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人”夏仰宗在书房对着画像发了一夜的痴,终于对自己认命了,痛斥了自己的虚伪,检讨自己读书读傻了,夏仰宗,你就是一个天生不知廉耻的王八蛋,抢别人的妻子又如何。
更何况,未婚的妻子也能算数吗?他要她,就这样理所当然,如同前世说定。
下了决心的夏仰宗浑身松快,一个晚上没睡一点也没影响他的精神,他天生就比别人多更多的活力。
以前这些活力只能用在打战上,现在他可以把这些旺盛的精力花在追女人身上,一想到那个女人,他本来十分的劲立即变成了十万分。
真稀奇,从前别人跟他说搞女人很快活,他试了,一点也不快活,现在他光靠想如何花心思讨好追求这个女人,就觉得快活极了,这要是真娶进家门……
夏仰宗觉得有点儿头晕,一大早不适合做这么激烈的想象。
笃笃笃,春秋敲响了书房的门,他们的主人一个晚上都静静地在书房里,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春秋不厚道地想:拿着那宝贝画在书房里待了一整夜,这画,该被摸破了吧。
然而画还是完好无损地挂在那,不像是被过度抚摸的样子,他的主人夏仰宗精神抖擞地瞪着那眼白过多的眼睛,兴奋地说:“去苏记,我们给夫人做些衣裳。”
这回夏仰宗是认真的,夏公馆里每个人都这样觉着,
从没见过夏仰宗出门带上他所有的心腹——“四书五经”,前年攻打樊城那么艰难,他也还是留下了易经和春秋坐镇公馆。
难道这回,比打下那八十万士兵驻扎的樊城还难?
小孟和小礼坐在车队中间的那辆车上,两人一模一样的脸上是一模一样的忧虑神情,他们是双胞胎,从小一起长大,又刻意被安排在一起培养默契,早已心灵相通,两人交流,往往一个说了前半句,另一个马上能接上后半句。
小孟忧心忡忡:“这回将军……”
小礼接道:“病的不轻。”
小孟:“那沈姑娘……”
小礼:“倒了大霉。”
小孟:“将军愿娶……”
小礼:“祖宗保佑。”
俩人对视一眼,欢喜地咧嘴笑了,祖宗保佑,夏家命不该绝。
“四书五经”是夏家一手培养的心腹,他们的信念就是忠于夏家的主人——夏仰宗,对于夏仰宗,他们虽然年龄不大,却有着老父亲般的忧虑,谁让这个夏家的主人一副绝后相呢?
只有个娇滴滴继承不了家业的女儿,又不搞女人,也不搞男人,天天对着幅画发痴,他们有什么想头?
这回好了,只要夏仰宗肯把注意力花在实在的女人身上,他们就有希望看到夏家辉煌的延续。
太棒了,他们恨不得现在就把那个女人绑回来盖上红盖头,直接往夏仰宗床上一塞,第二天就长出一个完美的继承人。
不过这回,夏仰宗好像不准备用那些强盗手段。
易经和春秋看着后座春心荡漾的夏仰宗简直要吐了,是吓吐的,那张惯常凶狠无情的脸上流露出近乎虚幻的笑容,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傻笑了。
真可怕,他俩一齐打了个哆嗦。
被夏仰宗看上,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夏仰宗是环城的地头蛇,但是一个挺低调的地头蛇,他深居简出,不爱交际,又整天忙着处理军中事物,没那个功夫横行霸道鱼肉乡里,环城的人就没几个见过他们环城这尊大佛。
现在苏记的老板可以拍拍胸口,骄傲地对所有环城人说:“我连续两天都见了夏将军,而且我还活着!”
夏仰宗懒洋洋地靠在苏记的柜台边,吩咐道:“把你们这能拿得出手的袄裙款式,照这个尺寸,每个款式做几个素淡些的颜色,送到城里的陈园府上,把账单送到夏公馆就行了。”
苏记的老板讨好道:“不过一些衣裳,哪用得着送什么账单。”
夏仰宗冷笑了一声,“我的女人,用得着你讨好?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少自作聪明。”
这说变脸就变脸的,把苏记的老板吓得够呛,赶紧呐呐地答道:“是是,我不讨好不讨好。”夏仰宗走了之后,苏记的老板摸着脑门想了半天,账单送到夏公馆,袄裙得送到陈园,这陈园不就陈夫人一个女人,难道夏将军看上了别人的夫人?可这尺寸,不太像啊?
苏记的老板猜中了一半,确实是看上别人的夫人,不过不是陈夫人,是陈少奶奶。
春秋在车上忍不住奇怪地问道:“将军,你怎么知道沈小姐的尺寸?”
