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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日日咳血的慕离风是陆景恒的一块心病,早夭的妹妹也是他的一块心病。因此一重生,他立刻赶赴苗疆弄到了冰蚕蛊,然后提前调回雁都,绞尽脑汁哄了妹妹胃口大开,花了三个月把消瘦的妹妹养成现在的小胖团子。
    而之后要如何避免落水一事,陆景恒就有些手足无措了。他无法时时刻刻守着慕离风,而且还有个妹妹要他守着。怕就怕破坏了一次阴谋,紧接着会有第二次,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陆景恒实在无心睡眠,想了想还是穿鞋下床。日后要防范的事情太多,他还是得给慕离风提前提个醒,免得日后再追悔莫及。
    既然当年自己光顾着查案和为离风调理身体,根本不记得发生过什么其他事情,记得的都是一些牵扯到陆家和离风的阴谋诡计,那就只能换个方法来让离风相信了。
    总不能把阴谋诡计告诉离风,然后让离风跟他一起等着那些阴谋诡计生效吧?万一真造成严重后果怎么办?
    陆景恒来到小书房,点燃烛火之后,取了一沓纸,研磨提笔,开始用他那一手不怎么见得了人的字默写慕离风那本手札。
    之前在离风那里突然想起手札的事情之后,原本有些模糊了的内容如今历历在目。陆景恒笔走龙蛇,一气呵成,把近万字的手札一字不差地默写了出来。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了。
    他捧起纸张一字字看过去,确定无一丝错漏之后,用上辈子慕离风教他的方法处理,将纸上的字迹隐去,再仔细装好。想了想还是觉得不保险,又用同样是慕离风教他的方法进行密封,如此一来除了他、慕离风以及慕离风的心腹,无人能完好无损的打开它。
    做好这一切,陆景恒拿着东西出门,招来自己的亲卫,把东西递给他。
    “交给国公夫人,请她今日递牌子进宫,把东西带给淮王殿下。最好快一些,莫要耽搁。”
    若是去迟了,也许慕离风就按照上辈子那样把书的事情告诉了皇帝。虽然让皇帝去彻查,最后把淑妃拔除也挺好的。淑妃不是什么好东西,因为自己没有孩子,于是带着家族暗中投靠了六皇子,想要挣一个从龙之功。
    但这么好的机会,不如让离风自己布局,赚取更多的利益。怎么能只拖淑妃一个人下水呢?最好能闹得淑妃家族和六皇子反目成仇才好,如此才能算是以牙还牙,为上辈子的巧巧和离风报仇了。
    亲卫领命下去了,陆景恒打了个哈欠,回去补觉。
    这一觉睡到了午后,精神萎靡的陆将军终于又活蹦乱跳起来,一口气吃了三大碗米饭。吃完才摸着七分饱的肚子,心里充满了忧伤。
    不知道离风发现他是个饭桶之后,会不会嫌弃他?
    “将军,国公夫人上午便入了宫,这会儿已经回来了。”亲卫汇报。
    陆景恒大手一挥:“本将军知道了。”
    然后一溜风地跑去正院,找他娘问情况去。东西有没有亲自送到慕离风手上,这个他得确认才行。
    宫中。
    慕离风昨夜睡得迟,上午国公夫人来看他的时候他才刚醒。国公夫人也没多留,悄悄把东西塞给蔓草后,便和女儿说了会儿话,然后离开了。
    待慕离风打理好自己下床用膳时,已经接近午时了。
    用完膳,蔓草近身伺候慕离风,特意扶着慕离风走到软榻边:“公子病刚好,真是容易脱力疲乏的时候,躺下歇息一会儿吧?”
    慕离风心里顿时明白她这是有话要说,顺着她的意思半倚下去,挥挥手让其他人退下,不必伺候,只留了蔓草一人。
    静女机灵的守在内室门口,把门关得死死的。蔓草则推开窗,站到能看见外头长廊且距离慕离风很近的位置上,一边留意外面,一边将东西从怀里取出来递给他。
    “这是早上陆将军托国公夫人送来的。”她低声说道。
    慕离风点点头:“你去守着。”
    “喏。”蔓草走到窗边,关上半个窗户,自己则挡在剩下半边,做出一副看外面风景的样子。
    外头这个长廊是唯一通向紫陌殿正殿的路,只要盯紧了这里,有人过来能第一时间发现。慕离风那儿只是查看东西,不会发出响声,即便有人绕到后面去偷看,不开窗也瞧不见,毕竟慕离风这里用的可不是一点就破的纸窗,而是特意烧制的雾琉璃。
    慕离风翻看了一下包裹,发现这个包裹的密封手法很是眼熟,是他与心腹才会的。陆景恒怎么知道这种密封手法?
