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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地?今天你娘要是不出面,你就眼睁睁的看着杨枣花把你二嫂给打了?”陈牛生道。
    “看您说的,哪能啊。这不是有你,还有大哥吗?”
    陈牛生没有理她。
    他看着前院人越聚越多,确实不像话,直接冲出去,指着杨枣花骂道:“你哭什么丧,再不滚,我大棍子抽你。”
    李大利上前挡着道:“牛生叔,我们狗子确实受伤了,这会儿正躺家里呢,这事总要有个说法吧。”
    “这还没完没了了。”陈牛生气道,“该找谁找谁去,赖上我们家算咋回事,真不行,你把今天这帮孩子都抓起来,严刑拷打,看有没有人曲打成招的。”
    看着陈牛生越说越不像话,生产队长叹气道:“大利,劝劝你媳妇,别在这闹了,你们再上其他家问问,有没有人看到谁扔的石头,问出来了,我再给你们作主,我先走了,你们也赶紧走吧,再闹下去,你牛生婶子再把人拎起来丢一会,你们这可就丢大人了。”
    生产队长说完,拍拍屁股走了。
    李大利看见聪聪奶奶抱着小孙子出来,吓得连忙拉起自家婆娘:“走吧,马招娣来了,你不走,她能把你扔十里外去。”
    第94章
    方圆二十号以前要赶到医疗队所驻扎的地区, 从老家出发, 坐两个小时火车,再转其他交通工具, 也要一天时间才能到,差不多明后天就要起程了。
    不知道驻扎地区的生活条件怎么样, 方圆本来是想把两个孩子先留在老家,她那边安顿好以后, 再把孩子接过去, 发生了这么一场闹剧,再加上这一天相处下来的感受,她已经不放心把孩子留在这里了。
    她不担心公婆会亏待孩子,但是他们毕竟年纪大了, 再加上手头上的活也多, 难免有疏忽的时候,方圆不想两个孩子受到一点委屈。
    她提前和公婆打招呼, 说自己后天就要离开,去派遣地报到,陈牛生马上道:“你放心,来之前南方已经和我们说了, 你这次是带着任务出来的,你忙你的去,孩子我们会帮你照顾好的。”
    婆婆笑着在一边直点头。
    方圆踌躇着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童童听了妈妈的话, 连忙摇着她的手道:“妈妈, 我不要和你分开。”
    方圆拉着他的小手,想了一下后对公婆道:“爹,娘,孩子们一直是我带的,如果把他们留在这里,可能会不适应,我先带他们过去,过两月南方来了,再让他带着孩子陪你们住一段时间。”
    陈牛生抿着嘴,有些不乐意,聪聪奶奶看了老伴和儿媳妇一眼,不知道说什么好。
    “聪聪,你要不要留下来啊?过两天,爷爷带你去骑大马,去山上捉雀儿,再给你烧香喷喷的大肉吃。”陈牛生朝蹲在地上玩着陀螺的聪聪,笑眯眯的问道。
    聪聪抬着脑袋想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指着妈妈道:“一起。”
    方圆有些心慰,儿子还是认她的。
    陈牛生不死心的上前拉着他哄道:“你想玩什么,爷爷都陪你,乖孙子,你和你童童哥哥就留下来陪爷爷奶奶住,你妈妈工作忙,等她空了就来看你,行不?”
    “不要,不要。”聪聪甩开爷爷的手,他指了指外面,“骑马马,现在,走。”
    “我们生产队哪来的大马,看你怎么和孙子解释。”马招娣看着老伴道。
    “不是有头骡子么,那家伙长得和马差不多。”陈牛生清咳了一下,有些心虚地道。
    陈牛生抱着闹着要骑马的孙子出去了,他想趁机再哄哄他,让聪聪留在身边。
    想到再过一天就要离开,方圆心里觉得一阵轻松,她见桃花坐在门口剥着苞米粒,拿了两张凳子,带着童童去帮她一起干活。
    桃花的头一直低垂着,看着情绪不高,这也不奇怪,今天这一出闹剧,受影响最大的,其实是她,不过方圆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是一边剥着苞米粒,一边找着话题和她聊天。
    说话间,桃花忽然道:“我不想嫁给李虎子,我还不想嫁人,我想继续上学,上护校和婶子你一样学医学。”
    方圆笑了,“女孩子学一门本事不错,婶子支持你。”
    “弟妹,你可不能撺掇着桃花起这个念头,姑娘大了就要嫁人,她读个小学毕业已经不错了,那护校是谁都能上的么,要先读几年初中,毕业了还要公社推荐,真有这好事,哪能轮到她啊。”桃花娘吴大妞不知何时出来了,听了她们的对话,不满的道。
    她转头戳了女儿脑门一记,“你个死丫头人,不许再说不嫁人的话。放心,你的亲事不会黄的,娘会和你爹好好说说,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让自己闺女退亲吧。”
    桃花有些委屈扭过头不说话。
    方圆没有理她,管自低头教童童算术来。
    正好有苞米粒,方圆问一组数字,童童就拿着苞米粒数起来,几次都答对以后,他高兴地对方圆道:“妈妈,我可以问爷爷要苞米粒吗?”
