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竹迟疑了一会儿, 刚踏进门口, 便看到一群人朝她跑了过来。
一个长相明媚的女子跑在最前面, 直接冲过来就抱住了她,嚎啕大哭,“阿竹!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她的话音刚落,又有两个纤瘦的年轻女子跑过来,直接在她脚下跪下。
一个说:“小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另一个说:“夫人,都是绿袖的错!是绿袖没有保护好你!请夫人责罚……”
两人皆泣不成声。
孟竹还未反应过来,又看到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伯和一个年轻男子匆匆走上前,那老伯老泪纵横地看着她,“小姐,你还活着!你还活着!一定是老爷在天有灵,小姐才会安然无恙!”
“孟姐姐,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们了?”老伯身旁的年轻男子眼眶里有泪在旋转,迟疑着问道。
孟竹看到面前的这一群人,眼中突然有热泪滚下,“我,我……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她明明有这么多关心她爱她的人,为什么会忘记前尘?!
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孟竹为自己的失忆感到痛苦,她不该忘的,不该……
抱着孟竹的薛雨凝听到这一句,红着眼松开她,“你,你真的不记得了?”
“对不起。”孟竹哽咽道。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薛雨凝重新抱住孟竹,一边哭一边道:“阿竹,不记得没关系,只要你活着就够了!大不了我们重新认识,你记住了,我叫薛雨凝,我们从小便认识,是最好的姐妹!”
“小姐,薛小姐说得没错,我是明俏,就算你不记得了,也永远是我的小姐。”明俏泪眼婆娑地抬起头,对孟竹道。
“夫人,我是绿袖。”
“小姐,你从小便叫我钟伯,我和少杰,还有竹香阁,永远都是你的后盾。”钟伯抹了把眼泪,唇角露出一个笑容。
“孟姐姐,我是少杰。”钟少杰跟着道。
“雨凝,明俏,绿袖,钟伯,少杰……我记住了。”孟竹眼中泪流不止,唇角却露出一个笑容,“这次不会再忘了。”
林青壑站在后面,看到这一幕,也觉得眼眶发热,她转过身,擦了擦眼角的液体。
这天晚上,沈令安特意设宴,庆祝孟竹归来,在座的都是孟竹的熟人,孟竹虽然不记得前尘,但她心中的熟悉和亲切,胸腔里涌起的感动,都足以让她为这一场重逢觉得高兴。
“爹爹如今镇守冀州,娘也去了那边,哥哥外出还未归来,不过我已经通知他们你还活着的事,他们肯定高兴坏了,娘估计已经启程回京了。”薛雨凝坐在孟竹边上,滔滔不绝地说道。
孟竹认真地听着薛雨凝的话,眼中有温暖的笑意。
这一路,沈令安和林青壑都曾跟她说过过去的事,包括她认识的人,所以当那些人说出自己的名字时,她心中便有数了。
“来,阿竹,今日我们不醉不归!”薛雨凝站起身,端着酒杯豪迈地道。
在场的人纷纷端起酒杯,孟竹也端起酒杯站起身,道:“不醉不归!”
说完,大伙儿都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孟竹也不例外。
沈令安看了眼孟竹,眸光微闪。
薛雨凝又给孟竹倒了杯酒,“阿竹,我听青壑说你现在还会武功了?”
孟竹笑了笑,“不过是三脚猫,师傅教我防身用的。”
“那我不管,改天我们俩切磋切磋。”薛雨凝嘻嘻一笑。
“那你可得让着我点才行。”孟竹一边低头喝了口酒,一边笑道。
她看向薛雨凝,却发现眼前竟有了点重影,孟竹有些懵,她的酒量竟那么差?
她晃了晃脑袋,脑子里的晕乎证明她确实有点喝醉了。
“阿竹,你怎么了?”薛雨凝看孟竹脸红红的,眼神有些飘忽,不由问道。
“我,我好像有点头晕……”
“怎么这么久了,你的酒量还是没一点长进?”薛雨凝瞪了瞪眼,她这才刚开始喝呢,宴会的主角就醉了?
这怎么行?
“雨凝,看来只能我们不醉不归了。”林青壑笑道。
“不是,我还能喝!”孟竹说着,晃了晃脑袋,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朝大家敬了敬,“我,我敬大家!我们不醉不归!”
说完,她又一饮而尽。
这一杯下去,孟竹直接趴桌上了。
薛雨凝笑出声,“看来阿竹这酒量,以后都不能找她喝酒了。”
小殊儿正坐在沈令安的怀里乖乖地埋头吃饭,他抬头看了眼孟竹,眨了眨眼睛,看向沈令安,“爹爹,娘亲睡着了。”
“嗯。”沈令安应了一声,目光幽深地落到了孟竹的身上。
“绿袖。”沈令安唤了一声,“你坐到这边来,照顾小公子。”
绿袖和明俏今日都被特许一同入座,绿袖听了,忙应了一声,站起来走到沈令安旁边。
沈令安将小殊儿放到地上,道:“爹爹送娘亲回房睡觉,你乖乖吃饭,吃完让绿袖送你回房睡觉。”
“小殊儿要和娘亲睡。”小殊儿听了,连忙道。
“黏你娘亲黏了一路了还不够?”沈令安淡淡道:“今晚自己睡。”
“不要自己睡!”小殊儿噘着嘴直跺脚。
沈令安看着小殊儿,不说话了。
过了会儿,小殊儿在沈令安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小脑袋垂了垂,嘟囔道:“自己睡就自己睡。”
呜呜……他最怕爹爹不说话的样子了!
