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如果我有绳子和车子的需求一定会联系你的,至于现在……”
冯照纬咬牙挤出一抹笑,对着季本瑞勾了勾手指,季本瑞顶着一张无知的脸倾过身去。
“什么什么?”
“给我滚吧。”
季本瑞像弹簧一样把身体又弹回去,五官皱成一团,脸上那表情简直就是在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就这样,怎么样。
冯照纬懒得再搭理季精虫本上脑瑞,只顾着低头忙自己手头上的事,等季精虫本上脑瑞一气之下夺门而出以后,冯照纬才泄了泄气,眼神望着半空有些虚无,脑子里渐渐开始浮现几天前某个晚上,某人穿着镂空雕花蕾丝内衣的样子。
不行。
他支起手按了按额头,比起把穿着镂空雕花蕾丝内衣的某人睡了,把穿着镂空雕花蕾丝内衣的某人父母说服了更重要。
这么想着,他就给某人打了个电话,想约个时间正式上门,可对面没同意这事儿,临近面试,何苗暂时不想为这些事分心。
“哪天面试?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何苗三言两语结束了通话,不得不说,冯照纬的事还是有点影响她的注意力的。她的父母对冯照纬现在是这样的态度,她一个小姑娘要死扛着,已经觉得肩膀有些沉了,这种关头结果还出了赵之君的新闻揭开了冯照纬母亲的身份地位,何苗心里挺没底的。
而与此同时,钟意也在旁边煽风点火,几句话说得她那点想坚持下去的脆弱信念都有些动摇了,她就是个胆小的人啊,前有斯嘉莉这么光彩夺目的人,就更显得她平凡普通。
结果她还为了能在冯照纬父母面前有个好面目把工作辞了,现在她无事一身轻的身份确实挺配不上冯照纬那样的家庭的。那倘若她能成功摘下编制呢?何苗有些恍然地想,赵之君都那么大的官了,或许根本不在乎教师这么个小小编制。
她低了低头,把脸埋进臂弯里,精神和冲劲都没有了。
☆、海盐冰激凌
面试当天,阴云密布阴风阵阵,在一群叽叽喳喳的考生中央,何苗显得有些过于低落了。她近两天的情绪都不太好,今天尤其兴致不高,用这种状态迎考很糟糕,从候考区到考场要排队等待好几个小时,在这漫长的几个小时里,何苗的手脚越等越冰冷,到了进考场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嘴皮子都好像冻住了。
站在讲台上的时候,她忽然有点后悔,早知道当初就答应让冯照纬过来陪她了,有他在旁坐镇,或许她不会茫然成这个样子。可后来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她现在这副样子难道不正是冯照纬造成的吗?
何苗有点出神。
直到讲台下围在课桌边端正坐着的几个考官出声提醒了她一声,她才反应过来,开始机械地答题讲课。
面试很快结束了,单从考官的神态表情看不出什么,当然何苗也根本没去看这几个考官的神态表情,时间到了以后她就安静地离开了考场。
考场设置在大学校园里,此时几乎看不见几个在校学生,来来往往的都是和何苗一样来面试的人。这些人有些才刚毕业,有些已经在社会混了几年,有些稚气未脱还是少年少女的样子,可有些却已胡子拉碴掉了头发满脸油腻腻。
冯照纬逆流站在这些人群当中,为了来接何苗,他今天推掉了所有的工作,也脱掉了数年如一日的西装革履。他穿着简单的套头毛衣和长裤,戴着手表的那只手稍微向上卷了卷袖口,看着格外年轻潇洒。
他本来岁数也不大啊,只是他沉稳的性格和业界精英的身份总给人一种他已经快步入中年的错觉。
冯照纬没看到何苗,他还站在原地四处搜寻着他想搜寻的那抹身影。
周围无数人走过,大多都会注意到这个男人,女孩子们会三五成群地小声议论他几句,男孩子们会停下本来和小伙伴们的交谈暂时安静地打量他几眼,就算是在活力四射的校园里,冯照纬也毫不逊色。
这么出彩的男人,这么优秀的男人。
何苗脚步微顿,也和这里任何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样,悄悄地看着他。
很快,他搜寻的视线落到了她的身上。转瞬,就在嘴角旋开一抹笑。
他当即大跨步朝她的方向走去,那些视线也跟着他一起移动。等走到了何苗跟前,冯照纬直接大手包小手,把人牵着往校门外走。
“附近太不好停车了,我把车停在比较远的地方,所以你得跟着我稍微走点路。”他一边说一边转脸看她,“累吗?”
何苗摇摇头。
“撒谎,你现在明明很累。”他松开手,半蹲到何苗身前,“上来,我背你吧。”
何苗死气沉沉的脸色这才生动起来,不过不是高兴的,是面前这男人忽然扬言要背她害臊的。
“都是人呐!”
何苗撅了撅嘴,慌乱地扫了扫四周,刚往旁躲了两步,冯照纬的手臂就绕了过来,他这人神机妙算的吧?根本没回头看一眼,居然还知道何苗往边上避了,把那点避让的距离也算进去,他准确无误地把人捞到背上,然后站了起来。
前后不过两三秒的时间,等何苗反应过来后,就发现自己已经安安稳稳地趴在了冯照纬的背上了。
何苗:“……”
要不要这么玄幻啊?