    他想带在身边,以后算术的时候,不用再抬出他的小脚趾头了。
    方圆笑道:“可以,到时候妈妈缝个小布袋,给你装起来。不过刚开始我们可以用苞米帮忙,但童童还是要学会,没有苞米粒的时候,自己也能算出来。”
    童童高兴的点头。
    不一会儿,聪聪咚咚咚的跑进院子了,陈牛生跟在后头,摇着头,哀声叹气的。
    “他爹,发生什么事了?”聪聪奶奶走出来,看见老伴愁眉的样子,担心的问道。
    “刚才我带聪聪去牛棚的时候,看见生产队的一头牛喝到了装农药桶里的水,走路摇晃,他们把看牛棚的知青给抓了起来,牛被祸祸了,抓了他有啥用。”陈牛生主要是心疼牛生病,这人喝了农药救不回来,牛也一样啊,可咋办好。
    “赶紧找人给牛治治啊。”马招娣一脸心痛,庄稼人最爱惜牛,听到牛倒了,比什么都难受。
    “找了,我看他们去前进大队找卫生员了,不过那人不定会治牲口的病啊。”陈牛生皱着眉头道。
    “方圆,你会给牛看病不?”马招娣病急乱投医,想到家里还有一个医生,她抱着希望问。
    这是第二个问自己会不会给动物治病的人了,还是她的婆婆,方圆又不能明白的和对方解释,自己不是兽医。
    牛到底是生产队的贵重财产,听到是喝了农药倒下的,方圆倒是觉得可以去看一下。
    “娘,我去看看吧,不过我不会治动物的毛病,不一定能帮上忙。”
    “没事,我们先去看看,能救我们就救,这牛太可怜了,这两年刚长成,跟着我们在地里干了多少活,我们不能见着他倒下啊。”马招娣道。
    他们过去的时候,牛棚那边到处是人,生产队有三头牛,现在一头倒下了,等到了春播的时候,光靠那两头牛,肯定是不行的。
    社员们闻讯赶来,大家都围着摇摇晃晃的牛打量,担心它一倒下就起不来了。
    十七岁的知青,一脸惶恐,脸上青肿,缩在角落,双手抱着头,哭着道:“我不知道那桶里装过农药,知道了我肯定不会给牛装水喝的。”
    “给你派个照看牛的轻省活,你也干不了,牛也被你祸祸了,你们这些城里来的知青,没有一个能成事的。”生产队副队长一脸怒容斥责道。
    生产队长这会儿已经驾着驴车赶去找卫生员了,他留下来看着现场,免得社员愤怒之下和一帮子知青打起来。
    “副队长,小郭也不是故意的,现在追究他的责任也没用,要不多给牛喝些水,看能不能把农药排出来。”一个插队的知青站出来道。
    “我听说绿豆汤能解毒,要不熬点绿豆汤给牛喝下。”
    “要不试试茶叶。”
    “牛奶也行。”
    知青们纷纷出主意道。
    副队长差点被气死,这些城里下来的年轻人,平时吃啥啥不够,干啥啥不行,这时候了,还尽出馊主意,还牛奶?让牛喝自己的奶就能好啦?
