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的侍卫按住地上挣扎的司马徒。在他身上压上一个又一个沙袋,直叠了三四个,到沙袋下之的人动弹不得为止。
“行了。就这样等一刻钟。把沙袋取下,人就没气了。保管查不出死因。只当突发疾病猝死了。公主也怪不到谁头上。”
“兄弟你莫要怪我等,你一个马夫,敢招惹公主,自己也早该做好这种准备了。这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几人围着压在沙袋下的男子,七嘴八舌的说着话,恶毒的看着一个生命在眼前慢慢煎熬死去。
窗外一道黑影闪过。
那领头的侍卫听得两声破空声响,还不曾反应过来,就见到眼前两个同伴软软的倒了下去。
屋中出现一黑衣男子,他出腿如风,旋身一踢,顷刻间又放倒一人,冷森森的目光向着自己看了过来。
那侍卫刚喊出半句:“什么人?”
一铁拳携着破空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击他面门而来。他双眼一黑,失去知觉。
……
程千叶和姚天香回到屋内,只留一二亲信,屏退余人。
墨桥生抗着一个男子闪进屋来,把那昏迷不醒的人放在地上。
姚天香脸色刷的白了,站起身来。
“人没事,昏了过去。”墨桥生跪地行礼,“多亏主人及时发现,若是再晚一步,恐怕……”
姚天香向前走了两步,看着地上面色苍白,双眉紧蹙的男子。她紧抿住嘴,双手在身侧拽成拳头,微微发颤。
程千叶探查了一下地上之人,站起身来,拍拍姚天香的肩膀:“幸好人没事。”
“我喜欢上了一个马夫,”姚天香挑了一下眉,“他长得俊,活也好,能让我开心,最重要的是,他眼中永远只有我一个。”
“母亲说他是个低贱之人,配不上我,但我就喜欢他,只喜欢他。”
司马徒悠悠醒来,咳了一声,抬头看向姚天香。
“兄长知道了此事,大发雷霆,要处死他。我抱着兄长的腿,苦苦哀求。”姚天香漂亮的左眼掉下一滴泪来,“兄长终于答应放过他,但要我嫁到鲁国去,嫁给一个和我爹一样年纪的糟老头子。”
她昂直了脖子,伸手抹去了那滴眼泪:“于是我就嫁了,反正迟早要嫁,又何必让自己心爱的人白白送命呢。”
“嫁给鲁庄公后,我夜夜缠着他,不停的给他送歌姬,送栾宠。果然不到一年,我就自由了。”姚天香裂开嘴笑了,“我回到了自己家,兄长似乎对我有愧,不再管我的私事,还把他送到我身边来。”
“我就迷惑自己,以为终于有哪怕短短一段时间,能和自己所爱之人醉生梦死的活着。”
她突然收住笑容,对那个男人伸出手,“你起来,跟我走,我们现在就走,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
司马徒不接她的手,只是看着她:“公主,小人死不足惜,你怎可为了小人,抛弃家国至亲……”
他转头看了一眼程千叶,眼中充满不信任的神色。
姚天香的手伸着不动,她冷冷的说:“司马徒,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跟着我走,二是现在就站起来,滚出这个门去,再也不要见到我。”
司马徒拧着眉,看了她片刻,拉住那小巧白皙却坚定的手,站起身来,把姚天香一把拥入怀中。
姚天香带上数名亲信之人,提上简易的行装,携着程千叶往府门外走去。
一名管事娘子笑眯眯的蹲身行礼:“公主和驸马爷这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儿呀?”
姚天香从鼻子里哼了一身:“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管?母亲命我携驸马去放河灯祈福,难道也要向你汇报么?”
撇下她便往外走去。
柳绿和春馨一左一右挽上程千叶的胳膊,“驸马爷要放灯,也带我们同去瞧瞧成么?小人初到卫国,还没见过放河灯呢。”
程千叶笑着在柳绿的脸上捏了一把:“走,我带你们一起去。”
那管事娘子看程千叶神态自若,又肯带上柳绿春馨,心中微微松了口气。直到他们走远,才招手唤来一名心腹之人。
“去禀告主公,驸马爷同公主出门去了。”
那心腹道:“公爷今日喝醉了,只怕轻易惊动不得。何况此事却是太夫人首肯,万一公主真的只是去放个河灯……”
那管事娘子跺了跺脚:“罢了,罢了,你将此事告知沈军师,另派几个身手矫捷之人,远远跟着,看公主的车驾去向何处,若有不妥之处,速速回报。”
姚天香的马车甚为宽广,柳绿和春馨在车上殷勤伺候。
柳绿渐渐察觉出气氛的诡异。
不论他怎么逗趣取笑,天香公主始终撑着脸,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
驸马爷和平日一般,脸上挂着温和的笑,但今日的笑却没有到眼底。
那个奴隶墨桥生冷冰冰的跪坐在角落,一言不发。
柳绿发现不对,心中逐渐有些害怕:“驸马爷,我们走了这许久的路,怎么还没到河边,是不是走错了道?”
程千叶笑了,她冲墨桥生挥了挥手:“小墨,处理掉。你忍很久了,现在随你出气。”
等墨桥生捆住惊慌失措的二人,堵住他们的嘴,把人拖下车的时候。程千叶又掀起车帘交代:“诶,手下留点情,不要伤了性命。”
姚天香撇了一眼:“留什么情,一国之君,心那么软。”
程千叶摸摸鼻子:“毕竟是美人嘛。”
☆、首发
卫恒公座下的第一幕僚沈文秀接到消息, 他沉吟片刻, 一拍手中的羽扇, “坏了,晋越侯只怕是要跑!”
