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兰铮喜欢粘着霜霜,那时候的太子很是看不惯这个粘着自己妹妹的这个家伙,不过兰铮越挫越勇,最后成功变成霜霜最喜欢的男孩子。
再次相见,她却不再是当初的她了。
当初的话仿佛也成了一场空。
霜霜都不知道周围的人怎么消失的,等兰铮抱住她的时候,她才突然反应过来。
“兰铮,你……你放开我。”霜霜伸出手想推开兰铮,但兰铮却不肯松手,“阿宁,我终于见到你了。我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今日就跟我走吧,我已经安排好了,邬相庭今日回不了府。”
霜霜听到邬相庭的名字,便更加用力地推了下兰铮,“你先松开我,我有事问你。”
兰铮听话地松开了,霜霜整理下了思绪,才问:“你说我是被邬相庭弄出了宫,丢进了青楼,你有什么证据吗?”
兰铮轻微皱了下眉,“阿宁,你不信我吗?”
“不,我只是……”霜霜说到一半却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
兰铮看着她,像是已经洞悉了她的想法,“你喜欢上邬相庭了吗?”
霜霜沉默了下来,她并没有反驳。
兰铮像是已经猜到了,他并没有多惊讶,“阿宁,你现在喜欢上的是假的的他,你根本不了解邬相庭是什么人,他骗了你。若你问我有什么证据,我在你死讯出来之后去了传说中埋葬你尸身的地方,那棺材里躺的是你的贴身宫女。虽然她的面容尽毁,但是你跟我说过,你的贴身宫女因为保护你,小腿那里曾被烫伤过。我又暗中找了你殉国那日还在宫里的宫人,那一日有人亲眼看到一辆马车从宫门出去了,而新帝的人并没有拦。”
“可……这不能证明这就是邬相庭做的。”
兰铮从袖口里拿出一张纸,“看了这个,你总会信了。”
霜霜接过那张纸,看了之后,她眼泪终于忍不住了。
兰铮走上前,拿出手帕默默帮霜霜擦眼泪,“阿宁,没关系,只是一个骗子而已,你不要太难过。”
这张纸是芍金窟的地契,上面清清楚楚写着邬相庭的名字。
原来真的是她喜欢的人将她丢进了青楼。
霜霜面色已经惨白,她此时的心情就像一把刀在她头顶挂了几天,终于在此刻落了下来。她在难过的同时,也觉得松了一口气。她原来不欠邬相庭了。
“兰铮,我想离开这里。”
只是她再也不想看到邬相庭了,不管去哪都好,只要没有邬相庭就可以了。
兰铮正要说话,方才离开的班主却突然出现了,“主子,不好了,邬相庭回来了。”
兰铮拧了下眉,他想了下,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瓶子递给了霜霜,“阿宁,你今夜寻个机会,把这个东西倒入水中,让他喝了。然后你一个人来邬家的后门口,我会想办法带你走。我们今夜就离开金陵。”
霜霜接过了瓶子,她点了下头,就转身走了出去,碧陵还守在原位置,见到霜霜下来,连忙迎了上去。
“夫人。”
霜霜把瓶子藏在袖口里,她表情还算镇定,“没见到那个姑娘,算了,我们回去继续看戏吧。”
霜霜坐回位置的时候,盛夫人转头看向了霜霜,眼神温柔,“是不是陪我们老人家看戏还是有些无聊,我跟小庭说了几回,让他多陪陪你,不过你放心,小庭也准备放手点生意,小河呢,还是能分担一点的,光让自己弟弟累怎么行。”
霜霜听完盛夫人一番话,竟然不知说什么好,而盛夫人只是笑着拍了下霜霜的手,她的脸转了过去,“我原来总想着小庭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儿家,见到你之后便明白了,他心思藏得深,从小就是,我也没见过他对什么上心,他仿佛从来不在意其他人,这段时间还是他在家里呆的最久的了,原来总是天南地北地跑,问他干嘛要这么辛苦自己,他也不说。他就像风筝,原来没有人牵着那根线,现在终于有了。”她笑着又看了霜霜一眼,“我把他交给你,我也放心了。”
霜霜挤出一个笑容,事实上她已经难过得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觉得这一切就像梦一样,她从云巅上跌落,有人将她从泥潭里拉出来,对她好,珍重她,她不知不觉付出自己的心,还认为自己的眼光没错。
而这一切,这个梦要醒了。
邬相庭果然没过多久就回来了,而戏也正好唱到最后一出,邬相庭在霜霜旁边坐下,陪她听完最后一出戏。
戏结束,邬相庭便跟霜霜一起回了思慎院,走到一半霜霜停了下来。邬相庭不免也停了下来,他转过头看着霜霜,“怎么了?”
霜霜对邬相庭伸出手,眼神清澈,“相公,我脚疼。”
邬相庭闻言,二话没说就把霜霜抱了起来,身后的几个丫鬟忍不住漏出几声偷笑。霜霜把头靠在邬相庭胸膛处。等回了房,她干脆不愿从邬相庭身上离开了,她紧紧地抱着邬相庭,像是抱着最后的浮木。
邬相庭也由着霜霜抱着,他摸了摸霜霜的脑袋,“身体不舒服?”
