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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艽想了又想,决定把这件事告诉宫怿。
    虽然她不过管中窥豹,但她知道宫怿肯定不如表现的这么弱势,手下应该有几个可用之人。可还不等她把事情说出来,宫怿突然告诉她,他要出宫离开长安,去一趟蜀中。
    而他不打算带她去,让她出宫回家。
    *
    夜已经深了。
    宫室中只一角点了盏琉璃灯,灯光并不明亮,照得四处影影绰绰。
    宽敞的殿中,只一隅处放了把躺椅,宫怿就坐在那里,半阖着目似乎已经睡着了。他的身侧,王瑜佝偻着腰,正不疾不徐汇报着什么。
    “……如预料没错,这两日那姓韩的御史就会上书,除了他以外,刘家还另安排了几个官员从一旁策应,王家和卢家同时也有动作,都是针对殿下而来……”
    那一场大火像一场诅咒,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上官皇后的死刺激到了元平帝,那阵子他像是疯了,除了查找大火原因,就是杀人。那阵子谁提上官皇后,谁就是找死,再加上太子又因大火致盲,也因此废太子的事,竟是过了一年之久才重提。
    提及此事的第一个官员,被查出有女儿在宫里当妃嫔,不光女儿被赐死,其父也被以纵女为恶的罪名,被抄家流放。第二个提起之人,跟宫里并无牵扯,却被下命限期查出立政殿大火真相,查不出幕后真凶,与真凶同罪。
    元平帝笃定了立政殿大火背后,必有幕后真凶,可他亲自命人去查,都没查出个所以然来,这么干不是明摆着为难人。
    可没人敢说这是为难,谁叫他是九五之尊。
    不出意料,第二个人也失败了,赔上自己的性命。从那以后,再无人敢当着元平帝的面提上官皇后的一切,包括宫怿,这个中宫嫡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其实元平帝的态度已经非常明显了,他厌恶这个害上官皇后身死的儿子,厌恶到提都提不得。
    所以宫怿的太子位,没废等同是废了,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大梁不可能有一个眼盲的太子。这成了一个固有的观念,可他们却忽略了一件事。
    想立新太子,必然要废旧太子,以前这事不是没人想提,却不知为何原因按下了,这次几家竟是联起手来。也许是因为五皇子这个‘中宫嫡子’的突然冒头,让他们感到了危机感。
    以前一直平衡,是因为你强他也强,齐王拔尖,吴王也不比他差,所以与其便宜某个人,不如让个废人坐在上面,这样更安稳。可中宫嫡子太敏感了,因为按照大梁立皇储的规矩,就是立嫡立长。
    所以……
    “所以他们本意不是针对我,而是他。”另一个中宫嫡子,比他更具有危机感的中宫嫡子,当然也不撇除有试探他之意,反正坐山观虎斗,换做是他,他也会这么干。
    “那殿下……”
    “你明日去求见父皇,就按照原计划进行,我们离开长安,让他们自己玩。”
    之后,宫怿又和王瑜说了些事情,王瑜便告退了,临行前往床榻那里看了一眼。
    那里并无任何特殊,薄纱帘幔低垂,只是榻上有起伏,似乎睡了一个人。
    王瑜走了许久,躺椅上的人才起身来到床榻前,他脚步轻盈,像一只大猫,让人毫无察觉。
    可等他撩开帐子,又去掀被子,却发现被子里的人早就醒了,睁着圆又大的眼睛看着他。
    “小艽,你醒了。”这是一句陈述,似乎他并不意外。
    “这就是你不带我去原因?”
    宫怿并没有瞒他,点点头:“你觉得这宫里危机四伏,实际上这是全天下对我而言,最安全的地方。离开了这里,多的是人想我死。”
    “那你为何还要……”离开。
    “上官归在蜀中出了点事,这件事有点复杂,而且如果想治眼睛,必须我亲自去。”宫怿皱着眉说,这还是秦艽第一次见他露出这么慎重其事的样子。
    “他找到解药了?但是拿不回来,所以得你亲自去?”