    慕离风压下心里的疑惑,取了特制的药粉来,将包裹上的胶去除。打开包裹,里面是一沓白纸。
    陆景恒不会送一对白纸来,纸上只怕还有字。慕离风心念一动,尝试着用自己平时记载密文的方法处理纸张,果然让纸上的字显露了出来。
    他猜的不错,陆景恒既然用他的方法密封,那么隐去字迹的方法定然也是用他的。
    蔓草只觉得屋子里许久没有声音,奇怪地回头看去,却见公子神色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公子手上还抓着几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她连忙回头,继续盯着长廊,没有乱看。
    “蔓草。”过了一会儿,慕离风开口,“今天晚上我应当能睡个好觉,你不必时刻担忧我。”
    这是在告诉蔓草,今晚守夜的时候不用浅眠,让她“睡得沉一些”。如果屋子里有动静,她一个熟睡中人,是不会知道的,也不能进来查看。
    蔓草回头看了一眼,见公子已经把东西收好了,于是转身屈膝行礼:“喏。”
    看来今晚公子有要事要处理。
    慕离风让蔓草去一盆水来,往里面撒上药粉,将这几张纸浸泡到水里。不多时,纸张溶解在了水中,最后清澈的净水变成白蒙蒙的脏水。
    “水脏了,倒了吧。”
    第13章
    是夜。
    陆景恒特意换了一身不起眼的轻便衣服,虽然不像昨夜一般是夜行衣了,但也没好到哪里去。悄悄潜入宫闱,熟练地避开守卫,来到慕离风身边。
    实际上,陆景恒为了能够轻松夜会慕离风,之前的三个月半点没闲着。每天晚上就来皇宫踩点,终于把宫内各处的巡逻规律等弄清楚了。
    然而,没等他跑去找慕离风,慕离风就住进太极宫养病了。太极宫那一块有暗卫,陆景恒不能保证自己不被发现,所以才拖到慕离风病好再来送冰蚕蛊。
    抵达紫陌殿的时候,昨日那扇窗户依然开着。屋内没有点灯,却放了几颗光线柔和的夜明珠。
    当看见坐在床边静静望着自己的慕离风时,陆景恒总算松了口气。他没猜错,离风果真在等他过来,这说明慕离风对于他送来的东西,已经信了七分了。
    “离风。”陆景恒后者脸皮蹭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这一回陆景恒没去点宫女的睡穴,他知道慕离风会安排好,不必担心。
    慕离风微微颔首:“陆二哥。”
    陆景恒听了有些失望,不过陆二哥总比陆将军亲近,他顿时又高兴起来。不着急慢慢来,总有一天离风会与他亲密得不分你我的。
    压下心头的旖旎幻想,陆景恒问起了正事:“那些东西你都看了吗?”
    “看了。”慕离风觉得有些累,他完床头一靠。陆景恒连忙取了软枕过来,垫在他背后,又扯了被子给他盖了盖。夜里寒气重,还是要小心些比较好,即便慕离风穿得还挺严实的。
    看他这么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仿佛做过无数次一般,慕离风微微垂下眼眸,睫毛颤了颤。
    “那几张纸是怎么回事?还有,你为何会知道密封之法?”慕离风轻声问道。
    陆景恒摸了摸鼻子:“我说了你别不信。”
    “你说。”慕离风抬眸看他,“你是不是在骗我,我能看出来。”
    陆景恒点点头,倒也没怀疑,他凑到慕离风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密封之法和隐去字迹的法子是你教我的,那几张纸上的内容是你亲笔书写。离风,你可知什么是回到过去?”
    慕离风猛地一顿,立刻严肃起来。他连忙推开陆景恒,起身将窗户关好,又指了指外间说自己出去一趟。
    事关重大,又牵扯到怪力乱神之事,由不得他不慎重。陆景恒顿时理解了他的意思,乖乖在原地等着,看着慕离风走出去。
    外头守着的蔓草见到公子出来,知道事情有变,从小榻上坐了起来。慕离风轻声嘱咐两句,之后回到内殿,将门关好。
    一开始慕离风只当陆景恒是手里有特别厉害的人手,才能打探到这些消息。虽然疑惑陆景恒行文措辞与自己极像,但也只以为陆景恒是不知从哪儿看到了他的手札,学了他的行为风格。没想到,背后的真相如此匪夷所思。
    因此,这些话要找个更安全的地方细说。
    慕离风果断地拉着陆景恒到床边,直接把他按倒在床上,自己也跟着躺下去,一把将遮光的床帐扯开,遮住床榻。陆景恒整个人都傻了,同、同床共枕?!
