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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既然问了,我也就不开口了。
    方倩用一只手摘下了眼睛,另一只依然捧着手里的盒子。我看到,眼镜下面她的眼睛肿成了桃子。
    “这是你爸。”她说。
    我和方天都没听懂她的话?什么吣这是我爸?我看向了她手里的盒子,脑袋嗡了一下。
    因为我在盒子上面看到了罗小天的照片。
    他穿着粉色休闲衬衫,米色长裤,依着海边的廊桥在笑,嘴角和眼睛里都是飞舞的光芒。
    “妈,你这是什么意思?”方天看起来比我还震惊。
    我身子开始的摇晃,总觉得自己像做梦一样,看着方倩手里的盒子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这件事太突然,是不是他搞的恶作剧?
    罗小天一向都是老顽童的性格,会不会是躲在暗处故意看我和方天对他去世的反应?我开始在四处搜索罗小天的可以藏着的地方。
    “你爸爸在那边突然得了传染病,我通知你们都来不及了,从发现到去世一共用了四个小时。当地政府害怕疫情扩散出去,选择了立即火化……”方倩泣不成声。
    我听说过那边的疫情,是一种类似于感冒的病毒,从发现到控制不住确实只要几天时间,一旦发现基本都到了晚期,控制不住了。但是,相关新闻说那是在边远地区,而不是在开罗。
    “我不相信。”我说。
    方倩红肿着眼睛盯着我说:“陶然,这是真的,你爸爸真的去世了,因病。”
    我盯着她,判断着她说的每一个字。
    方倩说完这句话以后,突然身子往后仰,整个人都摔了出去,如果不是方天眼疾手快,方倩一定会摔到在在地上。
    “陶然,快接过爸爸的骨灰,我要送我妈去医院。”方天迅速冷静下来。
    在这种时候,我不得不冷静。
    我抱着罗小天的骨灰盒,认真的盯着盒子上他的照片,木然的坐在方天的副驾驶位置上,而方倩已经躺在了后座上,方天用安全带把她固定好了。
    “方天,这是在开玩笑吧。”我说。
    他目光直视前方,仿佛没听到我的话,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说:“陶然,接受事实吧。”
    北京城在我面前熟悉又陌生,打死我我也想不到罗小天会以这种方式离开人世。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往下流的,到医院时已经流了一脸。
    方天看了我一眼,也没指望我能帮上忙,自己抱着方倩去了急诊室。
    我抱着罗小天的骨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忙前忙后的给方倩交费办住院,然后由护士把方倩推走。终于,我们坐到了急救室的外面,方天有时间过来看我了。
    他双手扶着我的肩膀看了很大一会儿,叹了口气说:“陶然,认清现实吧,爸爸去世了,因病。这种病有多厉害,你在新闻上也看到过。妈没让我们过去,也是有理由的,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现在,事情已经这样,我希望等一下我妈醒过来,你不要再问她什么。如果有什么想知道的,我去问,好不好?面对你,她心里可能会有很深的愧疚,求你放过她。”
    他的话有理有据,我拒绝不了,只得点了点头。
    过了很久,急救室的门开了,医生说方倩没有任何问题,就是身体比较虚弱,需要卧床休息,如果不想住院,可以走了。但是,方天坚持要方倩住院,我也只好同意。
    方倩醒来了,要求见我。
    我抱着罗小天的骨灰盒走了进去,她第一眼就看到了我怀里的盒子,然后一下子捂住了嘴哭起来。我打量着她,她是真的很伤心,看不出做戏的成分。
    我也在默默的流眼泪,也没了劝她不哭的心思。
    我只觉得心里很疼,这世上唯一一个对我好又没目的的男人,就这样走了。他走以后,我再也没爸爸了。哪怕是这么一个不负责的爸爸,我也没了。
    越是想越是难过,眼泪流得越是厉害。
    我和方倩谁也说不出话来,相顾无言,不停流泪。
    在外面一直等着的方天耐不住了,直接推门走了进来,看到我和方倩都在哭,有些急了。
    “陶然,爸爸去世,妈妈更难过,你不要总是问东问西了。我们谁也不想老爸离世。”他不问青红皂白就质问我。
    我先是一怔,而后心寒。
    原来不管表面看起来我们多像一对姐弟,到了危急时刻,我依然是外人。他的眼里,依然没把我当成家人来看。如果他对我多了那么一点信任,也会知道我不会在他只叮嘱完我以后再来追问关于罗小天去世的细节。
    我是有很多疑点,也有很多事情想知道,但是,我也知道方倩和罗小天感情很好,她也是不愿意他就此离开了。
    他的离开,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太突然了。
    前几天和我视频的时候,他还是那么鲜活的一个人,现在才过去一周多,居然就只能躺在这么小的盒子里了。
    “方天,陶然什么都没说,不许你呵斥你姐姐。”方倩忍住眼泪骂了他一句。
    方天看着我,脸一红,讪讪的说:“姐姐,对不起,我只是太关心我妈妈了。”
    “没关系,我知道。”我说。
    接下来的事都是方天在忙,他联系专业做白事的公司,准备把罗小天的丧礼办得很盛大隆重,我听到他挂了电话以后,却叫住了他:“方天,这件事我和你想法不一样。”
    “怎么了?”他问。
    “爸在世的时候曾和我说过,他如果真的走了,一切从简,不用厚葬,不开追悼会,不做任何的纪念活动。通知一下几位亲人,一起把他的骨灰撒到大海里去。他希望能去的印度洋。”我说。
    方天看着我:“姐,这是爸什么时候说的?为什么在我面前从来没说过?”
