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觉到自己冷却的身体被人拥紧, 毫不在意那凝固的鲜血。
他的声音近在咫尺, 却又遥远的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
他是白沉水, 又不是“白沉水”。
他附耳低语,饱含着温柔与期待:“我在下个世界等你。”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江羡鱼痛苦地呻|吟一声, 识海中,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
【重启完成】
【开始导入第六世界, 倒计时:5、4、3、2、1】
【剧情导入完毕,宿主, 请努力完成攻略】
“……让一个瞎子去勾搭人,你他妈玩我?”
江羡鱼低骂一声,脑子里像有只手在拼命搅动记忆, 这是剧情导入过快的后遗症。
她想要追问系统上个世界末尾出现的怪异情况,但大量剧情涌入脑中,令她措手不及,直接晕了过去。
再睁开眼,她已经手持盲杖,站在了马路边。
为什么如此清楚自己的坐标?
大概是耳边呼啸而过的车流和喧嚣人声,以及身边正在等红灯的人的抱怨。
她吸了口气,开始整理剧情——
攻略者:18岁的盲女江羡鱼
攻略目标:18岁的隔壁校霸
盲女江羡鱼生活枯燥,坐标家和盲人学校,两点一线十分单一。
盲人学校的隔壁是市内重点中学“清禾一高”,因为楼层相同,所以江羡鱼和日常欺负她的校霸其实只隔着一条窄巷。
悲剧的开端,是江羡鱼的逆来顺受和畏畏缩缩,在放学的必经之路上,无数次被扔书包抢盲杖,跌跌撞撞,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时间久了,她竟成为众人默许的发泄对象,而最早曾戏弄过她的校霸却早已将她抛之脑后。
终于有一天,再次被针对欺凌的盲女忍无可忍咬伤了一个男生,却被激愤下的他按在肮脏的巷子里,强|奸了。
一年后,一场意外令盲女再度邂逅了校霸,彼时他已经上了大学,她还记得他的声音,他却不记得她是谁。
满腔怨愤不得排解的盲女,终于选择了割腕自杀。
江羡鱼整理完记忆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原主的经历真可谓是悲惨又憋屈,更憋屈的是如今进驻这身体的她……
一个瞎子,要怎么攻略曾欺负过她的校霸??
她默然,有好心的路人在一旁道:“这孩子怎么发起呆了?快快,绿灯了!”
“阿姨,能不能麻烦你……”江羡鱼甜甜道,“我想买一样东西,可以告诉我最近的超市方向吗?”
清脆的盲杖敲击着地面,在这条原主走过无数次的路上,江羡鱼第一次走出了不同的路线。
善良的中年阿姨闲来无事,索性亲自把她带去了街对面拐角的一座超市,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江羡鱼买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然后原路折回,走向盲人学校。
接受原主记忆的同时,江羡鱼也一并获得了盲女十六年来的生存技能,摸索黑暗对于别人而言是陌生的,可这具身体却熟稔于心。
大约二十分钟后,江羡鱼到了学校。
因为绕路的缘故,她错过了整个早自习,被老师勒令堂外罚站。
江羡鱼百无聊赖的靠着墙,用盲杖有一下没一下的杵着地面。
春雨过后,空气里犹带一缕甘冽,深呼吸后,会让人整个肺腑间都如被洗涤。
是在这个时候,江羡鱼察觉到了一束视线,冷漠生硬,久久停留在她脸上,让人如被火烤。
她知道,那是南棠。
清禾一高的高三校霸南棠,家境殷实,英俊逼人,虽性格散漫不羁,却不影响他成绩出类拔萃。
这么一个让老师们又爱又恨的人,背后又有着雄厚的家庭实力,再多胡闹只要不出格,老师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如此刻别人都在认真听讲,后排打呵欠的男同学已经被弹了n次粉笔头,倒数第二排趴着睡觉的南棠,却旁若无人。
昨晚莫名做了一夜的噩梦,今早醒来南棠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层低气压,第一节 英语课用来补眠,实在是除了他没人敢做的事。
但这份好眠莫名其妙被惊醒,南棠懒懒掀开眼皮,那分明很轻,却又异常令他感觉到刺耳的杵地声遥遥传来——
瞎子?
