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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朕真的胖了?……没道理啊,最近朕明明也在整日担心阿宓,忙得脚不着地,怎么可能会胖呢?
    各人心绪暂且不提,半个时辰后,阿宓被少帝和留侯二人一起接回了宫。这件事沈慎早就知道,若非有要事在身,他也不会让少帝亲自去接人。
    少帝并没有让阿宓回她原本的宫殿,而是领她到了自己寝宫附近的一栋小楼,“那儿前几日走了水,不能再住,阿宓委屈先住向林轩,如何?”
    向林轩并不小,布置格局也绝算不上简单,阿宓并不觉得委屈,只是疑惑,“走水了?”
    “嗯。”少帝当然不会说他发现的那些密道,其中一条出口就设在阿宓宫殿中,那样只会吓着她,“有几个不懂事的宫婢,朕已经处置过了。”
    “那些宫人没事吧?”
    “有几人受伤,朕赏些银钱让她们出宫了。安前另拨了些宫人,若不喜欢便和他说。”实际是那几人多少都与那些逆贼有些干系,如今正在大牢。
    阿宓也许察觉了一些不对,但她更信任少帝,点头道:“哥哥安排便是,我没有意见。”
    少帝笑笑,和她一同踏进向林轩。这儿虽位于他寝宫附近,但他却是切切实实头一回到,最近由安前部署重新装饰了番。
    安前憋着气,小心觑着两位主子脸色,见他们都没有什么不满这才放下心来,就怕陛下觉得这儿配不上长公主。
    阿宓四处瞧了瞧,发现秋千那儿不仅添了葡萄架,屋内也多了许多姑娘家才喜欢的小摆设,好奇道:“这是安总管一人布置的吗?”
    “回殿下,自然不是。”安前躬身笑道,“奴才担心迎不了殿下喜好,特去向文妃取经,想着……女子喜好总有相通,幸而奴才没讨教错人。”
    文妃?阿宓想了想才明白过来是谁,眼眸滴溜溜一转转向了少帝,笑容还没露出来,就被狠敲了个爆栗,“胡思乱想些什么东西!”
    “……喔。”阿宓委屈巴巴,知道少帝脸薄又爱面子,最讨厌别人打趣这个,纵使再好奇也只能憋着。不过她是真的很疑惑,明明之前哥哥还提都不想提文姑娘,这会儿居然能允许安前去向人取经,也不知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的求知欲溢于言表,待少帝走后大宫女还是轻声道:“文妃娘娘已经进宫了,而且就在十日前——侍寝了。”
    阿宓惊得双眼睁大了些,差点儿没被水呛着,她还不至于以为这个侍寝会是单纯睡在一块儿,只是这进展简直一日千里。
    哥哥的面子、坚持、原则呢?