他毫不犹豫,召来袁武,命他速率轻骑将公主和晋越侯追回。自己亲自前来求见卫恒公姚泓。
姚泓宿醉, 摇之不醒,过了大半个时辰方才被勉强唤醒。
姚泓用凉水洗了几把脸,清醒过来。
一捶桌子怒道:“原来程千羽先前诸多作态,都是诓骗我等而已。竖子胆敢把我耍着玩,我必要他好看!”
沈文秀沉着面孔:“想不到晋越侯年纪轻轻, 却这般隐忍狡诈, 日日假做沉迷于声色犬马之态, 无一丝归国之意,我等具被他所蒙蔽。此人心机如此深沉, 不可留之。”
姚鸿下令:“文秀, 你速派快马轻舟, 水陆并发, 务必将人截回来。若不能活捉,就地正法也无妨。”
“主公,我已遣袁将军前去,”沈文秀抱拳道:“但天香公主和晋越侯同行,公主自小秉性刚强,军中将领对她多有畏惧, 若是她一意维护,怕是难以成事。”
姚泓从墙上摘下佩剑,递给他:“你亲自领军前去,务必要将晋越侯擒获。不论何人阻挡,一刀杀了,不必留情。”
沈文秀领剑前去。
行至门口,姚泓喊住了他,“文秀,若是晋越侯追之不得,你也要将天香给我带回来,我国就只有她一个公主,我留她还有用,不能便宜了晋越侯那个狡诈小儿。”
……
话说程千叶在半道上,命墨桥生把柳绿和春馨捆束起来,丢下马车。
一行人继续赶路。
驾车奔走了数里地,早有姚天香的亲信人手,领着数匹俊马,等候在道旁。
众人下车换马,向着卫国和宋国交界处的定陶县一路奔去。
程千叶数日前秘信寄出,联系上了肖瑾、张馥。约定在宋国定陶的济水渡口相会。
今夜子时,肖瑾同贺兰贞等人将亲率一路水师,沿济水突进,接应程千叶。
行至半道,身后传来喧杂的马蹄声,卫国上将袁武带着一队轻骑,追击而来。
姚天香拦在道中,手持马鞭,口中娇斥:“袁武,你何意拦截本宫,莫非意图行刺不成!”
袁武本就对这个素来刁蛮的公主,有所畏惧。
被她这一呵斥,心中一慌,滚下马来,跪地行礼:“公主何出此言,末将奉军师之命,请公主和驸马返转。公主和主公乃是至亲骨肉,何必出逃,还请移驾随末将回去,万事都好商量。”
姚天香冷哼一声:“我乃奉母亲慈旨出行。沈文秀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管我的闲事。”
她将手中皮鞭当空一甩,指着袁武道:“你也知道我和哥哥乃是至亲骨肉,我的车驾,你也敢拦?速速给我让开,否则待我回去,面见兄长,必要你好看!”
袁武心中暗暗叫苦,嗔怪沈文秀,军师啊,军师,你给我派得好差事,这公主和主公毕竟是兄妹,此刻闹起来,稍后又好了,倒叫我老袁里外不是人。
于是呐呐无言,让开道去,眼睁睁看着姚天香携着晋越侯,打马扬长而去,不敢再追。
过得些许时候,沈文秀亲领军追来,见着袁武领着一众甲士,呆立路边。
沈文秀勒马问道:“将军何故止步不前?”
袁武道出缘故。
沈文秀举起手中宝剑:“现有主公佩剑在此,务必追回晋越侯,如若公主阻拦,不必顾虑,一并斩杀。”
遂和袁武兵分两路。
命袁武沿路陆追击,自己点起水军,领楼船轻舟,沿济水逆行而上。
程千叶一行人,快马疾驰,来到济水河畔,坐上两艘事先准备好的渔船,沿着济水河向定陶行去。
午夜时分,定陶渡口遥遥在望,众人心中都雀跃了起来。
身后昏暗的江面上,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灯火,三艘巨大的楼船,仿佛暗夜中□□于江海中的巨兽,吞吐着巨浪,排风追来。
那高高的船楼上,火把通明。
沈文秀立于船头,遥遥喝道:“前方渔船速速停下,否则休怪我等兵刃无情。”
姚天香钻出船仓,冷声道:“无情?你要怎待无情!难道尔还敢取吾之性命不成?”
沈文秀高举手中宝剑:“奉主公之命,捉拿程千羽,若有阻拦者,不论是谁,格杀勿论!”
众楼船士齐声应和,雨点般的箭矢从楼船上飞来。
姚天香躲回船仓,命渔夫加紧划船。
她白着脸道:“接下来能否逃走,只看天命,我已经不顶用了。”
只见那楼船两侧放下数艘船身狭长轻巧的赤马舟,舟上各坐数名水军,摇浆破浪,飞速靠近过来。
很快,便有穿着黑色皮甲的士兵跳上渔船。
船上众人,包括程千叶,姚天香,均拔出佩剑相抗。
在狭小的空间里,墨桥生以一当十,刀光如水,长腿疾风,把一个个跳上船来的敌人,击落进漆黑的济水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