“叫夫人,”夏仰宗瞪了他一眼,“我当然是量过才知道。”照着画上的一比对,不就知道了。
那天陈衍在苏记遇上夏仰宗,灰头土脸的回来的事儿,第二天终于由老许告诉打了一夜麻将的赵书曼。
赵书曼惊得把打了半个的哈欠咽了下去,又惊又急地问道:“你说什么?衍儿得罪夏仰宗了?”
老许为难地说:“夏将军对少爷很不留情面,而且,对沈小姐……”老许有点为难,吞吞吐吐起来。
“对沈小姐怎么了?你快说呀!”赵书曼急得丝绢都抓破了。
老许还是觉得难为情,只能含含糊糊地说:“对沈小姐也无礼极了。”
赵书曼急道:“这可怎么办,夏仰宗是不能得罪的,老爷又不在家,我一个女人又不能出面赔罪。”夏家也没个女主人可以交际。
“姨母,”沈明漪缓缓下楼,听到赵书曼要赔罪的话,满脸不赞同,“是那位夏先生无礼在先,为何反要我们去赔罪?”
赵书曼忧虑地说道:“现在这个年头,谁手上有兵谁说的话就有分量,我们陈家做的是货运生意,从各个码头通过,都要过他们那些个军队的关卡,夏仰宗,我们得罪不起,只能委屈自个了,凡事,不是争个对错就算的。”
沈明漪看着姨母蹙起的眉头,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就由我去向他赔罪吧。”
“你不能去!”陈衍急急地下楼,一夜未眠而熬红的眼睛活像个兔子,“他……他是个卑鄙小人,你去向他赔罪,与羊入虎口有何异!”
“衍儿说得对,”赵书曼抓着沈明漪的手郑重地说,“怎么能让你去赔罪,听姨母的,我马上发个电报给老爷,让他拿个主意。”
陈怀冲才是这个家的主心骨。赵书曼去楼上发电报,心里懊恼极了,怎么明漪才来了两天,就出这种事,万一处理不好,可怎么向姐姐姐夫交待。
见赵书曼上去了,陈衍焦急地对沈明漪说道:“你可千万别犯傻,那个夏仰宗他可……”大庭广众之下,他涨红了脸,说不下去了,憋出一句——“我们小花园去说。”
如果不是状况不对,沈明漪几乎要笑出来了。
还没有觉醒的陈衍真是可爱,像个多情的傻瓜,如果他上辈子对原主有此刻一半的真心,也许,哈,也许原主还是会悲剧吧。
没有真心,都把她哄得团团转,要是给了真心,岂不是要她为他发狂。
陈衍走了两步见沈明漪还傻傻地站在原地不动,向她招招手,“快来。”脸上写满了一览无余的着急。
真可爱,沈明漪又不禁想,相信以后他心碎的脸庞会更让人心生怜爱。
沈明漪乖巧地跟上,还是不紧不慢的步伐,她看着连背影都显得焦急的陈衍,想:他很担心,他担心的是自己的“表妹”,还是“未婚妻”呢?
陈衍一看沈明漪还是不急不缓的样子,有点憋闷,难道真是自己太沉不住气了,他也缓缓面上的焦急,沉声道:“你知道夏仰宗是谁吗?”
沈明漪点点头:“听姨母的意思,他很厉害。”
“他当然厉害,”陈衍不情愿道:“手下有那么多兵,在环城作威作福,从来都不讲道理,而且他最喜欢的就是强抢民女,”陈衍看了沈明漪一眼,见她还是没什么反应的样子,吓唬道:“尤其是你这样的大家闺秀。”
沈明漪没被吓住,反而向陈衍笑道:“那他来抢我,表哥会保护我吗?”
