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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姜冷笑一声。
    浓浓的烟雾充斥着整个房间,昏凉的光线里,陆辞无神地凝望着墙面,指间夹着燃烧着的烟头。
    地上乱七八糟地横竖倒着一大堆烟头,烟灰像一层薄膜将地面封住。
    肉球耷拉着耳朵,垂着眼角,在他怀里呜咽着。
    突然间,电话响起。陆辞从失魂的状态中迅速抽回身,急忙接起电话。
    “陆总,还是没有消息。”
    一模一样的话已经重复了许多次。陆辞缓慢地放下电话。他蜷屈着掌心,青蓝色的血管隐匿在皮肤下,仿若下一秒就要冲破皮肤表层爆裂出来。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不见了,消失得无影无踪,怎么也寻不到踪迹。
    从前也有这样一个人,消失地无影无踪,等他找到她时,迎接来的却是她的死讯。
    死。
    这个字像扭曲的尖刃剜着他的心脏。他捂着心口,极度的痛苦至空着他。
    他弯曲着背,如同一下子被抽去了脊梁骨,如山的躯体仿若分崩离析,逐渐倒塌。
    肉球见状,慌急用肉掌抓住他。它用毛茸茸的脑门蹭着他的脸,似乎想要他舒服一点。
    陆辞撑起上半身,麻木地承受着钻入四肢百骸的疼痛。
    不会的,她不会死。他的嘴唇颤动着。
    白梓荨望了一眼姜姜的书桌。
    空荡荡的一片,椅子稍微歪着,她还能想起她坐在上面看书的场景。
    谁能想到姜姜就这么消失了。之前两个人还一起上课一起吃饭,可是转眼她就不见了。
    这么久都没有消息,姜姜恐怕已经遭遇不测。可是她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姜姜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她安慰自己的同时又觉得希望渺茫。消失了这么久,怎么可能没事呢……
    去上课的途中,她看到了满身颓唐,失魂落魄的顾远。
    他看起来很不好。白梓荨诶了声,走近,“你……有姜姜的消息吗?”
    他茫然地抬眸,然后摇头,继而转身而去。白梓荨看着他的背影,恍然觉得他像随时都能被风吹散的影子。
    其实在得知姜姜失踪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顾远产生了一个恶毒卑劣的念头。
    她失踪了就不用嫁给别人了。这个念头一出来登时就被他碾碎。他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
    红红的手指印清晰地昭示着他内心的想法。他怎么能!怎么能这样想!他无法原谅自己竟然会产生这种念头。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气温也一天一天降低。窗外天空阴沉沉的,细雨稀稀疏疏地乱飘着,姜姜伸手去接雨。
    冰凉的雨丝将骤降的温度浸入她的骨髓。她缩着背脊,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沉暗的天空。
    她已经被困在这里半个月了。姜沉璟仍然不见她。她很怕他真的永远不来,永远把她囚禁在这里。
    急躁,恐惧,焦虑,层叠起来侵噬着她的肢骨。她濒临于随时都会崩溃的边缘。
    她想,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她抚摩着凉凉的玻璃杯,猝然将玻璃杯摔碎。
    听到响声的年嫂赶过来,一赶过来就看到姜姜蹲在地上,拿起一块长长的玻璃碎片,抵住了手腕。
    年嫂大骇,“小姐!”
    姜姜胸口起伏着,“告诉姜沉璟,立刻来见我,不然就会见到我的尸体。”
    “好!好!小姐你别动,别做傻事!”年嫂慌慌张张急急忙忙捞出手机。
    姜姜看着她拨电话,看着她声音颤抖地对着电话里的人语无伦次地说着话,看着她把手机放回去。
    “小姐,先生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将玻璃碎片扔掉,姜姜坐到沙发上,握住被玻璃碎片戳过的手腕。
    时隔半个月,姜姜终于见到了姜沉璟。他穿着一身黑色长衣,走进来时带进来一阵凛冽的寒气。
    姜姜站起来,隔着沙发与门的距离与他目光相撞。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姜姜站起来, 隔着沙发和门的距离和他目光相撞,旋即又垂下视线,不再看他。
    “先生。”年嫂躬着腰, 向他问好。姜沉璟把大衣脱下来, 年嫂顺势接过去。然后便从客厅退了出去。
    姜姜无意识地抠着手腕, 视野里出现一双没有沾染上一丝灰尘的黑鞋。她始终不开口说话,视若无睹地低着脑袋。
    头顶被人按了按, 紧接着下巴被抬起来。
    “圆圆。”姜沉璟抚摩着她的面颊。
    姜姜看了他好半晌, “放我出去。”
    “圆圆, 我没办法。”
    “你这样做是犯法的。”她把下巴抽回去。
    姜沉璟沉默地盯着她,如深渊的眸子里泛起她看不懂的东西, 而后勾起唇角,“那又怎样。”
    看着他熟悉的面孔,姜姜忽然觉得眼前的人如此陌生, 陌生到像和他有着一模一样的面皮的另外一个人。
    她猛地站直,离开他几步远, 先前强自镇定的情绪此刻完全绷不住,一点一点倾泄出来。
    “你疯了!”她高声叱道。他向前一挪, 扣住她的肩膀,“是, 我是疯了,我早就和你说过我疯了不是吗?”