霜霜把脸埋在邬相庭的脖颈处,她摇了摇头。
霜霜一直抱着邬相庭,直至他去沐浴。霜霜把袖口里的药瓶拿了出来,她深呼吸好几回,才鼓起勇气在茶壶里洒了进去。
等到邬相庭回来,她便当着邬相庭的面为他倒了一杯水。
“相公,喝杯水吧。”她把水递到了邬相庭的唇边,邬相庭连犹豫都没有,便就这个姿势将水饮尽了。霜霜见他喝完了,才努力笑了下,“我去沐浴,相公等我一起睡。”
她走出里间的时候特意回了下头,邬相庭坐在床边,见到她回头,唇角翘了下,“要我陪你?”
“啊,不用。我现在已经不怕了。”霜霜连忙说,她转身走了出去。
霜霜怕药效发作没有那么快,真的去沐浴了,等到她沐浴完,邬相庭已经在床上睡熟了。她坐在床边看着对方沉睡的面容好一会,才拿了件披风走了出去。丫鬟被她全部打发回去休息了,但是她还是很紧张,怕遇见邬家的下人。幸好的,她一个人都没碰上,等她走到邬家的后门口时,那里空无一人。霜霜在原地等了一炷香时间,心里越来越不安的时候,后门口的门突然响了一下。
霜霜的眼神顿时被吸引了过去。
随后她就看到后门从外面打开了,外面站着数人,其中站在最前面的就是兰铮,兰铮看见霜霜就立刻走了过来。他直接抓住了霜霜的手腕,拉着她往外走,“快,走,我虽然偷偷在下人用的那口井里放了迷药,但那药被水稀释后,恐怕也撑不了多久。”
后门就有马,霜霜自己会骑马,她便自己挑了一匹直接坐了上去。
他们一路纵马狂奔,到城门处的时候,城门这个时辰早已经落锁了,但兰铮驾着马走上前,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开门!”
守门的士兵仔细看了下,发现这是金陵太守的令牌,便纷纷让开了位置,打开了城门,让他们一行人过去。
兰铮在城外的码头准备了船,为了避免邬相庭坐船追他们,他还特意让人在一夜之间把停在码头的船全部破坏了,当然,船里也放了相应的赔偿。
霜霜跟着兰铮上了船,心却还是跳得很快,她心里非常不安。她站在船头,看向离她越来越远的金陵。突然,她听到了马蹄声,那马蹄声越来越接近,等霜霜看清马匹的时候,也看清马背上的人。
居然是邬相庭!
邬相庭骑着马追了上来。
兰铮也注意到了,他皱着眉看了一会,而这时他们已经离岸边有段距离了。
邬相庭的马停在了码头处,船离岸边也越来越远,霜霜已经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了。兰铮走到她身边,“阿宁,忘了他吧。”
岸边的邬相庭终是忍不住,嘴里的血从唇角流了出来,他抬起手用手背擦了下嘴角的血。他双眸淹没于黑夜之间,红唇因为沾了鲜血,更添一分诡异艳绝,阴柔精致的面容渐渐显露出一丝恐怖来。
第56章
那夜出逃邬家的事已过去了三日,船也在河面上行了三日, 此时不应再称呼为霜霜的嘉宁三日来一直在自己的房间没出来, 饭菜都是兰铮亲自给送过去,守着她吃完的。
第四日, 嘉宁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冲出了房间, “兰铮, 兰铮。”
兰铮本来站在甲船上,听到嘉宁的声音连忙走了过去, “阿宁, 怎么了?”
嘉宁想了下, 干脆伸手扯着兰铮往她房间走, 兰铮不明所以, 等嘉宁把他拽进房, 还立刻关了门,他表情顿时一滞,神色有些莫名的慌张, 似乎还带着不可明说的害羞,“阿宁,有什么事吗?”
嘉宁没发现兰铮的异样, 她急急往床上一坐,就开始卷自己的裤腿, 把兰铮给吓着了。他张了张唇, 最后上前摁住了嘉宁的手, “阿……阿宁,现在有些急了。”
“已经晚了。”她躺了三日才想起她左脚踝上还有那个脚链,她觉得这个脚链就是邬相庭几次都可以找到她的东西。嘉宁把事情跟兰铮说了之后,他表情也有些凝重。嘉宁把自己左脚的裤脚卷了起来,只见那纤细雪白的脚踝上佩戴着一条黑色芍药花样的脚链。兰铮看了嘉宁一眼,“阿宁,我可以看一下吗?”
嘉宁点了下头,她跟兰铮一起长大,她并不是很在乎这些。
得到了嘉宁的同意,兰铮才伸手摸了下脚踝,他仔细地查看了下,发现脚链上是有个锁孔的,但他们没有钥匙。他想了下,便从靴子抽出了匕首。他抽出匕首的时候,还跟嘉宁轻声说:“阿宁别怕。”
嘉宁忍不住直接踢了兰铮一下,脚直接踹在他的胸膛处,“你是把哄其他女孩的手段放在我身上了吗?”