    大宫女笑,“殿下怎么如此惊讶,文妃是陛下的妃嫔,陛下也到了考虑子嗣的年纪,侍寝是理所当然之事。”
    “嗯,话是如此……”阿宓眨眨眼,“一时出乎意料而已。”
    另外几人掩了唇,“殿下明日就能看到文妃娘娘了,陛下已经吩咐让她来教导殿下待嫁事宜,以免殿下慌乱。”
    宫中无女性长辈,按理说阿宓也可以受显王妃的教导,但文妃进宫后,少帝毫不犹豫舍弃了前一个选择,他可不想让阿宓和显王府有别的干系。
    阿宓颔首,忍不住又上二三层走了圈。这儿虽然没有原来的宫殿大,但高,且二三层布置得别有天地。若不是少帝不允许她睡在高层,她都想直接把住处布置在最上面,这样每日清晨醒来就能直接俯瞰小半个皇城。
    “殿下若真心喜爱,不如到时在公主府建一座高楼,偶尔去歇息几日,不是正好么。”大宫女建议,“殿下想要,沈大人定不会拒绝的。”
    “这……”阿宓刚要回话,下面便有人传文妃来访。
    阿宓脑中自然浮现了之前那个文静温柔的少女,当即点头,“我马上下去。”
    她去快速换了身衣裳,文妃正在前院等候,一袭浅紫宫装尽显柔和,发上只插了几个简单的首饰,神态气质如一。
    “文姐……文妃娘娘。”阿宓半道改口,“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我还想明日去求见。”
    文秀抬眸含笑,“怎么能让殿下求见,听闻殿下回宫,想着这时候快用午膳了,正巧前些时日从府中带了五尾沥河鲤鱼,献了三尾给陛下,剩下两条,想让殿下尝尝。沥河鲤鱼稀少,味道极为鲜美,还望殿下不要嫌弃。”
    第95章 艳羡
    文妃如此客气, 阿宓便也却之不恭。在清楚这位是自己目前唯一的嫂嫂后,她不由就分出了一些注意力暗中打量文妃。
    她论不上十分美丽, 胜在气质宜人,举手投足间尽是大家闺秀的矜持与优雅,又不至于呆板,给人的感觉很舒服。想来也是, 若是太差,当初也不会被选为显王府的世子妃。
    想到这位嫂嫂是哥哥从李琰手中“抢”来的后,即便阿宓努力想忽略, 总免不了一些“复杂”的情绪。
    好吧, 她承认就是有点幸灾乐祸, 真的只有那么点儿。
    当初公子带给她的阴影与压力已不知不觉消失,但那几年的生活不会说忘就忘。她一直觉得公子——也即是现在的堂兄李琰骨子里本是个霸道专制的人,能够在被自己未过门的世子妃被夺走后还毫无怨言, 这点着实让阿宓大吃一惊,她还以为这会让少帝和他有一番争斗。
    这些想法都是在心中转转, 阿宓还不至于直白到在文妃面前提起李琰。
    用好午膳,文妃道:“殿下喜爱刺绣吗?”
    “……嗯?”阿宓以为自己听错了, 确认般地反问,毕竟她感觉自己基本没怎么听过这个词。
    就算是当初在别庄,她学到的最多只是简单的缝补, 至于高深的刺绣……一点不会。
    见阿宓惊讶又茫然的模样, 文秀掩唇笑了笑, 这事她倒是听安前说过。听说这位长公主刚被认回时, 陛下为其请了几个贵女都有的教养嬷嬷,嬷嬷们教导甚多,其中一项便是刺绣。
    刺绣对初学者并不友好,天分稍差些在初时刺得满是伤口也不足为奇。听安前道,陛下在看到长公主手上的几道伤后,回去就把刺绣这项“不知所谓”的教习给取消了,道是公主之尊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自有宫人效劳。
    以长公主的身份确实也不需要怎么学这些,可自古以来便有新嫁娘给自己绣嫁衣的习俗,公主嫁衣自不用自己绣,但文妃想,身为女子,至少会想亲自绣个帕子,以作出嫁之用。
    她把其中深意细细说与阿宓,阿宓果然动心,并问了句,“哥哥及冠那日,文妃姐姐也准备了这些吗?”
    少帝及冠,身为他后宫唯一的妃嫔,文妃得到的待遇只高不低。她虽不是皇后之尊,但眼下看与其相比也绝不会差多少。
    闻阿宓之言,她露出浅浅笑意,“我绣了两方锦帕,留作那日之用。殿下若想看看,我现在便遣人回去取。”
    “不用不用。”阿宓道,“问问罢了,下次有机会直接去文妃姐姐那儿看便是。帕子应该比较简单吧,不然我也学这个?”
