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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裴墨一行人到达远山村那户人家之时,被留在那儿看守的人早早地就看见他们了,几步上来见礼:“属下见过大人,见过……谢公子。”
    谢珝闻言就微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人看着沉默寡言的模样,竟然还是个认识他的。
    先前来禀报的人听见这话,也抬头往谢珝那边儿看去,心里不由得疑惑得很。
    谢公子?
    哪家的谢公子?
    谢……
    !!!
    这位不会是自家大人的师弟,也就是谢阁老府上的大公子吧?!
    这么一想,他越看谢珝身上衣裳的料子,腰间佩的玉佩,还有骑的那匹马……
    面上神色就越恍惚。
    方才的那个猜测?
    竟然是真的吗……
    这么一想就不自觉的懊悔起来,他刚才竟然忘了跟谢阁老家的公子见礼!太失策了!
    虽然他现在已经有些神思不属,但裴墨这些人却压根儿无心观察他,只顾着往前面走。
    看守那人姓刘,别看他长得五大三粗的,看着就是有一把力气的模样,可他却是大理寺的仵作,专门干的是精细的活儿,他也是闲着没事儿,才被拉到这儿来调查,然后又被留下来看守这疑似真凶的人。
    刘仵作一边在前头给裴墨几人带路,一边开口汇报着有关信息,“这户人家姓牟,普通农户,家中有一女一儿,女儿估摸着十三四岁的模样,儿子也差不多吧,不过却是个傻子。”
    “傻子?”
    裴墨听到这话也没停住脚步,只是语调上扬地问了一句。
    刘仵作闻言,又肯定地答道:“没错,是个傻子,我们问了这他们的几家邻居,都说这人是个傻子,好像是一生下来还好,长到三岁的时候生了场大病,命保住了,人却是发烧给烧傻了。”
    他这话说罢,裴墨便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
    谢珝瞧着,他可能是不打算再说点儿什么了。
    #问:若是有一个话特别少的师兄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
    这段距离不怎么长,他们没走几步就走到了,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谢珝抬眼看去,这户人家的家境似乎并不怎么好,房舍很是简陋,院里头也杂乱得很,农具什么的乱七八糟地堆在墙角,而方才刘仵作口中的那个傻子,此时就翘着腿坐在墙根处,嘴角流着涎水,对过来的这一行人熟视无睹。
    裴墨这次过来带了不少人,除了谢珝和林元锦之外,还有六七个大理寺的衙役。
    毕竟这次来是为了抓人,不是暗访,万一出点儿什么事儿了怎么办?
    傻子的爹娘也一齐站在门口,身边还站着个小姑娘,应该就是他们的那个女儿,三人皆是一脸的局促不安,待到见到满身冷冽的裴墨带着人过来,更是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那汉子憋了半天,脸都憋红了,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
    “官老爷,我们家狗儿一定是冤枉的!”
    那妇人一听他这话,也急忙唯唯诺诺地附和道:“对对对,官老爷,我们家狗儿从小到大胆子胆子都小,连虫子都不敢踩死一只的,杀人这种事怎么可能是他做的!”
    说着说着就哭嚎了起来。
    裴墨还没说什么,谢珝就听见他身边的林元锦声音冷冷的道了句:“一哭二闹。”
    他转头一看,她一张俏脸上果然脸色不好。
    心中不由得失笑。
    林元锦这句话的声音并不小,不禁成功地让这个还在哭嚎的妇人住了嘴,就连裴墨都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有些意外。
    其实不光是她,就连谢珝都对这情况有些无语,趁着这会儿安静了,他索性对裴墨开口提议道:“大师兄,不如我帮你再去问问这家旁边的邻居们,看看能不能再问出点儿什么来。”
    裴墨闻言就点头答应了,他原本就是为了让谢珝过来帮忙的。
    又哪里会反对呢?
    谢珝见他同意了,就转过身,离开了人群,要往旁边的一户走去。
    不过还没等他走多远,身后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随后,林元锦就出现在了他左侧,一边跟他同行一边道:“我跟裴少卿说过了,跟你一块儿去问。”
    谢珝闻言就转过头看她。
    只看到林元锦半张精致的侧脸,她还气定神闲地又补了句:“他同意了。”
    既然是裴墨同意的,谢珝自然没什么意见,更况且,林元锦似乎也不是个会捣乱的人。
    他也可以正好趁这个机会再观察一下她,若是同自己的性子不合,为了日后的安稳,那么他们之间的婚事,可能就还有待商榷了。
    ……
    好在林元锦双商挺高,他之前担心的事儿都没发生,两人合作,很快就从牟家的邻居口中问出了一条很有价值的线索。
    谢珝看到她的表现,不由得暗松了口气。
    既然性子不错,不难相处,他们婚后相敬如宾应当是很容易做到了。
    纵然不知他以后能不能对林元锦产生感情,但对她体贴入微的关心,保证只有她一个,一直对她好下去却不成问题,他肯定是做得到的。
    毕竟这也是他的责任。
    问出线索之后,他们两个就走了回去,由谢珝开口,跟裴墨提起,“师兄,我跟林姑娘方才从旁边那户人家口中问出一件事儿来。”
    裴墨方才被刘仵作引去看了证据——崔真真的衣裳和傻子背后的抓痕。
    虽然还不能确认,但心里已经有了五六分的确定。
    此时听到谢珝的话,也起了好奇心,便不由道:“是什么?”