沈令安将孟竹打横抱起,然后看向众人,“各位慢用。”
林青壑似笑非笑的神情落进他眼里,沈令安淡定地移开目光。
“阿竹虽然喝醉了,但我们还没有,来,我们继续喝,庆祝阿竹平安归来。”林青壑给自己倒了杯酒,举起酒杯道。
“喝!”其余人纷纷应道。
小殊儿坐在沈令安专门为他做的小椅子上,听到其他人这么说,也把自己的小碗举起来,有模有样地学道:“喝!”
“你这小鬼!”薛雨凝被他逗得一笑,摸了摸他的脑袋瓜。
其余人也被都笑了,都纷纷看向小殊儿。
钟少杰站起身,走到小殊儿跟前,捏了捏他的小脸蛋,笑问:“小殊儿,你喝的是什么呀?”
“饭。”小殊儿脆生生地答道。
大家再次喷笑,一时间,气氛更加热闹融洽了。
孟竹只觉得自己的头晕得厉害,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到面前出现了两个沈令安,她突然笑出声,晃悠悠地伸出一只手指着沈令安,问道:“沈,沈公子,你怎么变成两个了?”
沈令安正抱着孟竹走在长廊上,听到她这一句话,突然想起许久之前,在善清行宫之中,她也说过类似的话,那时她说:“沈相,你变成两个了。”
从前听她喊“沈相”并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听到这一声“沈公子”,却觉得分外刺耳。
“不要叫我沈公子。”沈令安低头看了她一眼,语气有些不悦。
孟竹茫然地问道:“那叫什么?”
“夫君。”
孟竹一听,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似乎就算是醉了,也知道自己不想这么叫。
沈令安的眸色微微一沉,似笑非笑地问道:“不想叫?”
孟竹直点头。
“无妨。”沈令安扯了扯唇,“总有让你开口的时候。”
两人说话间,沈令安已经走到了房间门口。
他在门口停顿了一会儿,这两年多来,每次踏进这个房门,他都觉得窒息,夜夜不成眠,可是此刻,抱着怀里的人,那窒息感似乎消散了。
他垂了垂眸,看着怀里双颊酡红的孟竹,她的眼神一派天真,毫不设防,清澈的眸子里只映着他的身影。
他的手微微收紧,不管她记不记得他,也不管她想起前尘会不会恨他,他都要将她留在身边,直到永远。
沈令安走进房,将孟竹轻轻地放到了床上。
孟竹在床上打了个滚,觉得柔软的床铺很是舒服,她的脸蹭了蹭丝滑的被子,正准备舒舒服服地睡一觉,唇上突然一软,男子的气息闯入鼻息之间。
孟竹蓦地瞪大了眼,一把推开了面前的男人,嘟着嘴道:“沈令安,你不能亲我!”
她这会儿的力气倒是大,沈令安被迫离开她温软的唇瓣,握住她抵在他胸前的拳头,眸色深深地问道:“为何?”
“就是不能!”孟竹的脑子根本就不清醒,只是凭着下意识在说话,此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瞪着眼道。
沈令安在她的手指上亲了一口,挑唇道:“你不给我理由,便不能阻止我。”
孟竹像是受惊的小鹿一般,蓦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她的眼珠子转啊转,似是在绞尽心思想理由。
沈令安觉得好笑,等了她一会儿,问道:“如何?想到了吗?”
孟竹突然坐了起来,拿起一个枕头抱进怀里,点头道:“想到了。”
“是什么?”
“男女授受不亲!”孟竹一本正经地道。
沈令安轻笑出声,“那是指未婚男女,你我是夫妻,无此说法。”
孟竹听了,知道自己的理由被驳回了,眼珠子又开始转,开始想下一个理由。
沈令安欺身上前,将她拽进怀里,手指抚上她娇嫩的唇瓣,意味深长地道:“想不出来,我便要亲了。”
“不行不行。”孟竹连忙捂住自己的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不停地闪烁,“我,我失忆了!你不能欺负我!”
这会儿的理由倒是与清醒时没有两样了,沈令安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所以为夫要帮你想起来。”
孟竹傻眼了,为什么她觉得她的理由好像都会被驳回?
不行不行,她要再想一个!
突然,她的脑子里灵光一闪,她蓦地抵住沈令安即将压下来的身子,急急道:“我有想起来!不用你帮我!”
沈令安微微一愣,这个理由倒是真的出乎他的意料,他不由问道:“你想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