大约三、四米的距离,隔着窗玻璃,他看到了那个被罚站却玩的“不亦乐乎”的智障小盲女。
仿佛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盲女下意识望向这边,一双灰蒙蒙的眼睛努力睁大,却依旧像是被蒙着一层雾气。
她微微偏了下头,菱唇嘟起又落下,忽然漾开个异常明媚的笑。
南棠眯起眼:有点意思。
第二堂课开始,江羡鱼终于可以回到座位上,揉着自己有些酸涩的腿,她轻轻叹了口气:
果然眼睛是心灵之窗,没了这窗户,连感官都变得不敏锐起来……
尽管她知道南棠的位置,也大约猜到刚才注视的目光来源于对方,但这种盲人摸象的攻略感觉实在差评。
午休时间,江羡鱼摸出自己的饭盒。
午餐是她自己早起准备的,这具身体没有父亲,只有一个后天失声的妈妈,终日辛劳。
江羡鱼本不是瞎子,是因幼时照顾不周,一场高烧生生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也因此,母女二人虽然相依为命,其实并不如何亲密。
江母对她满怀愧疚又说不出,原主看不到听不见,便把一切都深埋心底。
江羡鱼握住勺子舀了一口米饭,正要送进嘴里,忽然有什么东西“咻”地弹射过来,不偏不倚,正落在她饭盒里。
江羡鱼看不到,却听到了几米外那一栋楼层里,来自男生们饱含恶意的嬉笑。
她侧目“看”来,眼睑微微垂下,小口张开,看起来分外无辜。
这幅模样没能让那些饱含恶意的人收敛,反倒助长了他们的“威风”,接二连三的把粉笔头往这边弹。
江羡鱼护住了自己的饭盒,却护不住自己的头脸,被弹的眼泪汪汪,下嘴唇咬的红艳诱人。
笑声渐渐淡去,南棠望着那张强自抑制愤怒,又饱含着委屈的泪眼,片刻嗤笑一声:“走了。”
簇拥的人得令,一哄而散。
江羡鱼从怀里捧住那只饭盒,摸索着捏住了那截粉笔头,她攥的紧紧的,良久,一滴泪珠吧嗒落下。
她知道南棠还在,她感觉的到他的视线,而她要做的,就是在用尽全力扮演好一个极度需要他保护的,小可怜。
下午放学,盲人学校因为没有晚自修,五点钟就可以收拾东西回家。
江羡鱼知道这个世界留给她的时间不多,假如她不能在最短时间内吸引南棠的注意力,让他从施压者变成施救者,那她很快就会面临被强|奸的命运。
这个身体,太无助了……
即便躲得过一次,她又怎么可能躲得过别人处心积虑的欺凌?
她需要一把保护伞,而南棠,必须成为她的保护伞。
小巷里,握着盲杖笔直前行的盲女知道,前方在等待她的,是一场命运的邂逅。
初春新雨后的巷子里尚有些泥泞,道旁堆着些生活垃圾,旁边即将拆迁的居民楼里静悄悄的,毫无人气。
就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江羡鱼停下了脚步。
她慢慢握紧了盲杖,表情看起来有些慌张,吸了吸鼻子,颤着声问:“谁……谁在哪里?”
靠墙抽烟的几个男生爆发出一串笑声,令她倒退了两步,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喂,瞎子。”穿着格子衬衫的高个子少年晃悠到她面前,伸手在她面前晃了又晃,见她眼睛果真大而无神,不由嗤笑道,“还他妈是真瞎啊!”
旁边有人接口道:“操,你脑子里装大便了吗?都去上盲人学校了还能是假的?”
说话的男生走了上前,吐掉嘴里的牙签,弯下腰伸手摸了下江羡鱼的脸。
“咦?这么嫩啊……”他睁大眼睛,嘴角夸张的勾起。
待要伸手再摸,江羡鱼已经缩了缩身子后退几步,转身捏着盲杖慌张往回走。
没走两步,身后背的书包被一只手抓住,连带着把她拽了回来。
江羡鱼被那一股大力带的踉跄两下,摔倒在地,手心火辣辣的痛。
她耸了耸鼻尖,闻到一股血腥味。
破皮了吗?
她没顾得上看,只是蹙眉在四周围摸了摸,摸到书包后飞快抱在怀里,一只手探进去,准备把她在超市里买的防狼喷雾拿出来。
但她旋即改变了主意——对方不是一个人,只是防狼喷雾的话,不但不能使他们退缩,恐怕还会激起他们的怒火。
她垂下眼睑:再等等,南棠他,应该快要出现了……
习惯了晚自修前抽根烟的校霸,本来以为这条巷子已经是他的领地,没想到这么不凑巧:
不但让他撞见了正在被欺负的盲女,还让他最不耐烦见到的几个渣滓都聚齐了。
“滚不滚?”南棠嘴角衔着根刚点燃的香烟,面无表情。
“又是你!”瘦高个儿呸了一口,眼神阴沉。
“不滚是吧?”南棠的手从裤袋里抽出,袅袅烟丝从他唇缘溢出,他微微眯起眼,“行,那就躺着吧。”
第53章 放开那个校霸让我来(2)
江羡鱼跌坐在地上, 手心犹在火辣辣的痛,耳边拳风凌厉, 好几次都是刮着她的头顶过去,让人胆战心惊。
大约十分钟过去,四周围渐渐安静了下来, 除却几声闷哼,便只听见窸窸窣窣的整理衣服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