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斯略点了一下头就转身走了,叶浮也回了房间,旅途颠簸后紧跟着又去叶卡捷琳娜宫偷东西的巨大运动量把作为凡人的她累得七荤八素,和方达一样碰到枕头就秒睡了。
隔壁,苏斯静望着窗外夜色,漠然抬手碰了碰肩后的狰狞伤口。
他从没有找镜子专门照过后面什么样,但从今天方达的反应来看,应该很扎眼。
他疲惫地叹了口气,神思飘到了近十万纪前的神界。
人间,每一个时空的人间,都是众神比照着神界缔造的。众神用自己的样子塑造出人类,人类因此倍受神的眷顾。
神界的夜晚,也和眼前的人间差不多。灯红酒绿,车水马龙。
酒馆里年轻神祇的纵情狂欢可以从入夜时分一直持续到天明,尤其在三大圣城里,越是夜色深沉,越是纸醉金迷。
但在被遗弃的异神们栖身的荒凉之地,就不一样了。
他们被众神厌弃,栖身之处总是在换,那样的处境下,没有人会有心情在夜里把酒言欢。
所以异神族聚居的村落里,入夜就只有一片黑暗。
众神嘲弄说,他们既然生来与黑色有缘,就该这样藏身在黑暗里。
他这样活了三万纪,从什么都不懂的幼年异神长成了异神族最厉害的战士。
那时空间女神治下的圣城里流行起了斗兽场,很多异神为了谋生,去斗兽场里当起了角斗士。他们舍出命去与神界的各种凶兽一较高下,能换来众神的欢呼雀跃,也能换来一份微薄收入。
他去了之后,连续千场没有败绩。
最终,武力之神精心豢养的凶兽也死在了他手中。
那天他受了些伤,凶兽的一颗断齿嵌在了他腰间的肌肉里。神的愈合速度都很快,异神比神还要快些,所以除非伤得很严重,大多时候他们都是不需要医药帮忙的——一般来说也没有神会愿意给他们提供这些东西。
但当他在斗兽场边的休息间里把兽齿取出来,咬着牙按住伤口的时候,一只金色的长颈瓶子递到了他面前。
苏斯顺着瓶子看过去,先看到一只白皙纤长的手,接着便看到了那张清灵又高贵的脸。
她睇了眼瓶子:“止疼的。”
一个神主动向异神示好,太匪夷所思了。他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她便把药放在了他旁边的矮柜上。
他不懂为什么,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里,都能透出几分优雅。
他于是又怔了半晌,终于说出一句话:“您有事?”
她点了点头,凝视着他说:“如果我说,我有的神头发是黑色的、有的神眼睛是黑色的、有的神皮肤是黑色的,所以我觉得翅膀是黑色的也没什么大不了,你怎么想?”
苏斯打量着她,不明其意。她笑了一声:“你如果赞同的话,明天中午来神宫吧。”
“?”苏斯一愕,见她转身向外走去,诧异道,“这是开什么玩笑?”
她转过头,好笑地看了他一会儿:“你不认识我?”
他犹豫着点头,她扑哧笑了声,又踱回他面前:“如果你担心进不了神宫的门的话。”她幻出一枚小小的金色印章塞进他手里,“就拿着这个。”
然后她便再度离开了,他懵了半晌才低头看那枚印章。
印章上刻着清晰的神名:空间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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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初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斜映进来,把叶浮给晃醒了。
她于是爬起来洗漱,收拾妥当后叫上苏斯和方达一起去吃酒店的自出早餐。方达的头还有点晕,闷头喝着红菜汤不说话,苏斯喝了口咖啡,问她:“梦到什么了吗?”
“……毛也没有。”叶浮尴尬道,“睡得可好了,感觉根本就没做梦啊!”
被动技能就是不靠谱!
叶浮心情悲愤,苏斯点了点头:“不急,昨天可能太累了,再等一等。”
叶浮扔了片酸黄瓜在嘴里干嚼,嚼得牙根发软:“我倒不介意等,可你说万一在我做梦之前,克洛诺斯就发起总攻了咋办?”
“不会的。”苏斯风轻云淡,“他必须杀了你才能吞并你的权力,解决你治下的众神对他没用。”
“那如果他为了杀我对人间发生总攻呢?”叶浮轻拍了下桌子,不安地前倾身体,凑近了他几分,“《复仇者联盟》看过吗?更高文明的生物从虫洞穿梭过来,普通人根本没办法,我们又没有东西能关闭虫洞。”
“陛下,您的脑洞很……”苏斯肃然颔首,“有趣。”说着又喝了口咖啡,想了想,“你知道时空的概念吗?时空由时间和空间构成。”
叶浮点点头。
“三主神里,生命之神掌控各时空的生命,置身事外。除此之外,你掌控空间,克洛诺斯掌控时间。”他简要地解释了分工后顿了顿,续道,“这个划分导致你可以定位时空里的任意空间,但不能挑选具体的时间点;克洛诺斯可以定位任意时间,但不能定义具体空间。”
“哦……”叶浮点头点得十分缓慢,眼睛里端然飘着一行字:我其实并没有听懂你在说什么。
“……”苏斯觉得好笑,“就是……比如每一个空间是一本书,页码是贯穿空间的时间线。你可以选择翻任意一本书,但是无法控制自己会翻到哪一页;克洛诺斯可以选择翻到任何一本书的特定页码,但至于翻到哪本书,是随机的。”
“啊……这么说我就懂了!”叶浮消化了一下,道,“所以等于……比如我现在在一本书的第37页,克洛诺斯知道我在这个页码了,但是不知是哪本书,只能一本一本挨个翻开来找我?”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他点点头,“他的手下们也都只能这样找,时空的排列又极其复杂,所以不大可能有大规模进攻。”
叶浮愉快笑道:“这么说我感觉就好多了!不然一想自己被追杀着还没及时做梦,我就觉得这故事要be!”