    “算是吧。”
    “那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
    宫怿不答反问:“跟在我身边太危险,你不是一直想回家?难道不想回去了?”
    是,她是一直想回家,那是她给自己找的退路。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又没这种想法了,也许是在他撒娇卖憨、一会儿一变脸的胡搅蛮缠中,也许是他陪她回家,她爹和她大哥不太客气,他却没有发怒,也许是他利用举荐信的事哄骗她,实际上他早就把一切都做了。
    她也不知道为何,总而言之当他告诉自己,他要去蜀中,不带她,她就觉得自己被人抛弃了。
    “你不是说跟在你身边一直很危险,让我时刻准备着没命?现在才哪儿到哪儿,你就让我退缩了?你不是说让我必须陪在你身边,不答应也不行?”
    呃,他确实这么说过,但……
    “此一时非彼一时。”
    “有什么不一样的?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又想哄我去走第二条路,生四个儿子换个王妃的位置?”
    宫怿的眉稍在抽搐,秦艽认真地看着他:“我已经看破了你的阴谋,所以你想都别想,我已经选了第一条路,就不会回头。”
    “小艽,你听我说,我这趟离宫必须有个合适的理由,理由就是治它……”他伸手点了点自己的眼皮,“但你知道有多少人不想让我好,哪怕他们明知道我的眼睛可能治不好,但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我也不会去很久,最多半年,你先回家陪你娘你妹妹,再不行我把你弄国子监跟你哥一起去读书,我很快就会回来了。”
    他说的很诚恳,似乎真的不想让她去。
    “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宫怿没料到秦艽会突然来这么一句,下意识问。
    秦艽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知道我为何把五皇子说的那么坏,按理我跟他并不熟。”
    “然后呢?其实你们很熟?”说到很熟的时候,宫怿眯了眯眼。
    “也不是很熟,我不知道怎么说。”她似乎真的很羞,想去捂脸,却又觉得这么干不对,可又说不出口,把宫怿看得额上青筋一跳一跳的。
    “五皇子说他喜欢我。”
    “那是他骗你的,他肯定是想对付我,他小时候最喜欢背地抢我东西。”宫怿板着脸说。
    “可那时候我跟殿下还没见面。嗯,是我刚出掖庭宫那会儿,在见到殿下前,就和五皇子见过面了,上次在弘文馆,他私下里拦过我一次,问我去不去雅文阁侍候他。”
    宫怿想起每次见到老五,他眼睛总往小宫女身上打转,还有那次他见上官归,他莫名其妙的出现,以及之后很多次的偶遇。还有萧皇后命人把小艽抓走,报信的人竟然是他。
    老五可从来不干多余的事。
    难道说他真对小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
    他眯着眼看过去。
    床上昏暗,顺着他这个角度,只能隐约看到小宫女抱着被子而坐的侧影,却又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白,顺着那昏暗一丝丝冒出来。
    他知道那下面藏着什么,是世上最芬芳的蜜,那些蜜只有他吃过,让他食髓知味,自控力变得极差,却又总想去吃,折磨的只会是自己。
    这阵子宫怿观摩了不少影一偷来的避火图和古籍,也按照上面的方法锻炼了自己的克制力。他现在已经能控制得很好,甚至计划好再过阵子,就把她剥皮吃了。
    难道再等半年?半年之后他并没有把握能回来。
    “那你过来讨好一下我,我就带你去。”
    这讨好可不是字面上的意思,意思只有宫怿和秦艽懂。
    秦艽很温顺的过去了。
    他个子高,即使坐着也比她高出很多,她只能改成跪姿,环上他的颈子。