    “桶里装着的农药是□□吗?”方圆已经在旁边观察了一下牛的情况,牛的结膜充血、步态不稳,口角有白沫带出来,确实是农药中毒的症状,如果不及时解毒,它过会儿就会抽搐倒地,几小时后就会晕迷致死,这时她正好看到边上扔了几个□□的袋子,心里一喜开口问道。
    “这是陈家二媳妇,是城里的大医生,她会看病,让她看看牛,这农药是不是家安灵的?快告诉她啊。”生产队长的媳妇激动的叫嚷道。
    “是□□。”副队长点头道,“不过我们这里没有解毒剂,队长去了前进大队,不知道那里有没有备着,如果没有,再去公社或县上的医院,拿回来也晚了。”
    方圆拿起旁边的一个破脸盆,里面还装着一些雨水,她拿到一边,对跟着她身边的童童道:“童童,你往这里面嘘嘘,我们用这个去救这头牛。”
    童童从不怀疑妈妈的话,不过这么多看着他的群众,他扯着自己的裤子,有些害羞,不好意思当着众人的面尿尿。
    “我以为大医生有什么好主意,原来想的是这老招,她真当这童子尿能解百毒啊。”杨会计的婆娘嗤笑道。
    “尿素能解农药的毒,即使不能全解,也能缓解症状,等到人带解毒剂回来。”方圆淡淡地道。
    童童这时闭上眼睛,刚想脱下自己的小裤子,就听到前面传来叮叮咚咚的水声,原来聪聪的奶奶不知何时把聪聪抱过来了,还脱下小孙子的裤子,陈聪聪大方的当众撒了一泡童子尿。
    童童有些惆怅,为什么弟弟每次都比他勇敢,他还想当一个让弟弟佩服的大哥哥呢。
    “儿媳妇,这够不够?”聪聪的奶奶端着破盆问方圆道。
    方圆连忙点头。
    马招娣马上端到病牛的身边,把盆放在它的嘴边,一边摸着他的背脊道:“喝吧,喝了你就能好了。”
    牛看了放在面前的破盆一眼,没有犹豫地伸着脑袋去喝这天然的“解毒剂”了。
    出于动物天生的直觉,它知道这里装着的东西,能化解它现在身上的异状。
    方圆把两孩子的裤子重新穿好,带着他们走了出去。
    “那个,陈家二媳妇,你先别走,要不留下来看看牛能不能好起来。”副队长冲她喊道。
    “如果再不好,那我也没办法了,这里也没有其他能解毒的东西了。只能等你们人带解毒剂回来。”方圆应道。
    她走出不远,还能听到人群里传来的各种质疑声,她并不以为意。刚才进到人群的时候,除了病牛,她还看到了那个鼻青脸肿的小知青小郭,看到他就想到自己的弟弟。
    不知道大毛现在在北大荒怎么样了,真的像他信里说的,已经适应那里的生活了么?也许这个适应的过程里,也是带着这样一个又一个小教训而过来的。同样无知而蛮撞的大毛,不知道是不是受苦受欺负的时候,也不敢写信告诉他们。
    还有安静懂事的小毛,如果受了委屈,更加是藏在心里,不会告诉家里人的。
    带着对弟弟的牵挂,方圆的情绪有些消沉起来。不久后,聪聪的奶奶回来说牛已经全好了,她高兴的转述着社员们对方圆的佩服感激之情,陈家人听了,都有些激动和与有荣焉。
    晚上躺在热乎乎的坑上,方圆问童童,今天在沙场时候,有没有看到有人向狗子丢石头。她也是好奇,究竟是狗子自己不小心摔倒磕到了,还是真有人扔的石头。
    童童摇头,告诉妈妈说,自己眼睛里进了沙子,他一直在揉眼睛,没有看见。
    “他扔了,没有这个。”聪聪朝妈妈吡着牙,指了指自己前面的小牙齿道。
    “儿子,你看见是谁扔了?”方圆激动的从被窝里坐了起来,她把聪聪搂过来问道,“你说是一个前面牙齿掉了的孩子扔的石头吗?”
    聪聪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呀。”方圆手伸到他的小屁股后面,如果不是儿子太不好哄,她真想给他来两下。
    聪聪挣开妈妈的怀抱,翘着屁股趴回去继续睡觉。
    我知道,但我不乐意说。
    第95章
    第二天起来, 方圆就把聪聪看见的事告诉了陈牛生,陈牛生听了以后激动的放下手里正在搓的草绳,抬腿就往外跑, 这下把扔石头的孩子找出来, 看那个杨枣花还有什么话说。
    到中饭点的时候, 陈牛生才背着双手哼着小曲回来。
    他把这事告诉生产队长以后,他们一起到了狗子家, 一帮人回忆起来, 昨天沙场的那几个孩子里, 两颗门牙还没长好的只有七岁的土根。果然到了土根家, 大声责问之下, 孩子就吓得大哭起来,说是自己不是故意的,他看沙团刚扔出去就散了,想了个办法把石头裹在沙子里面, 这样才能扔的远,没有想到会把狗子的头打破了。土根的爹娘也尴尬的笑的赔礼,昨天儿子回来吓得半死, 把打伤人的事和他们说了,他们怕要赔钱,让孩子装作不知道,没想到还是有人看到了。
    找到真凶, 还当面招认了, 杨枣花这下更加是理直气壮, 不依不饶了。不过土根家困难,土根娘也不是好惹的,两个人就赔钱一事协商不拢,当场撕着头发打在了一起。
    当两人打的滚成一团的时候,陈牛生才高高兴兴的回家,把这事告诉家人,让他们也乐呵乐呵。
    方圆见事情终于解决,也就放心了。因为明天就要走了,陈牛生又把聪聪抱出去,引着他去玩好玩的,想把孙子哄着留下来,马招娣忙着宰鸡借肉,想让方圆几个离开前吃点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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