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
“两百万行业天价。”他棕色的眼瞳里闪着莫测高深的光,稍稍倾身,嘴唇靠近她的耳朵,温热的气息缠绕在她耳边,低声道:“简小姐不付出点什么,以为那么好赚?”
姜晏微僵,斜眼看向他。
这话里的歧义明显,想装作不懂也难。
没想到,他居然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
当初学校里她喜欢的那个俊逸少年,内敛深沉,一个淡淡的眼神,都能烙印进她心里。那种清澈纯粹的感觉,姜晏觉得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可现在呢?任他翩翩俊朗的外表下,也包藏着一颗禽兽的心。
那时候,她跟他讲上一句话,就能暗暗开心好久。
毕竟,他在学校是出了名的酷冷又拽傲的天才,跟她一样暗恋着他的女孩子比比皆是,甚至跟他连一句话都没讲过的都大有人在。而他面对这些迷恋他的异性,全都回以不屑,包括当时全校公认,与这位少爷接触最多的女生,姜晏。
明明知道他家世显赫,自身条件又如此优越,肯定眼高于顶,希望渺茫,可女生们却又偏偏着迷的无法自拔。
也或许大家跟情窦初开的姜晏一样,因为喜欢,于是把他身上的每点特征都归结成他的优点。
没有天生高冷的人,只是他暖的不是你。不随意玩弄别人的感情,这种男孩一定特别专一有责任感。
姜晏离开a中前,最后找他那次,依然这么认为。
那天,她在沈樵跟朋友们经常去的多媒体教室找他。
第一次,也是她唯一一次开口央求一个人。
“她们是因为你才报复我。”
国旗下的演讲之后,她查到他投稿的那家杂志社。为了接近他,她便以请教他投稿技巧的理由,经常拿着稿子去高三15班找他。
他虽然看上去拒人千里难以接近,可是找他请教问题,却还是有足够的耐心。
她与沈樵是有最多接触的女生,也因此闻名。
祸也自此而起。
她没想到几天前被几个女生威胁离沈樵远一点,她们居然会来真的整她。
姜晏在学校没什么朋友,女生大多是情敌。除了沈樵,她又不愿意跟别的男生讲话。
她来找他,不排除有想试探他的意味。
“你能不能帮帮我?”
沈樵翘着二郎腿大咧咧的歪靠在椅背里,从手机屏幕上掀起眼皮快速瞥了眼站在他面前的女生,又继续低头玩游戏,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我会回报你。”
教室里吹起一声挑事的口哨,“怎么回报啊?”有个男生讪笑道:“以身相许么?哈哈哈哈哈哈!”
面对一室的笑闹声,姜晏一语未发,却清晰的听见面前的男生,极度轻蔑的冷哼了一声。
“沈少爷,师妹都以身相许了,您倒是表个态啊。”有男生邪笑:“沈樵不愿意,我帮你行不行啊师妹?”
姜晏沉着脸冷冷看了那男生一眼。
在来之前,她并没考虑这么多,她潜意识认为沈樵即便是出于同窗之情也会帮她。
她慢慢收回目光看向沈樵。
他停止了游戏,靠在椅背里,单手搭桌转着手机,抬头淡淡的看着她,表情嫌弃。
姜晏胸口微微一凉。
男生们继续哈哈大笑着起哄。
姜晏没有因此而窘迫,更没有觉得羞愧。她心里只在担心一件事,如果他不帮她.......
彼此安静的对视了两秒,终于,沈樵缓缓起了身。他拿了手机插兜,离开前侧眸瞥了她一眼,刻薄的留下一句话,“我还不至于这么饥不择食。”
姜晏表情如常,只是太阳穴的某根血管扯痛了一下。并且还能在他离开之后,坦然自若的扯了下嘴角,虽然只有她自己明白有多牵强苦涩。
他只不过是瞧不上她而已。她不怪他。如果换做是一个值得他喜欢的女孩子,不用她开口,他自然会挺身而出。
多简单的道理,她明白的。
她以前因为欣赏,所以喜欢他。因为喜欢他,便将他的优点无限放大,眼里只能看到他的闪光点。
可是就在这一瞬间,她仿佛突然间找不到再继续喜欢他的理由了。
有些讽刺。
姜晏想,当年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绝对没想到七年后的今天,会对他曾经嫌弃的女生开这种玩笑。
饥不择食。
所以现在,他是过惯了穷奢极欲的生活,人设崩塌失控了么?
姜晏得出一条结论,只要是男人,哪怕有高智商头脑,在欲求面前,也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她冷淡的假笑起来,“这么说,我还真是高估了自己。”
“简小姐要想选择走捷径,这个忙我还是愿意帮的。”他一本正经的说,“看在将来可能成为一家人的份上。”
姜晏撇了下嘴角,心里鄙夷。岁月到底对这个男人做了什么,白岚口中那个所谓教养极好的沈公子只怕说的不是他吧。她现在看到的,只有一个毫无羞耻心的轻薄之徒。
“沈总难道不知道您的相亲对象是我亲妹妹?”