“我当然会保护你,”陈衍毫不犹豫地答道,“你是我的表妹。”
沈明漪脸上的笑容淡了,她的眼睛流露出一股忧愁,“或许我可以回山城,这样就好了。”
别走,陈衍差点说出口,他看着沈明漪忧伤的侧脸,又踌躇起来,他想了一夜,也没有想好那个问题的答案,在他没想好之前,她不能走。
这就是陈衍的个性,什么时候都先想着自己,是因为什么都得到了,才变成这样残忍的人吗?就像那时他怕父母失望而对沈明漪示好让她沦陷;像他与夏蕴芝私奔而把沈明漪留在婚礼的前夜;像她临死前他寄回的信中写着“婚事作罢,我与表妹仅是兄妹之情”……
沈明漪,你死得,真没有价值。
陈衍最终还是说道:“父亲会有办法的,你不用走。”
“可我终究会走,”沈明漪忍不住逼迫他,“今天不走,有一天也会走,我没有一直留在陈家的理由。”
陈衍听懂了,却装作不懂,装傻道:“你是母亲最疼爱的侄女,你在陈园可以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沈明漪沉默了,她知道这已经是陈衍的极限,她不再说了,只安静地点头,陈衍尴尬极了,想走,却迈不动脚,沈明漪看出了他的窘境,体贴地说道:“表哥有事就先走吧,我想在花园再坐会儿。”
“好,你慢慢坐,天凉记得加件斗篷。”陈衍刚说完,看到沈明漪的脸色不好,心里暗骂自己: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连忙闭嘴慌慌张张地走了。
他原先以为这个表妹是极古板封建的,可她却跟他想得完全不一样,让他根本招架不住,原来她也有自己的思想,纯真又典雅,矜持又大胆,真是让人觉得矛盾极了,一想到她,他就抓心挠肝地难受。
难受些什么呢?他也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夏仰宗:二次元宅男的世界你们这些凡人是不会懂的
第7章 闺秀7
在这个世界原来的男主苦闷不已的时候,这个世界的原女主——夏蕴芝也很不好过,她前一晚被一群女仆按着换了浑身包的严严实实的朴素衣裳,然后又被关在屋子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做梦也没想到,在莫叔叔口中十分疼爱她的爸爸就是这样一个不可理喻的人?
夏蕴芝生活在国外时,由夏仰宗的同学莫绍棠照顾,莫绍棠是个无可挑剔的好人,夏仰宗也正是看中这点才与莫绍棠交友,别误会,他可不是欣赏莫绍棠完美无缺的人品道德,而是跟莫绍棠学着怎么看起来像一个好人。
他对做一个真正的好人可没什么兴趣,做个面子上的好人已经挺不错了。
在老爷子走了以后,夏蕴芝这个烫手山芋开始烫到他手上了,他板着张脸看着圆嘟嘟的可爱女儿,拿起手里的马鞭拨弄她的羊角辫,问道:“会打枪吗?”
夏蕴芝诚实地摇摇头,奶声奶气地说:“不会,爷爷没教。”
夏仰宗惯常地冷笑了一声,“没意思。”
当天晚上夏仰宗就请莫绍棠来家里做客,莫绍棠跟夏仰宗认识快五年了,夏仰宗从没请过他到家里,没想到,在他出国前夕,竟能得到夏仰宗的邀请,他高兴坏了,准备了许多礼物去拜访。
面对着像山一样高的礼物和明显高兴地找不着北的莫绍棠,夏仰宗嘴角往上一扯,把乖巧地站在身后的夏蕴芝往莫绍棠怀里一推,“礼尚往来,送你了。”
莫绍棠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当起了便宜保姆。
一当就当到了夏蕴芝十六岁,莫绍棠实在觉得身边带个没有血缘的花季姑娘十分不合适,更何况他还一直未婚,所以他就拍电报给夏仰宗,表示要把当年的“大礼”送回。
夏仰宗一向对莫绍棠那发过来的电报看也不看,都直接交给易经处理回复,易经总是替夏仰宗扮演一个好父亲的角色,又在每次莫绍棠提出要把夏蕴芝送回来的时候,找一个完美无缺的借口把莫绍棠堵回去。
本以为这次也是一样,当易经读到电报的最后一行时,他傻眼了,“蕴芝已于半月前登上归国的船只,请妥善照顾。”
易经去报告的时候,夏仰宗脑子里模模糊糊地浮现出一张圆脸,心想:不知道这个圆脸蛋长大了以后会不会打枪?
于是,他抱着去看继承人的心态去接夏蕴芝,当然,他失望了,就这么个奇奇怪怪的东西,别说打枪,打瓶酱油估计都够呛。
他的念想一落空,马上对夏蕴芝的定位就不同了,继承人她是不够格了,女儿还是得当。他自己追求的是做个虚伪的好人,同样也一心想做个虚伪的爸爸,要一个虚伪的女儿,别的他管不着,也不想管,但是这个女儿得看起来让他觉得满意。
夏蕴芝接受的是国外的新潮思想,他们国外都是要尊重每个人的天性的,哪能受得了夏仰宗这种高压政策,在她发现丫头们送了早饭没关门的时候,果断地带上钱,选择了出逃。
她穿着丫头的粗布衣服,低着头,再加上夏仰宗对她不怎么上心,她那栋小楼没什么人看守,也可能是主角光环的力量,被她七歪八拐地顺利地逃出了夏公馆。
她的心思很简单,她要回法国,去找莫叔叔,这个爸爸她不要了,于是,她出了夏公馆就直往码头跑。
在原来的世界中,今天会是夏蕴芝与陈衍第一次相遇,夏蕴芝在码头冒冒失失地露了财,又穿着不起眼的丫头衣服,被码头的几个地痞流氓当成从主人家里盗窃钱财出逃的丫头,那几人便生了黑吃黑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