    二人一番斟酌,阿宓最后成功选定,准备绣两方鸳鸯戏水的帕子。
    样式是最寻常的,但绣起来并不普通。只看那两只作为样板的生灵活巧的鸳鸯,阿宓就感觉旁人的手才能成为手,她自己的……充其量只能用来穿衣进膳。
    “……我是不是太笨了。”阿宓第一次这么没信心,毕竟她不瞎,活生生把鸳鸯绣成了胖鸭子,这真的不只是“初学”二字能掩饰的。
    “当初母亲教导时,我也是绣得这般。”文妃眼眸轻转,柔声说起了自己的例子,“最后还是一句话点醒了我。”
    阿宓不由好奇,倾身道:“什么?”
    “母亲道,不要惦着这是甚么时日甚么场合用,平白赋了它太重的分量,下针太过谨慎,自然不得其意。更何况,殿下其实不必一定要绣鸳鸯一类世间寻常的成亲之物,若能有一些简单些、对你和大人都有不同意义的东西,岂不更好?”
    都有……不同意义的。阿宓冥思苦想,从两人初见细思到如今,最后终于灵机一动,“我想起来了。”
    文妃微笑,看着阿宓讨教身旁的绣娘,又陪伴了她三日,见阿宓下针越来越熟练,便也露出欣慰之色。
    只最终相看成果时,唇边笑容不禁停滞了下,“殿下,这是……什么?”
    并不难看,相反还十分精美,已经超越了普通初学者的水平,可成亲的帕子上绣两条蛇和一只鹰是什么意思?
    阿宓眨眼,“这些于我来说的确是有不同意义的。”
    她想起与大人初见时破庙之下小溪里的那条蛇,还有在山顶大人为她烤的蛇,鹰自然就是啁啁。
    “……殿下喜爱便好。”
    收到这方帕子时,沈慎还愣了下,待听说这是阿宓为成亲绣的帕子,再细看帕上事物,他便明白了什么。
    小馋猫,这是在怀念那条烤蛇的味道呢。
    睹物思人,沈慎立刻招来亲随,“随我进宫。”
    亲随想了想刚才被送来的东西,大着胆子道:“大人是要去求见陛下还是长公主?”
    “嗯?”沈慎从鼻间哼出一声。
    亲随立刻明了,小声提醒,“大人,您忘记陛下的话了?况且,您和殿下成婚前也不便多见。”
    这是俗礼,就算心中再怎么看不上,表面上也不好由着性子来。何况少帝之前严明下令,禁止他这段时日未经允许与阿宓见面。
    沈慎神情淡了些,亲随立刻道:“大人思念殿下,不妨也选一些物件令人送进宫中。”
    陛下不让您进宫见人和书信来往,可没说过不让送东西啊。接收到亲随的暗示,沈慎明了,思忖之下也觉得不错。
    说来惭愧,他送过阿宓的礼物很少,潜意识总觉得自己的便是阿宓的,时常会忘了这点。后来若不是受人启发,也许那两年都会忽略此事。
    阿宓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定也喜爱收到礼物。
    想起那个小小才及肩的身影,又思及他年长阿宓近十岁,沈慎自觉该学习的还有很多。如留侯所说,小姑娘并非属下,都是要哄着宠着的。阿宓没对他提过要求,他不能拿这个当做什么都不知的借口。
    他换了身便服,第一次不带任何公务,与亲随上了街市。
    亲随是京城通,哪儿有美食哪儿有姑娘家喜爱的胭脂首饰他一清二楚,这点倒让沈慎刮目相看,没想到他竟无一不通。
    阿宓更喜爱美食,沈慎便踏上了京城满是酒楼点心铺的长月街。那些摊贩上的小东西固然也美味,终究不好送进宫。
    “殿下喜爱烤蛇?巧了,这边儿有家野味楼,专做这种偏门菜,备受青睐。”亲随建议道,并带领沈慎走至野味楼前。
    迈步踏进野味楼的前一刻,沈慎眼眸一眯,看到了个出乎意料的人——洛城。
    沈慎几乎快要忘了这个人,当初阿宓名义上的父亲,也从来未曾善待过她。在得知此人就在京城后他没有赶人出京,只是暗中打了招呼,让一些人好好“招待”他,务必使洛城过得“快活”又无法离开京城。