    我这才想起来,这是他和我说要立遗嘱的时候说的,那个时候方天还不认识他,更没有方倩的影子了。
    “是在你出现以前,那个时候豆包还没生病。”我说,“当时,他准备立遗嘱,同时就说了这个。”
    “那,最后遗嘱立了吗?”方天问,“如果有遗嘱,我们就按他遗嘱当中所说的办,如果没有的话,我也不会就听你的话,如果真的从简到那样,别人看了还以为我们苛待老爸呢。”
    “这个我不清楚了。”我说。
    “他立了遗嘱,在他律师那里,你打个电话约律师过来吧。现在律师在香港。”方倩打断了我俩人猜测说。
    方天应了一声,马上去打了电话。
    那边听说罗小天去世了也很震惊,但是出于职业修养,马上同意过来。他在电话里说:“罗先生立遗嘱的时候曾说,需要在他三个孩子都在场,并且三个孩子的妈妈也都在场的情况下再读这个遗嘱。”
    “好的,我会尽快安排。”方天说。
    他挂了电话,和我对视了一眼说:“我通知盛清锦,同时把小崽弄过来,你通知你的妈妈吧。”
    我点了点头,觉得这样的安排没有任何问题。
    我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走到外面给田青青打了个电话。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我只是日常打电话过去问候,很高兴的说:“陶然,最近怎么样啊,想到妈妈啦?我和你说,要是不忙就来新加坡找我,北京的空气又不好了。我现在天天关注北京的天气预报,想提醒加减衣服吧,又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了。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用我叮嘱?”
    说到这里,她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她在电话里说的这种日常让我泪如泉涌,因为哭得厉害,嗓子也说不出话来,甚至呼吸声也粗了起来。田青青终于在电话里听出了我的异样,停了下来问:“陶然,怎么了?你那里出了什么事了?”
    我哽咽了很久才哑着嗓子说:“妈,爸去世了。”
    “啊!”我听到一声惊呼,然后是电话掉到地上的声音。
    我又叫几声没人和我说话,害怕田青青一个受不住昏了过去。到了这时,我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太心急了,应该先和刘明月说一下的。想到这里,我挂断了电话给刘明月打了过去,电话响了三声她才接,很焦急的问:“刚才你和妈说什么了?她一急差点昏过去,现在正在吃药呢。”
    “是我考虑的不周全。”我顿了一下,“罗小天去世了。”
    电话里一片安静,刘明月的呼吸都轻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她才问:“什么时候的事儿,什么原因?”
    “在开罗,传染上了急病,从发现到去世一共用了四个小时,当地政府怕疫情扩散,要求马上火化。原计划,我今天是去他回家的,但是人赶到机场,接到方倩抱着他的骨灰盒。”
    再次说起这个过程,我还是哭的声音几度哽咽。
    刘明月听明白以后对我说:“我知道了,至于老妈会不会去,我不敢肯定。近两年老妈血压和心脏都有了点问题,情绪波动不能太大。我和老爸都很担心,这一次罗小天的去世……”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又说,“不过,我觉得一定会去的,妈的脾气,我爸也管不了。你不用着急,节哀顺变。我先安抚好老妈的情绪,然后再和你定时间。”
    “好的,请你多照顾。”我说。
    “我会的。”她答应了我,挂断了电话。
    第一个赶过来的人是盛清锦,她身边还陪着司建连,司建连手里拉着他们的孩子。罗自谦这几年都没怎么见过盛清锦,看到她以后也是淡淡的。不过,盛清锦却红着眼睛向他伸出了手,想要抱他,他一转身躲开了,过去牵上了方倩的手说:“方姨。”
    方倩蹲下去拍了拍罗自谦的后背说:“没事。”
    盛清锦还在不远处半弯着腰对罗自谦道:“宝宝,是妈妈啊,你怎么不认识妈妈了?”
    罗自谦不说话,倔强的站着。
    “什么时候读遗嘱?”盛清锦看到罗自谦对她毫不感兴趣,索性也收起了那副慈爱的表情,直接问方天。
    罗小天的律师已经从香港赶过来,听到她这么问也知道她的身份,就说:“需要三个孩子和三个孩子的妈妈都在场才可以读遗嘱,所以再等一下吧。”
    盛清锦冷哼了一声,转身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第二百七十六章 有阴谋吗
    我妈田青青是最后一个到的,由刘明月陪着。很明显,她很伤心,眼睛稍微有些红肿,看到我以后在里面又泛起了泪光。刘明月来到我面前,把田青青交到我手里,低声说:“不要让妈伤心过度,其实她就是觉得太突然了。”
    我望着她,眼睛也是又酸又涩。
    罗小天的去世对谁来说不突然呢?我看了看在场的所有人,除了盛清锦以外,似乎每一个人都很悲伤。
    “有事我叫你,你在外面等一下吧。”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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