    他定视着她, 幽凉又沉灼的目光如一张铁网撒下来, 将她严严实实地包围住。
    喘不上气的闷窒让姜姜不受控制地加快呼吸速度, 她全身发着抖,“你……你……”
    姜沉璟把她摁到怀中,带着外面冷气的手掌抚着她的后脑勺,“圆圆,我们以后好好在一起。”
    “滚!”她使劲儿推搡着他。
    他呼吸着她颈边的香气,牢牢地将她禁锢在两臂间。
    她徒劳地挣扎着,握紧双拳拼命地捶打着他。他无动于衷地任由她捶打着。
    等到她累了的时候,他朝斜前方移过去,把她抱到沙发上。姜姜顺着气,卯尽剩下的力气想要从他怀里挣脱开。
    他轻轻地从上到下地抚着她的后背,似乎在帮她顺气。
    姜姜掐着他的大腿,“放开我。”
    如同感受不到疼痛般,他继续轻抚着她的背。
    指上落下温热的液体,姜沉璟一怔,随即若无其事地把液体揩拭掉。他取出帕子,温柔地给她擦着眼泪。
    姜姜没有再反抗挣扎,她无声地流着泪,许久后,她哑声道:“你要把我关在这里一辈子?”
    姜沉璟用拇指指腹抹掉她眼角的泪珠,“等过一段时间,我带你去雪城。”
    听到这话,姜姜的第一反应是他想要把她带到国外去,那样的话她逃出去的机会就更加渺茫。她从没有觉得姜沉璟有这样可怕过。她正准备说话却被他抢先,“你小时候说想去瑞士看雪,我答应过你要和你一起去的,但是这里没有瑞士,只有雪城,不过也是一样的。”
    “你这个疯子。”姜姜咬牙切齿。
    姜沉璟摩挲着她鬓边柔软的短发,神情恍惚遥远,“你说过要和我一起去看雪的……你全都忘记了,可是我却全都记了起来。”
    知道姜姜要嫁给陆辞的那一晚,他做了一个悠长的梦。
    梦里被他遗忘的一切如电影一样一帧一帧地放映着,蒙着记忆的沙尘被狂风扫拂开,挡住记忆的屏障被冲破。
    他全部都想了起来。
    十四岁那年,姜沉璟发过一次高烧,由于当时父亲母亲全部心思都放在他才年幼的妹妹身上从而忽略了他,他险些发高烧烧死。他在医院昏迷了好长一段时间才醒。
    而他昏迷的这段时间,不知道什么缘故,他的灵魂穿越到了姜姜的世界,穿到了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傻子阿璟身上。
    但是当他回到自己的世界后,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从医院里醒来时,完全忘记了那段记忆。
    这段时间姜沉璟总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他回到自己的世界,姜姜留在她自己的世界,他们再无缘可续。
    然而她穿到了这里来,再一次出现在了他身边。这似乎是一种天意。天意不让他们分开。
    姜姜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他,为了他。这样的想法愈加强烈,一截一截地将他的理智燃烧尽。
    见他表情幽远仿若陷入了凝思,姜姜趁着他不注意,使力一踢他,迅即远离了沙发。
    “我要和你说多少遍,从前的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你为什么还要执着于过去!”她瞪视着他。
    姜沉璟自嘲地笑了笑,“你以为我想这样?”
    她那么坚决果断地拒绝他们之间的记忆。
    可是他偏偏又全部都记了起来。只有他一个人回想起了以前的事,所以痛苦煎熬的也只有他一个人。
    他怎么能放弃,怎么能割舍掉对她的感情,要他放手,无异于掏出他的心,用刀一片一片地削着,鲜血淋漓的全部是他的痛苦。
    一个人没有心还能活吗?不能,所以他也不能放开她。用尽一切卑劣的手段,也不能放开她。
    “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圆圆?”姜沉璟捏着指骨,面色灰暗。
    姜姜怔忪半瞬,“可是你也不能这样对我,你没有权利这样对我。”
    “我说过我没办法,”他闭了下眼,又掀开眼帘,“圆圆,记起来好不好,记起来。”
    也许她记起了他们的曾经,就不会再抵触他了。也许她记起了他们之间的回忆,她就能接受他了。
    他近乎执拗地告诉自己,现在姜姜不愿和他在一起只是因为她没有恢复记忆,如果她能恢复记忆,一切都不会是现在这般模样,一切都会有所不同。
    姜姜觉得无力至极。她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和他说过很多次她不想知道以前的事,不想记起从前,可是他仍然不听,仍然专断地把他的想法强安在她身上。
    姜沉璟拿出手机,对着电话那端说:“马上到这里来。”
    姜姜皱起眉,“谁要过来?”
    “医生。”姜沉璟淡淡吐出两个字。
    顿时间她明白了他要干什么,她把这一头沙发上横倒着的抱枕用力砸到他脸上,“你不能强迫我!”
    他面不改色地将砸到他脸的抱枕方方正正地搁到一边,“如果你答应接受治疗,我就放你走。”
    乍一听到这话,姜姜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抿抿嘴,“你说什么?”
    “如果你愿意接受治疗,我就放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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