苏斯:“……”
他又喝了一口咖啡。
这东西他在神界时没有见过,掌管这个的神,应该是在近15000纪诞生的。
第二天中午十二点,飞机从普尔科沃机场起飞。这趟航班没有经停,要飞近八个小时,折算上时差,将在北京时间夜里0:40降落。
这回方达统一定了头等舱的票。叶浮在飞机上看了半部电影、吃了一份牛排后,无所事事地睡起了觉。
气压的变化使她的耳膜有些不适,一阵阵的嗡鸣一直贯穿进了梦里。
叶浮觉得不舒服,低头揉了揉耳朵。
再抬起头,面前是一片吵闹。
她有些震惊地四下张望起来,很快,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感填满了她的神经。
这是一座陌生的城市,四处都是洁白的石质建筑。
她正走在一条长廊下,方形的白色廊柱上缠绕着清新的绿色藤蔓。视线投到外面,在大片的绿色草地上,圆形的池塘上喷泉正喷着水柱。
孩子们笑闹着,肤色各异的人们谈笑风生。走到长廊尽头,叶浮看到了一片宽阔的广场。
广场的地砖也都是白色,在阳光的照耀下白得有些刺眼。叶浮缓了缓视线,被好奇心驱使着继续往前走去。很快,她注意到了广场上一片片的石像。
每一座石像都是同样的纯白,但是风格各异。有些线条相对简单,样子端正但有些刻板,像是她在书上见过的古埃及雕塑的风格;有些线条流畅一些,但透着一些近乎刻意的高大神圣感,大约是古希腊的东西;也有的让她一眼看去就觉得亲切,是具有典型中国风格的石刻。
但更多的,她都只是眼熟,对于具体画风却无从分辨。叶浮依稀记起其中有几个也是她在书上看过的,不过扫了一眼就略过了,应该是属于哪个不太有名的文明。
它们怎么会出现在一起呢?
叶浮油然而生一股疑惑。
这是哪里的艺术展区,还是哪个收藏家的私人地盘儿?
脚下的大地突然剧烈地震了一下。
叶浮匆忙地维持平衡,但刚刚站稳,地面又震了一下。
冥冥之中传来的声音慢慢笼罩整个世界:“我们的飞机遇到气流颠簸,请您回到座位,系好安全带,卫生间将停止使用……”
叶浮猛然惊醒。
机舱中的景象影入眼帘,叶浮木然地大喘着气。
“怎么了?”苏斯看向她,她登时回神,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我做了个梦。”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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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真正的神迹
“梦见什么了?”苏斯急切道。
叶浮揉着太阳穴,锁着眉心缓了缓:“我……没弄明白是什么地方,等回家再说吧。”
苏斯:“你可以先告诉我你梦见的东西。”
叶浮摇头:“也许我一会儿还能再做个梦呢,集齐线索再说嘛。”
苏斯皱了皱眉:“我觉得……”
空姐推着餐车路过,叶浮攥在他胳膊上的手一掐,压音凶巴巴:“回家再说!不然空姐路过肯定觉得咱们是俩神棍,太尴尬了!”
“……”苏斯哑了哑,“哦。”
叶浮斜瞪他一眼,平视前方,复又缓了口气。目光无意中再看向他时,见他望着舷窗俨然在忍笑。
“……笑什么笑!”她又伸手掐他。因为心虚,听起来色厉内荏的。
刚把笑劲儿屏住的苏斯顿时破功,在扑哧声中窘迫地别过脸。
他果然是在笑她!
叶浮又瞪他两眼,绷住脸不理人了。
苏斯笑够之后转过来,眼底仍就有两分残存的笑意:“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
叶浮沉着脸看过去,他也看着她,纠结了会儿措辞说:“很有趣。”
“有趣”。这个词在他对她的评价里,出现的频率似乎的高。有时他会直接说出来,有时或许没说,但似笑非笑的神色里显然也是这个意思。
叶浮咂了咂嘴,猜想自己当主神是大概很不苟言笑?可能比他更要严肃?所以现在在他眼里,她反差巨大?
夜里0:37,飞机提前了三分钟降落。三个人这趟都轻装简行,没有行李要等,走出机场时一点刚过。
深夜大概是北京难得的不堵车的时段,土豪·方达叫的滴滴专车一路飞驰,到家时也就两点多。
进了家门,方达哈欠连天地歪到了沙发上:“我可能还是有点后遗症,晕晕乎乎的,我今晚能睡这儿吗?”
“行啊,我去给你找被子。”叶浮说着一喟,“我就说让你直接打车回家嘛,安全保障有苏斯呢!”
方达又扯了个哈欠:“我可以给您提供宵夜保障。”话刚说完,沙发前的茶几上已经多了三碗口味清淡、极其适合舟车劳顿后食用的清汤面。
叶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