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的?”沈何启反驳,“我可以叫奶奶来陪我。”
“奶奶年纪大了,你不要麻烦奶奶。”提议被何令珍一口否决。
其实沈何启的奶奶今年75,是个非常健壮的老太太,但是一来何令珍和婆婆不对盘;二来老人家太宠沈何启,沈何启又是个不懂事的,何令珍生怕婆婆会答应沈何启一切无理的要求;三来沈何启怀孕的事情还没对外公开,一旦让她奶奶知道的话很快就会传遍亲朋好友耳中。
这个孩子还是个未知数,在稳定下来之前,何令珍不希望事情弄得人尽皆知,省的有好事者背后胡乱猜疑,坏了沈何启的名声。
“让启启去我那吧,我反正在家也没事,我来照顾她。”云同辉提议。
“没事,不用,今天该来望的也都差不多来过了,接下来不会有这么多人来。”毕竟还不是正儿八经的婆媳,让云同辉照顾沈何启于理不合。何令珍谢绝了云同辉的好意,扭头一举戳穿沈何启非要出院的真正目的,“你听话一点,不要在这个时候闹小孩子脾气,抽几管血而已,到时候生孩子可比抽血痛多了。”
“……”
金铮和沈何启的事不能再拖,尤其在医院这么一发酵,知道的人数已经太多,难免惹人非议。沈耀荣和何令珍夫妇俩正想提这件事,云同辉已经率先主动开口:“我们两家人今天就把婚事敲定下来,我已经和阿铮他爸爸说过了,他忙完工作很快就会过来。等启启状态稳定一些,让两个孩子先去把证领了。”
沈何启说:“我和金铮已经选了黄道吉日了。”
所谓的黄道吉日一报出来,立刻遭到三名家长的全票否决。
“六月八号太晚了。”
沈何启不解:“晚点又怎么了?”
话音刚落沈耀荣瞪沈何启一眼。他瞪完,沈何启又遭到何令珍的一记眼刀。她摸了摸脑袋,给金铮发消息告状:他们说六月八号太晚了。
金铮同样没站她的阵营:那我也没办法,胳膊拧不过大腿。
沈何启不敢跟沈耀荣杠所以怂恿金铮:你就是大腿。
金铮:我只是胳膊。
这时手机震,沈何启退出和金铮的聊天界面,是李姝杰不方便当着大人的面说话,在一旁给她发消息:你个傻子。
沈何启给她比了个口型:你才傻子。
手机又震,沈何启再返回。
金铮:我快到了,老吴他们也都来。
沈何启:们?包括菜鸡吗?
金铮:当然。
沈何启:精彩了,李姝杰也在。
把话发出去她将记录截屏,发给李姝杰。
李姝杰已经就方才的话题给出解释:你爸妈是担心你肚子大了还不结婚会被别人怀疑是单亲妈妈。
沈何启挑挑眉,无视她的话,专挑自己感兴趣的说:你需不需要先行告退?
李姝杰拒当逃兵,嗤笑一声:我怕他啊?
很快又一条:都多久了,上辈子的事情了。
话虽说的潇洒,但事实上是分手一年了李姝杰和陈伟业从未碰过面,唯二两次联系,一次是李姝杰婚礼当天沈何启朋友圈下的互动,另一次是第二天李姝杰退还天价礼金,她只留下了2888——除却土豪,x市风俗中挚友级别的礼金数目。
很快,铁四角外加小夜莺到达,偌大的病房一下子拥挤起来,热闹非凡。
陈伟业看到李姝杰的一瞬间脚步顿了顿,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前行,两人互相点头笑了笑,就算做问候。
和长辈们打了招呼之后,一群人一窝蜂围到了沈何启床前,仿佛在看稀罕的外星人。
江文韬最先感叹世事无常:“换了十年前,你们就算把我头给拧下来,我都不会相信有一天将军能给阿铮生个孩子。”
“我以前怎么说来着?我们几个里面阿铮一定是最先结婚的。我看人从来不会错。”吴勉为自己的神机妙算洋洋得意,“纯情丫头。”
沈耀荣哪里想得到“纯情丫头”是在指金铮,他以为吴勉是在说沈何启,而且在他听来这是夸人的,老一辈人面对别人夸自家儿女时的谦虚和客套是刻在骨子里的下意识反应,他立刻言不由衷地贬低女儿:“呔,还纯情丫头,明明就是个野丫头。”
吴勉看着金铮笑的那叫一个意味深长:“哦……野丫头啊?”
一伙知道内情的人都憋笑憋得内伤。
金铮的太阳穴跳了跳,顾忌着未来老丈人和丈母娘在才没跟吴勉算账,挤进人群走到沈何启床头,捏捏她的脸,尽管一天下来沈何启已经通过微信向他发了好几次牢骚,他还是问道:“今天还好吗?”
沈何启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挽起病号服给他看手臂上和手腕上的针孔,针孔周边有蓝紫色的淤青,有邀功和卖惨的嫌疑。
“怎么这么多乌青?”
李姝杰说:“她性急,每次血都还没止住就把棉花拿掉了。”
“谁说的。”沈何启指着右手手背,“那这一块是因为针跑出来了才起的。后来换了个手,那个实习护士扎不到我的血管,一直拿针在我肉里挑。”
金铮拉住她的食指轻轻晃了晃:“辛苦了。”
本来沈何启受了一天折磨,越想越生金铮的气,准备了满腹的埋怨打算说给他听,盼星星盼月亮地把人盼到了,看到他的眼神她却心软了,什么迁怒的话都说不出来。
“沈何启你别看他现在人模人样的看着很心疼你。”吴勉插刀,“他在群里通知我们他要当爸爸了的时候不知道多有狂。”
沈何启气的要死。
除了被这个“不知道有多狂”给气到,她还立刻从吴勉的话中抓到了他们在搞小团体的把柄:“所以你们建了个没我的群?”