    只是他的语调和脸色一样平板,完全从里头听不出来好奇心。
    谢珝倒是不在意,闻言便继续道:“他的邻居提到,这人虽然傻,但是力气却不小,爹娘也是个重男轻女的,对他这么个傻儿子比女儿疼得多,所以村里的人一贯都不怎么敢惹他,但是也没人愿意带他,因此他总是习惯一个人去后山处玩。”
    说到重男轻女这几个字的时候,他的话语中不由得带了几分冷漠。
    裴墨没注意,林元锦却是不由得抬眼看了看他。
    却没看出什么来。
    裴墨在听他说完这番话后,心中思索了一会儿,就叫过身后的几个衙役,让他们去寻牟家的邻居,让他带他们去后山那儿看看。
    衙役们听令而去。
    就在衙役们走了之后,裴墨忽然从袖中掏出一张叠好的纸出来,随即展开。
    上面画着一个人。
    准确地说,是一个女子。
    谢珝瞥了一眼,不认识。
    他虽然不认识,林元锦却认识,画中之人就是崔真真。
    只见裴墨手中拿着这幅画,缓步走到墙根那儿坐着的傻子跟前,将画儿放在他眼前,使他能清晰地看清画中之人,同时开口问道:“认识吗?”
    在裴墨拿着画过去之前,这傻子还是一副口流涎水的呆愣模样,可当他看清的时候,突然就激动起来,不仅猛地窜起来要夺裴墨手中的画儿,口中还一个劲儿“嘿嘿”地叫着。
    其他人被他吓了一跳,赶忙上前就要拦下他,以免他伤到裴墨。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裴墨却是观察了一番傻子的反应之后,镇定地收起了画。
    直到刘仵作他们这些去后山的人回来,场面还没安稳下来。
    谢珝无事,就闲闲靠在门口的栅栏上,听他们跟裴墨禀报情况:“大人,后山处有发现,地面上有挣扎过的痕迹,有石砾上残留着血迹,还有死者当日衣裳的碎片,除了这些,那边儿的泥土跟死者几根指甲里的是一样的。”
    谢珝闻言,心道这是第一案发现场没错了。
    他们话音落下,裴墨的脸色就更显黑沉了,物证确凿,还有方才这人看见画时眼里的狂热,让他压根儿不去管那一对夫妻俩的求情,直接吩咐衙役们将这傻子扣押起来,准备带回大理寺,一边带着谢珝和林元锦,让刘仵作引着他们去了一趟后山。
    刘仵作经验丰富,压根儿没让旁人动过这里,所以现场并没有被破坏。
    这里的情况也跟他们汇报给裴墨的是一样的。
    几人站在边上,沉默无言地看了许久,才转身离开。
    ……
    他们押着傻子回去的路上,林元锦一直在沉默,谢珝以为是她在害怕,毕竟崔真真这么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子忽然遭此横祸,丢了性命,死前还……
    那林元锦害怕也是应当的。
    就在谢珝考虑要不要开口安慰一下她的时候,就听见她忽而轻声道:“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谢珝闻言却是怔了一瞬,他没想到林元锦能如此敏锐,便也道:“嗯,我也觉得。”
    从知道凶手是这个傻子开始,他心底就一直有一种违和感。
    不过他们二人虽然声音小,还是让前面的裴墨听了个清楚,裴墨闻声便转过身来等他们,待到他们跟上来之后才开口问道:“哪里不对劲?”
    谢珝与林元锦对视了一眼,还是由林元锦先开口:“为什么崔真真好好的一个世家之女,在出了京郊马场之后,不回崔府,反而一个下人都不带地跑到远山村去?”
    她说罢,谢珝冷静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师兄你给那个傻子看画儿的时候,他的神情除了激动,还带着几分恐惧,他在激动什么我们猜测得到,可他又在恐惧什么呢?”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还有我发现,他的手上有点儿青紫的痕迹,看模样不像是磕碰出来的。”
    “他的姐姐态度也不对,好像是有什么事瞒着一样。”谢珝说完,林元锦也又说了一件事。
    这件事,谢珝还真没发现,不由得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见他看过来,林元锦便冲他笑了笑。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这么多,裴墨却在沉默了半晌之后,只回答了第一个疑点。
    “我去崔府询问的时候,崔三娘说崔姑娘当时好像很是开心,说自己有事,让她先回去,还让她把自己的下人们也带走,不让他们跟着。”
    开心?
    为什么开心?
    谢珝和林元锦心里同时涌上了这个问题。
    不得不说,裴墨这个回答,跟没回答也差不了多少,他们还是不知道崔真真为什么会一个人去远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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