    幸福来得太突然。
    谁知慕离风不知按了哪出机关,床突然缓缓下降,过了一会儿才停下来。慕离风从床上起来,顺手把陆景恒也拖过来,再按了一个机关,床又升了上去。
    在床榻下方,是一个密室。
    “这里居然还有密室?”陆景恒惊讶地说道。
    “前朝留下的。”慕离风淡淡地说道,“我母亲是皇祖父最宠的女儿,皇宫里大大小小的密道密室,但凡是已经被发现的,皇祖父都告知了我母亲。”
    主要是他怕自己晚年儿子夺嫡的时候六亲不认,在皇宫里公然做出什么带着禁军谋反的事情。女儿知道了各宫的密道密室,到时候就能躲进去逃过一劫,免得被丧心病狂的兄弟们伤到。
    陆景恒听完不由得感叹:“先皇果真深谋远虑。”
    当今圣上继位之前,几个兄弟还真的逼宫造反了。可惜皇帝留了一手,反而把那几个不听话的儿子收拾了。最后那些皇子有些在逼宫时被兄弟所杀,有些事败宁愿自刎不愿被圈禁。到最后数来数去,就剩下当今圣上和逸王两个儿子。逸王太过年轻,尚未成年,自然敌不过兄长,所以兄长成了皇帝,他只是个闲散王爷。
    这样一想,难怪逸王不甘心。明明他那会儿已经十几岁了,只差一两年便可以取妻入朝,他自认不比哥哥差,却因为入朝晚手里没有人脉而毫无夺位之力。
    密室并没有精心打扮过,只有简单的桌椅小榻。好在这里比外头要暖和许多,待着倒也舒适。
    慕离风在小榻上坐下,只有这里有一层薄褥子。如果坐在桌前,就要坐那个冰凉凉的椅子了。
    “你之前说的,是回到过去?”慕离风看向陆景恒,“说仔细些。”
    从哪一年回到了哪一年,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会回到过去,是否遇到过其他异事,这些都要细细说道说道。
    陆景恒老老实实的一一答了:“我也不知为何突然会回到过去,但我本应在十年后。那个时候太子已经登基,逸王谋反未遂伏诛,我前两日才辞官回家了,哪想到一觉醒来回了十年前。”
    这些慕离风听了倒不觉得惊讶,只有一件事,他有些话好奇:“你为何辞官?”
    陆家还要靠着他们这一辈继续为家族谋得荣华富贵,陆景恒辞官作甚?
    “功名利禄皆浮云,没什么意思。”陆景恒轻描淡写地说道,不愿意细说。
    慕离风觉得不对,他眯了眯眼,突然问道:“那我呢?十年后,我如何了?”
    陆景恒脸色一白:“你......”
    慕离风懂了:“怎么死的?”
    这大概是陆景恒最不愿意回答的问题了,他泄气地蹲在慕离风身前,跟个可怜的大土狗一样。
    “是我连累了你。我帮太子,逸王要害我,没想到你替我挡了一劫。”陆景恒攥紧拳头,虽然后来他亲自手刃逸王替离风报了仇,但是逸王死的那么轻巧,他觉得便宜了逸王。
    这个混蛋给离风下毒,害得离风缠绵病榻二十年,要不是后来他找到了冰蚕蛊,离风生命中最后的五年也要日日汤药不断、卧床不起。
    陆景恒滔滔不绝地跟慕离风说着逸王有多可恶,他当年就应该留逸王一命,让逸王也在床上生不如死地躺二十年。慕离风一开始还有些薄怒,听了半晌之后,只剩下哭笑不得了。
    “别气了。”慕离风戳了戳陆景恒英俊的脸,觉得不够软,果然武将都是糙汉子,脸皮厚如城墙,“你说我缠绵病榻,是因为逸王给我下毒?那他为何不直接除掉我?”
    这件事在手札里也有写,是后来慕离风自己查出来的。但是这会儿慕离风只是看了手札,心里尚有许多不解。
    陆景恒回想了一下自己上辈子和离风交谈的情景,这个问题他也问过离风,离风当时是这么说的:“长公主殿下曾有恩于逸王,所以逸王并不想要你的性命。他只是让你无法与他争夺皇位,所以只下了慢性毒药让你一直体弱多病。”
    但陆景恒却觉得这是屁话,什么念在长公主的恩情放离风一马。这毒几乎摧毁了离风的身体,让离风无法留下子嗣,长公主的血脉就这么断了,日后也没有后人再敬献香火了。在这个年头,断人子嗣与杀人全家是一样的罪名。
    慕离风倒是对传宗接代没有什么想法,他反而想领养一个懂事体贴的孩子,自己生的万一是个歪瓜裂枣怎么办?
    不欲再聊这个话题,慕离风换了一个:“你说你此前也给我寻来过冰蚕蛊?”
    “是。”陆景恒乖乖点头,他倒是没想用这个邀功,“上辈子寻到过,所以这一次我才能迅速寻来。”
    上一世为了弄到冰蚕蛊,他可废了老大的劲。在南疆足足耗费了半年,才终于打探到冰蚕蛊的消息,然后又费尽心思潜入苗寨,从那里偷出了冰蚕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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