    她先在他颈侧印了个吻,很轻,像羽毛刷过。慢慢上移,到喉结时,她轻轻地在上面咬了一口。
    宫怿一个倒抽气,人已经上来了,捧着他的脸,印上薄唇。
    粉嫩的小舌在薄唇上吸吮描画着,几乎没费任何力气,就顶开齿关。她往前探了探,在上面勾了一下,某人还眯着眼在等待后续,哪知对方退了出去。
    “说话算数。”
    ☆、第69章 第69章
    69
    不知道王瑜去求见元平帝时, 到底说了什么, 总而言之元平帝很爽快就答应了。
    对外宣称是蜀中有一名医,六皇子这趟出宫是为了求医。
    这些年来, 时不时就有所谓的名医入宫给六皇子看诊, 俱是上官家找来的。都知道上官家没放弃,指望着靠六皇子翻身,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 也没什么作用,这次竟出宫求医。
    不明白的就是看看热闹, 只有那些清楚内情的心思浮动。
    皇子出行自然不同寻常, 光准备就花了五六日, 这还是几番催促之下的结果。秦艽抽空去看了看连翘和丁香, 还有来喜。
    来喜很反对她这趟随行,只差和她明说有很多人要六皇子的命,但秦艽依旧没有动摇。为此, 来喜还生了气, 说以后再也不管她的事。
    对此, 秦艽有些身心俱疲。
    她不在意的人如何说她,她都不会在意, 可对来喜, 她却做不到无动于衷。不过这样也好, 也免得他总为自己做力所不能及的事, 到时候她怎么还。
    谁知晚上小田子就来找她了, 说来喜托他带句话, 让她别死了,他等着她完整的回来。
    下午和来喜吵嘴时没哭,偏偏这句话让秦艽没忍住眼泪,幸亏小田子不太聪明,再加上天黑也没看见。
    不过宫怿看见了,他早知道秦艽在宫里有几个好友,另外两个是宫女,唯独只有那么一个是太监。两人关系匪浅,那个叫来喜的平时从不出面,总让另一个小太监把人约出去,被宫怿抓到好几回。
    这个‘抓’,秦艽并不知道,宫怿也不会让她知道。
    “你刚才上哪儿了?我让小安子去找你说你出去了。”
    下意识的,秦艽不想让宫怿知道是来喜找她:“是连翘,让人帮忙带了句话。”
    宫怿看了她一眼,不过秦艽这会儿心思浮动,也没注意头顶上的目光
    “明天启程,早点休息。”
    秦艽见他没留自己,有点诧异,但也没多想,就自己回房了。
    睡到半夜的时候,床榻上多了个人,抱着她亲过来亲过去,恶狠狠的,好像她得罪了他似的。
    那会儿秦艽实在太困,就没理他,他似乎说了什么,她也没听清楚。
    次日一大早,紫云阁这边就准备上了,这趟出去宫怿只带了王瑜、小安子、小平子和秦艽,还有春雨春晴几个。不过行李倒是准备了不少,秦艽本来还在想这么多行李怎么带出去,等见到那随行的庞大队伍,就知道她还是见识短了。
    前后一共动用的数十辆马车,护送的金吾卫有两队,大约人数在两百人左右,浩浩荡荡离开了皇宫,驶出长安城。
    *
    第一天的行程,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开始的新奇过去后,就陷入无聊之中。马车颠簸,所以车上是没办法看书的,但也不是没有打发时间的东西,例如下棋。
    秦艽在下棋是个新手,也就宫怿教了她两天,只限于知道规则。跟这样的人下棋,实在太没有成就感,下了两局宫怿就没了兴致,扔了棋子睡觉。
    所幸车上布置的还算舒适,所以睡觉是最好打发时间的,晚上天快黑了,一行人才到了一个叫做户县的地方。
    据说离长安很久,赶路也就两个多时辰,但因为他们的队伍太庞大,致使走起来很慢,所以两个半时辰的路程,他们花了近半天。
    之后打尖歇脚自是不提,到了第二天,秦艽本想着一大早就要启程赶路的,谁知道到了中午也没人来叫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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