    但没想到,他竟然沦落到了当酒楼跑堂的地步。
    洛城一只脚瘸了,走起来不大自然,在掌柜的吩咐下扭着脚走到一桌去收拾残羹冷炙,眼眸一直垂着,令人看不清脸色。
    旁边有一桌客人正在讨论长公主大婚和少帝即将及冠的事,道陛下竟能容忍长公主婚期与及冠之日隔得那么近,还昭告天下,排场之大足以证明陛下对妹妹的宠爱。他们在议去到府衙前作诗一事,陛下要为长公主大婚集齐百首满意的诗词,集思广益,任何人都能去献诗,若被采纳了,便能得到足足十两黄金。
    “十两黄金一首诗啊!”一人打着酒嗝叹道,“这一百首,便是万两黄金。唉,老子也想当那什么公主……”
    这完全是醉话了,真要论也算不上什么大逆不道,寻常人听了大都一笑置之。洛城听了,动作却停了停,露出愤恨之色。
    什么公主!他当初就应该在她出生时,把她淹死在荷花池!
    第96章 生辰
    洛城最初并不知道陛下新寻回的妹妹就是他那位便宜女儿, 也从没关心过此事,哪知道就在那个月后, 阖家突然就因为这看似完全无关的消息遭了秧。
    在京城好不容易得的小官职丢了, 家产被夺,店铺被砸……接踵而至的噩耗打击得他几欲吐血,就在这种时候, 他还发现了被扶正的秋姨娘与他人有染, 脚就是在那次抓奸夫中受的伤, 彻底留下病根。
    他纳闷痛苦于怎么一夕之间洛家变成了这模样,百般求助无门, 还是之前献好的那位大人点拨了他几句,说是沈都督和显王府要整治他,谁保都没用。
    被整的原因,那位大人具体并不清楚,只隐隐约约知道大概和他之前的女儿有关。
    疑惑之下,洛城打探了一月之久, 这才震惊地发现便宜女儿的生父原来竟是先帝。
    怪不得显王府要整治他,当初他要把女儿献给世子, 但现在世子发现这位竟是自己堂妹。差点儿在不知情下犯下大错, 任谁都会大为恼火,至于那位沈都督是为何要出手,这就不得而知了。
    他先是畏惧, 可转眼意识到自己能失去的都已经失去了, 连小女儿洛珍也因为嫌弃他什么都没了, 和生母秋姨娘走了。他是真正的孤家寡人,还有什么可怕的?
    随即而来的便是愤恨,恨乔府以势压人,逼他娶乔颜,恨乔颜水性杨花,未出阁便与人珠胎暗结。最恨的是显王府不给人留余地,他好歹没有虐待过洛宓,把她养到大,也不缺胳膊少腿的,他们不给赏赐便罢了,竟还如此待他!
    洛城怀着这样的恨意度过了两年,一直想做些什么,无奈他无权无势还没银子,谁都使唤不动,更别说报复那几位有着滔天权势的大人物。
    他能做的便只有每日愤恨,每次夜深人静倍感孤独时,就想起是谁让自己落到这般田地。洛城在住处做了三个稻草人,上面分别写了乔府当家、显王世子和阿宓的名字,日日诅咒扎针。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在痛苦的日子里稍微得到慰藉。
    真正说起来,洛城其实已经麻木了。报复无门加上如今的生活,已经让他变得只能靠这些妄想生活,实际上他什么都做不了。
    这日也不例外,听到客人对长公主的欣羡和赞美,他更加沉默。直到换了个人轮到自己休息时,他才一瘸一拐往住处走去,小巷中忍不住重怀中掏出了扎有阿宓生辰八字和姓名的稻草人,边扎边狠狠地自言自语,“贱人!和你那个娘一样,当初就该弄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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