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玄宁听得直是一惊,顺着他的话想了想,旋即点头:“那便让楚霁带兵前往。”
顾墨白却是一滞:“皇上当真要让楚将军带兵?”
沈玄宁锁眉:“怎么,你们还有别的良将人选?”
顾墨白摇摇头:“臣只是怕胡将军那边……”
“他不甘,就由着他不甘。”沈玄宁神情清冷,“朕已亲政,断不会再由着他飞扬跋扈。派谁出征若都要由他说了算,岂不是等于把皇位也让给了他?”
他说着,将苏吟刚理出来的几本折子递给了顾墨白:“这是楚霁呈进来的,你们拿去看,再同楚霁一道议一议。”
“是。”顾墨白躬身长揖,上前接过折子便告了退。
待得他出去,沈玄宁看向了眉目间满是忧愁的苏吟,碰了碰她的胳膊:“你怎么了?”
“也没什么。”苏吟轻轻一喟,“就是觉得,鼻子里一股腥风血雨的味儿。皇上跟胡骁这么一日日地争锋相对起来,必是免不了要起一场动荡了。”
沈玄宁默然点头。这种事是不可否认,也不容逃避的。
他便攥了攥她的手:“朕会赢。”
“皇上自然会赢。”她一副对此无比坚信的样子,看起来比他更有底气。
而后她凑近了两分:“皇上若输了,日后拿什么娶奴婢呢?”
“……”他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被她身上的清香味包裹了起来。
她从不是个爱用自己的长处“引诱”人的人,但此时此刻,他无比清晰地知道,她就是在引诱他。
偏他还无法拒绝她这一套,滞了一滞,重重点头:“你说的是。”
他必须得赢。哪怕只是为了她,他也得赢。
第44章 花事了
五天后,清晨。
苏吟一进殿门,就看见冯深在侧殿里训斥手底下的一个宦官。那宦官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唯唯诺诺的。
苏吟走近了一瞧,是殿里头专门侍弄花草的小路子,一讶:“怎么了这是?”
“这个不长眼的!好好的花,四天养蔫两棵,还蔫的都是皇上身侧的,这不是找死吗!”他说着狠踹了小路子一脚,这一脚一点也不虚,小路子的身子整个往旁边一歪,又赶忙跪正了:“公公息怒!”
苏吟也忙拦了拦冯深,道:“行了,这个时辰,皇上该起床了,你小点声。”
接着她顿声觑了小路子一眼,又说:“你也别生他的气,我看小路子也不是偷懒懈怠的人,指不准是花房送来的花就不好呢?”
小路子立刻向她磕了个头:“大姑姑明鉴!下奴真的不曾懈怠过!就、就算下奴懈怠,也不该是回回都死同一处的花啊!就像冯公公说的,这不是找死吗!”
冯深看着他就烦,皱皱眉头别看了眼,向苏吟道:“你觉得可能吗?花房挑不好的花往乾清宫送,嫌命长?”
“那也未必就是他。花养不活,原因可多了去了。”苏吟说着便出了侧殿,看到那盆搁在殿门口还没挪出去的枯花,就蹲下身细瞧了瞧,“总死同一株,是古怪了点儿。依我看,拿去给御医瞧瞧才是正经的。”
冯深一听她这么说,脸都白了:“你是说……”
苏吟点头:“花死了不是大事,但皇上身边的花总死,万一是有人往里添了什么东西呢?”
冯深怔了怔,重重地点了头,旋即叫了两个信得过的手下进来,压音吩咐说:“快,送去御医那儿,让御医好好验验,瞧瞧有古怪没有。”
那两个宦官应下,便手脚利索地抬了花出去了。
正这时,沈玄宁也更完了衣,从寝殿中走了出来,打算去上朝。瞧见苏吟和冯深都在殿门口,他觉出是有事,便问苏吟:“怎么了?”
“您身边那株花又死了,五天死了两棵。奴婢怕有古怪,叫他们送去御医那儿验一验。”
“……”沈玄宁噎住,神情僵了一息,状似平淡道,“一株花而已,养死了也不稀奇,不必这么疑神疑鬼的。”
“还是验验稳妥。”苏吟边说边给他理了理衣襟,又道,“奴婢会盯着这事的,不需皇上操心。”
“……”沈玄宁便也说不了什么了,平复了一下心神,照例去上朝。
在他下朝之前,太医院那边就出了结果。
御医显然是对自己验出的结果有点懵,亲自来找到了苏吟,跟她说:“那花……是有古怪,但臣验了泥土,里头没什么不好的东西,只是有一股药味。”
苏吟立时挑眉:“都药味了,还不是不好的东西?!”
“大姑姑别急。”御医拱了拱手,“那不是不好的药,是皇上这几日用的风寒之药。浇进去的药量很多,把泥土整个都浸透了,味道重得很,臣绝没弄错。”
苏吟:“……”
她一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沈玄宁这是这几天都根本没喝药。他的药一天两碗,全都浇进花盆里,可不是“药量很多”么?花可不是养不活么?
苏吟气得哭笑不得,强缓了缓心神,跟御医说:“行,多谢您,我心里有数了,您先别跟别人说。”
“是。”御医一揖,就告了辞。走了几步,他却又折了回来,“这个,大姑姑……”
“嗯?”苏吟欠身,“您说。”
“老臣想问问……”御医苍老的脸上带着明显的迟疑,“臣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不称职的地方,让皇上信不过了?”
“……哦,没有。”苏吟给了他一脸轻松的笑,“绝没有那样的事,您放心回去吧。这事我心里有底,只是不便跟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