“你都说了,只是相亲对象。”他相当理直气壮。
姜晏呵笑一声,“万一沈总以后成了我的妹夫,那可真是劲爆。”
沈樵睨她一眼,见她颇有不依不饶的架势,不疾不徐的调侃道:“比起担心以后东窗事发,我认为简小姐更应该先处理伤口。”
姜晏磕了磕。
东窗事发?这话他也说的出来。
不过经他一提醒,刚刚一直跟他拌嘴转移了注意力,这会儿意识全都在伤口上,手掌确实疼的有些钻心。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右手,不动声色的咬紧牙,忍耐了过去。
他下巴朝医务室挑挑,有点不耐烦,“过来。”
姜晏虽能忍,可伤口却是真疼,没精神再跟他斗法。她抬眸看向他已经走向医务室的背影,犹豫了两秒,还是提步跟上了他。
沈樵熟门熟路来到消毒柜边,自行拿消毒工具。
“这里没人。”所以她刚刚准备离开,出去找诊所。
“那又怎样?”
“不问自取视为偷。”
虽然此时此刻说这句话不合时宜,而且还挺不识好歹。可好像故意这样跟他抬杠,就能让她心情愉悦不少。
沈樵手里拎着白色正方形医疗盒,转身走过来,淡淡皱眉,“真是好笑,头一次听人说拿自个儿家的东西还犯法!”
“............”
姜晏被呛得闭了嘴。
搞了半天,这家马场背后老板是他。
沈樵走到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理所应当的命令:“手。”
姜晏抬起眼皮看他一眼,他面色微恼,仿佛在处理一件颇不情愿的麻烦事。也是,为了在相亲对象面前留下好印象,委屈到医务室给她处理伤口,能理解。
她将右手翻过来掌心朝上,搁在两人中间的办公桌上。
沈樵低头看着面前这只伤痕累累的小手,一条血迹斑斑的深槽像切断了她的手掌一样,横在她小巧的手掌心。掌侧边缘两个地方最为严重,血肉模糊,看得他头皮都一阵发麻。
他看她一眼,她表情淡淡的偏头望着窗外。
任是个男人,伤成这样也得皱一下眉头,可她却像伤不在自己身上一样。
“你倒是能忍。”他没什么情绪的说。
姜晏回头看向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手上突然传来一阵清凉的痛感,他在给用消毒镊清理破肉里的异物。
她吃痛“嘶”了一声,又立即咬牙忍了下去。
沈樵抬眸看她一眼,又垂下眼皮,低声说:“疼就出声。”
姜晏睨着他,顿了两秒,等痛感过去之后,忽然意味深长的挑起了一边的眉梢,刻意轻缓着声调:“那…你动作就温柔点啊......”
沈樵:“.......”
第07章
沈樵抬头警告的看了她一眼,姜晏面不改色,若无其事的看着他,仿佛是他想多了。
他知道她这是故意跟他磕上了,两边太阳穴隐隐的疼,介于要给她专心处理伤口,干脆懒得再吭声。
十几平米的医务室里突然冷了下来,两个人谁都不再说话。姜晏觉得没什么意思了,靠进椅背里,偏头望向窗外。
渐入初秋,午后的风里还带着一股燥热。窗外有成排的香樟树,阳光在茂密的树丛中跳跃,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细微的声音里,忽然让人有一种时光悄然流逝的怅然。
手上时不时传来一阵纯痛,她稍稍眯起眼,蹙着眉,闷不吭声的挺了过去。
到底是男人,力道有些不准。但她能感觉到,他怕弄疼她,手有些微微轻抖。
她回头觑面前的男人一眼,他面庞白皙,棱角分明,额前垂着几丝柔软的碎发。典型浓眉内敛的双眼皮,鼻梁高挺。认真做事时的神情,不自觉的轻抿着薄唇,更添了几分魅力。
他一言不发给她擦伤口的模样,与她记忆里那个清高的男孩仿若两人。或是大门大户养出来的公子哥,身上总有那么一种贵气凛然。这样的男人,换作当年,他要是为一个女生做这种细心的事,肯定能羡煞一大片人。
白色的绷带在她手上缠绕了几圈,沈樵似乎有所意识,突然抬眸,漆黑黑的目光正好撞进了她毫无防备的眼睛里。
姜晏条件反射的眨了下眼睛,像是要掩藏什么。表情却依旧平静。
她低头看自己被包的像粽子的手,手廓边还打着一个潦草的结。
一看就是男人的手法。
沈樵扔了手里的棉签,完成了某种任务一般,放松摊靠进椅子里,习惯性摸了支烟衔在嘴里,“待会儿让医生给你开消炎药。”
姜晏眼眸转过去他那边,本想说什么,却看见他刚掏出来打火机,又重新插回了裤兜里,咬着烟站起了身,“我出去抽支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