窗盘着腿儿,对着城市吞云吐雾。
第二日,天还没亮她就回公司了。
宁竞投资在四环附近,前年才搬到这座月租金近十万的大厦。创业之初特别辛苦,节约成本,就在一座居民房里挂牌开工,期间辛酸史也有一本字典厚。
上午九点开过例会,初宁把与金木北城的项目合作提上日程,这就是昨夜赵明川提起的。早些年做传统加工业,如今转型没多久,跟着潮流一块做vr。这个老板叫徐有山,中等身材,是个话痨。提着个lv的公文包也像山寨——看起来是不怎么靠谱。
他手上有一个vr眼镜的制作订单,标的额有两百多万。说白了,他有项目,但是缺少资金链。两人共同认识的一个朋友,就牵了根线,让两家公司对接业务。
这对初宁来说,算是一笔大生意。加之又是熟人引荐,顾虑成分自然要少几分。至于赵明川昨晚说的那番话,十有八九是故意的。
这人的德性……
初宁轻轻嗤了个“呵”字。别指望他能为你谋好事儿。
办公室响起敲门声,初宁脚尖点地,顺力把椅子给转了回来,“请进。”
关玉推门,堆了一脸的笑,“我家今天煲了鸡汤,反正路过,就顺手给你捎了份。”她右手勾着保温饭盒,看她一眼:“嗯,今天这条丝巾挺不错的。”又问:“昨晚还顺利吧?没和你大哥怎么样吧?”
初宁敛了眉眼,“没。”
关玉:“你看你的脸色一点儿都不好,得补补气血了啊。”
“是吗?”初宁从抽屉拿出化妆镜左瞧右瞧。昨晚没睡,所以她早上的妆容比较浓,特意抹了大红唇提气色。
关玉把保温杯搁桌上,说:“昨天放我鸽子,今晚上可不许借口了啊。陪我去吃刺身。”
“你还用我陪?”初宁收好镜子:“那晚的男人呢?”
“什么男人?”
“在酒吧,被你吃光豆腐的那个朋克男。”
关玉娇嗔:“谁吃豆腐了?”
初宁撑着下巴,淡淡笑:“哦,没吃他豆腐,那你吃他哪儿了?”
关玉啧了声,倒也没否认,凑近说:“他技术蛮好的,晚上用了四个,早上还能来一次。”
初宁面无表情。
“哎呀呀,还是年轻好啊。”关玉由衷感叹:“一点就爆,使不完的力气劲儿。”
不想再听她的艳情史,初宁说:“晚上我也没法陪你,我下午四点约了人谈事。”
关玉真的想揍她,半怨半提醒:“你能不能给自己留点儿时间?就知道赚钱,钱钱钱的,念都念烦了。”
初宁笑着起身,伸手往她脸上摸了把,“乖。”
约的四点,迎璟三点半就到了。
他今天又穿着那身西装,为了显瘦掐腰,他还把羊毛衫给脱了,穿了件凉飕飕的短袖白衬衫。大学生嘛,穿这种衣服的机会比较少,能找出一件商务衬衫已算不错,就不计较长袖短袖了。
他出门之前,祈遇惊呼:“你还没穿秋裤呢?”
迎璟说:“没穿。”
“今天降温十多度,我刚出去的时候,风跟刀子割肉一样。”
迎璟走得脚下生风,真是的,谁家小帅哥穿秋裤啊。
一出宿舍楼,狂风怒拍树叶,温度跟个冰柜似的。
“卧槽。”迎璟顿时缩成虾米状,认怂认怂:“……秋裤教做人。”
他按着地址提前赶到,跟前台确认预约信息。初宁交待过,所以很顺利。
“我带你去休息室吧。”前台说:“宁总还在开会。”
迎璟说:“没事儿,你忙你的,告诉我在几楼,我自己上去。”
他早就留神,这姐姐的事情多,座机不停响,邮件的提示音也滴滴滴。她略微抱歉地先接电话,一不注意,手肘蹭到了面上的玻璃杯。眼见就要英雄就义,迎璟迅速伸手一拦,“小心!”
他准确无误将杯子接住,然后又细心地将它放在角落里。前台松了口气,弯着眼睛对迎璟表示感谢。迎璟笑了笑,对她比了个ok的手势,便自个儿坐电梯去了。
初宁的公司在三十五楼,办公区很大,四排,有数十号人,前面几间就是办公室和会议室,非常正规齐整。隔着玻璃,迎璟看到初宁坐在主位,她坐得很放松,一手轻搭下巴,一边听下面的发言。
阴天光线欠佳,明炽的灯光在她头顶,浸润得她肤色尤其白皙。她的五官组合是精致的,眉眼尤其风情。迎璟看得仔细,以至于有人叫他时,就跟心虚的小贼似的心慌意乱。
“您好,请问您找谁?”是一名男士。
迎璟下意识地往会议室看,初宁恰好也回头,瞧见他了。
到点散会,初宁走出来,“这么早?”
迎璟咧嘴笑:“不早,我等你。”
初宁上下扫了他一遍,这小子穿西装还挺好看。不是成熟男性的稳重利落,气质干干净净,别有风味。
“进来谈吧。”初宁将他带进办公室,“请坐。”
迎璟颇有架势,挺直背脊,两手交叠放在桌面,跟学生上课似的。
初宁处理好方才会议的琐碎事项后,才开口:“新的项目书我看过了,内容比上次充盈。但过于专业,面谈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