其实小时候她比兰铮胆子更大,她小时候还拿虫子吓过他,还把兰铮吓哭了,那也是兰铮第一次几天没理嘉宁,不过最后他还是别扭地跑过来跟嘉宁说话了,因为他发现了他不找嘉宁玩,嘉宁还有其他小男孩可以一起玩。所以,嘉宁和兰铮呆在一起的时候,基本上是嘉宁是主导地位,她掌控着兰铮。
兰铮被踢了一脚,却一点恼意都没有,甚至唇角还有点笑意,“你倒是一点没变,还是那么凶。”
嘉宁抿了下唇,把脚收回来,“我当然没变。”
她已经决心忘掉那些日子,忘掉邬相庭,忘掉她曾经那么懦弱地从别人那里寻找安全感。
兰铮见嘉宁表情一下子落寞了下来,他抿了下唇,又故意笑道:“你还记得你第一次骑马吗?我都没你骑得好,吴将军一直夸你呢,说你不愧是平武大将军的孙女。”
她当然记得,她还记得她那匹马的名字叫红玉,一匹温顺的小马驹。
“红玉不知道还活着没有?”嘉宁声音很低,“也许死了。”
她住的宫殿肯定也迎来了新的主人。
兰铮没想到自己反而惹得嘉宁更难过,他眼神浮现出满满的担忧,“阿宁。”
“算了,不想那些事了,反正我总要回去的,我会把那个新帝从那个位置上赶下去,那不是他的龙椅,那是我皇兄的。”嘉宁表情变得凝重,她挑了下眉,看着面前的俊美青年,“你会帮我的吧,兰铮。”
兰铮宠溺一笑,“我自然会帮你,我不帮你,谁帮你。”
嘉宁听到这句话才转忧为笑,她再次把左脚伸出去,“你快点帮我看看,这个能不能解开。”
“好好好,我的公主殿下,你等等。”
可是兰铮试了好久,倒是把嘉宁脚踝弄红了,都没能把脚链给切断,他眉头越皱越紧,“这个铁似乎很不一般。”
“那怎么办?”嘉宁觉得她要是一直戴着这个,邬相庭总会找到她的,那时候……她给邬相庭下了药,还逃了,虽然是他骗她在先,可是依照他的性格,都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报复她的事来。
她都有些恨自己父皇了,为什么那一年要召邬家父子进京,如果邬相庭没有进京,他们就不会遇见,也没了现在的事。
兰铮沉吟片刻,他抬起眸看了嘉宁一眼,“要不把脚切了?”
话落,他的脸就被枕头砸了,嘉宁气急败坏的声音在他旁边响起,“兰铮,我警告你,你不许这样逗我笑,一点都不好笑。”
兰铮失笑地把枕头拿下来,他勉强把唇角的笑意藏起来,“好,不逗你,我派人去趟芍金窟和邬家,看能不能找到钥匙,同时等到了我家,我再帮你搜集最厉害的工匠。如果邬相庭不识趣追上来,我就送他去喂鱼,好不好?”
嘉宁皱了下眉,她犹豫了下,“喂鱼有点……就让他追不上就可以了。”
“阿宁,你不能对他心软。”兰铮看出了嘉宁所想,忍不住说。
嘉宁把脚收了回来,她不想讨论这个问题了,“好了,我知道了,你走吧。”兰铮站起来,他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下来,“阿宁,你在房里闷了三天了。”
原来的嘉宁公主根本就在自己房里坐不住,她喜欢热闹,喜欢众人围绕她转的感觉。这一次重逢,他感觉到对方身上有什么变了。他的嘉宁变得爱哭,变得优柔寡断,她仿佛就是被迫长大的孩子,因为还没准备迎接这一切,所以她的面容都沾上了不该有的忧愁。
嘉宁眨了下眼,她把自己的裤脚放下来,下了床,转而坐到窗边的榻上去,“我不想出去,出去也就是看河面,有什么意思。”她想了下,“还有多久能到西南?”
“如果快的话,入冬之前可以到。”
嘉宁想去见兰铮的父亲,劝说他出兵帮她。
嘉宁不想出房间,兰铮只好拿着棋盘来找嘉宁,嘉宁下棋水平不高,下着下着就要悔棋,若是邬相庭早就打她的手了,可是在兰铮面前,她就丝毫不顾及,不仅不偷偷挪棋,她还光明正大。
“这个,我刚刚放错位置了。”她理直气壮地说。
兰铮看了一眼,“你是不是本来要放这里的?”他拿起嘉宁的棋子换了个位置,嘉宁仔细看了下,发现这个位置比她想放的地方更好,立刻就点了下头。
兰铮是无条件惯着嘉宁的一个人,只要不违背他的原则,所以其实嘉宁棋术差,一半是兰铮惯出来的。剩下的一半是嘉宁的皇兄,他也惯着嘉宁,随便让她悔棋。
下到后面,嘉宁都不想下了,实在没意思,她把棋子丢回棋盒里,“不下了,这么久都没有分出输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