她耳朵这么灵,都听见身后有女孩子在尖叫有男孩子在起哄了。
何苗:“……”
算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在这男人背上装死好了。
这么想着,何苗一头猛扎下来,整张脸都埋进冯照纬的脖子和肩膀之间试图隐身,反正她看不见别人就相当于别人看不见她,完美的一叶障目。
冯照纬:“……”
何苗:“……”
“何苗。”走了段路,冯照纬实在忍受不了,喊了她一声,说,“你这样,我好痒。”
何苗稍微抬了抬脸,刚才装死装得太彻底,现在忽然一抬头才发现,大自然的空气好新鲜。而她刚才的一呼一吸全在冯照纬的脖子和肩膀之间完成,她自己憋着一口浊气就罢了,居然还把浊气喷到冯照纬的脖子上。
何苗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冯照纬的脖子上结了一层水雾,都是她的杰作。
何苗:“……”
她抿了抿唇,缩回手挠了挠脸,“啊,我没注意到,不好意思啊。”
“手呢?”
“嗯?”
“我说你的手放哪儿呢?搂紧我的脖子,一会儿别摔下去了。”
“哦哦。”
何苗捣蒜地点点头,忙把挠脸的手拿下来,重新环到冯照纬的脖子上去。
终于走出了校门,到了学校外,围观的考生就少了,身边来来去去的都是车,速度很快,哪还有谁会注意到他们啊。何苗这才稍微自在一点,头也抬起来了,脸也露出来了,还开始东看看西看看了。
这稀罕样子,跟何姥姥进大观园似的。
“何苗。”
他的声线很稳,真不知道都走了这么远的路了,怎么他就一点喘气的样子都没有呢,何苗一边嗯了一声一边皱着眉思考这个问题,身下的背脊也是一样很稳很踏实,她忽然想到,这可能是由于他经常健身的缘故。
“考试已经结束了吧?那之前我打电话跟你提议的事情,你觉得安排什么时间比较好?”
“嗯?”
何苗的思路还在健身啊肌肉啊不喘气啊稳稳的啊上面,冯照纬以为她忘记了,于是又耐心地提醒了她一句,“今天是周六吧?你爸妈应该都在家吧?一会儿我们去买点水果之类,去看看你爸妈吧?”
“嗯???”
何苗瞪了瞪眼睛,瞬间把自己从健身啊肌肉啊不喘气啊稳稳的啊里面抽离了出来。
“怎么这么突然???”
“突然吗?我都已经跟你提过好几次了。”
“我都已经好久没回家了。”
“那就借此机会回家一趟。”
“我爸妈现在已经不如你刚去我们家那会儿那么满意你了,我觉得他们可能不会给你好脸色看。”
“我是去负荆请罪的,又不是去看好脸色的。”
“其实也不一定,我觉得他们现在最生气的可能是我,搞不好现在回去我就是送上门去给他们骂给他们打。”
“你怕什么,有我在呢,挨骂挨打轮不到你。”
“……”
“还有什么问题吗?”
“……好像……没有了。”
“嗯,很好。”
到了停车的位置,冯照纬把何苗放下来,两个人一左一右地上了车,方向盘在冯照纬手里,何苗坐在副驾驶,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冯照纬带回了两位老师的家。
家里气氛很寻常,客厅里开着电视,林老师坐在沙发上,旁边放着何老师的报纸,来开门的是何老师,见到门外是这俩人,何老师惊讶了一下,推了推眼镜把人放进来。
林老师回头一看,一张脸瞬间就拉得老长,冷言冷语道:“这是谁呀?何苗?你怎么自己回监狱来了呢?”
何苗:“……”
记仇还是林老师会记仇,何苗抿着唇不说话,旁边冯照纬暂时充当她的发言人,笑着给两位老师客客气气地问了声好。
他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林老师那眼神就跟机关枪一样换了瞄准,倒是挺佩服这年轻人的勇气的,明知道俩长辈对他有看法了,他还不躲避一阵,知道迎难而上。
冯照纬把两手满满的东西靠墙放下,没俩长辈的允许,他连坐都不坐下,此时躲在他身后的罪人何苗也不敢坐下,只当自己是缩头乌龟,听着前面一堵墙似的给人安心的冯照纬一言一语好声好气地解释着。
解释完了,两位老师也不说话,尤其是林老师,板着一张班主任的凶脸,定定地直视着冯照纬,好像是在辨别他话里的是非真假。
这气氛太凝重了,客厅里除了电视声,一丝别的声音都没有。
林老师坐着仰头审视着,冯照纬站着低头耐心等着,他身后的乌龟何苗躲不住了,钻出头来一会儿瞧瞧林老师,一会儿瞧瞧冯照纬,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
半晌,还是何老师站出来打圆场,“行了小冯,你和苗苗先过来坐下吧,进门了就是客,还一直站那儿干什么,来来来,坐这儿吧。”
何老师示意了一边沙发,冯照纬带着何苗坐过去,何老师盯着他俩看,心里啧啧感叹,这宝贝女儿怎么看怎么怂,不就是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吗?现在回来了动都不敢动,还让个外人带她找位置坐下。
到底像谁啊?
何老师遗憾地摇摇头,对上林老师冷冰冰的眼神立刻怂了,露出一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说:“我去泡茶哈!”
等何老师溜了以后,林老师又把视线转回冯照纬和何苗。
知母莫若女啊,这面见得,和何苗估计得完全无二,两位老师基本上没怎么给冯照纬好脸色看,林老师是不想给他好脸色,何老师是屈于林老师的淫威之下不敢给好脸色。
但总的来说,两位老师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也并没有拐弯抹角地说什么难听的话,他们对人的态度很得体,但就是冷淡了点。
聊得差不多了,也并没有热情地把人留下吃晚饭,和冯照纬第一次上门那回一样,两位老师把他送到门口,林老师语气平平地交代何苗下去送送人家,然后又特意直白地说了一句:“送完以后你回来一趟,爸爸妈妈有话要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