铁四角:“……”
沈何启的将军身份被铁四角全员知晓以后,他们就把她拉进了原有的四人群,群名也从“四大才子”变成了“x市五爸爸”,怕沈何启和金铮秀恩爱撒狗粮,群主江文韬把群公告改的兼义薄云天与指桑骂槐于一体:在这里只有兄弟没有情人,想撩骚请出门左拐小窗口。
金铮举起右手:“我发誓,昨天说这个事情才临时建的。”
“真的,我作证。”江文韬也举右手,“我们现在就解散。”
散了群沈何启还是很愤慨,甩开金铮:“听说你很狂?”
“什么很狂,就正常语气。老吴自己戏精在那瞎脑补。”金铮重新拉过她的手,“诶,别动,待会滞留针又跑出来。再说了,要当爸爸了,我就算很狂,不可以么?”
“可以,怎么不可以。”吴勉立刻附和,他撞一下小夜莺的肩,“考虑一下,让我也狂一下。”
小夜莺掀起眼皮:“少做梦。”
插科打诨欢声笑语中只有陈伟业始终保持沉默,他静静站立在一旁,淡笑着看着眼前的热闹,朋友,昔日的爱人,一切都快活到好像没变,所有人都还是最初的模样,只有他变了。
李姝杰的手机就在这时响起,她看着来电显示,轻轻抬了抬眼睛,最终没有避开旁人直接把电话接了:“喂,你到啦?我马上下来……啊,也好,在4号楼19楼的v区7号床。”
等挂断,她对沈何启说:“朱阳要上来看看你。”
沈何启鬼鬼祟祟看一眼陈伟业,他正平静地盯着脚尖像没有听到似的,她重新看李姝杰,别无选择地应道:“哦,好啊。”
随后氛围有些许僵硬。
金铮小幅朝江文韬使个眼色,多年的默契,江文韬会意,勾住陈伟业的肩:“烟瘾犯了,伟业,抽烟么?陪我去下面买包烟。”
“嗯。”陈伟业点头,“走吧。”
两人拐出门,李姝杰笑了笑,语气听不出情绪:“陈伟业都会抽烟了。”
“长大了。”金铮说。
朱阳到后,金甚也很快到来,不过因着这么多人在病房,两家人也不好当众讨论嫁娶事宜,干脆叫上金铮打算去外面茶室包个房间详谈。
完全被忽视的主角之一沈何启震惊了:“等等,我呢?”
沈耀荣挥了挥手,很敷衍了事,也很理所当然:“你小孩子懂什么呀,去了也是捣乱。你还是少走动,在这陪朋友算了。”
“……”
27岁的小孩子沈何启目送父母、未来公婆和男友一起离开,李姝杰和朱阳也很快道别走开。
病房里的客人只剩下吴勉两口子。
沈何启给金铮发消息:大腿,坚守住。
金铮还是那一句:我是胳膊。
沈何启还想回,却感觉有一道复杂的目光锁定她,她抬头,看到小夜莺的眼神摇摆不定游离在她和吴勉之间。
沈何启警惕地挺直了腰杆,心下对小夜莺的目的有了大致的猜测。
果然,小夜莺最后蹦出一句:“小哑巴,你以前是不是和我家吴勉好过?”
吴勉还在诧异小夜莺从哪得到的消息,而早有准备的沈何启已经撇清关系力求自保一顿疯狂甩锅:“不关我事,是吴勉死皮赖脸非要和我在一起。”
吴勉吐血三升,这个二货的解释没有一个在点子上。只交往了三五天、没有肉体关系,随便哪个不比她的解释能打?
小夜莺目光不善地打量吴勉一番,带着嫌弃,还带着鄙夷:“你怎么会看上兄弟的女人呢?”
吴勉比窦娥还冤:“明明是是阿铮看上我的女人好吧?”
“你的女人?”套话成功,小夜莺冷笑一声。
识时务者为俊杰,吴勉也不想为自己正名自己明明是受害者了,直接告饶:“老婆我错了……”
“那怎么补偿?”
“你说。”
“我说你就照做?”
“对。”吴勉不假思索。
“结婚,赶在你前女友之前。”
大眼瞪小眼五秒钟之后,吴勉说:“可以。明天就去领证,你有本事别怂。”
“领就领,是你别怂。”
“可以。”
小夜莺一拍床头桌:“好,可以,明天民政局大门口,九点,谁不来谁是狗。”
“成交。”
见识一场别开生面的求婚现场的沈何启:大开眼界、目瞪狗呆。
接着吴勉和小夜莺剑拔弩张地对峙,一言不发,一直等到得到李姝杰离开的消息的江文韬和陈伟业上来,吴勉终于打破沉默,眼神还是牢牢看着小夜莺,话却是对着两个兄弟说:“你们两个,准备一下,当伴郎。”
“用你说。”陈伟业以为是给金铮,见怪不怪地吐槽一句,“阿铮婚礼不是说明年六八,急什么。”
“我说给我。”
“???”
*
次日,吴勉真的去和小夜莺领了证,而且是先斩后奏,事先完全没和家里透露一个字,领了证才跑到公司把红本子一掌拍在他爸面前,他爸正在开会,尽管儿子这么不靠谱的能收心是他从前梦里都不敢奢望的好事,但是这种蔑视父母将终身大事自作主张的行为还是气的他血压蹭蹭蹭一路上涨,食指点着吴勉,愣是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