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没办法,肯定有路。传闻不是有人进去过吗?”
“江湖传闻怎么能信?哥,咱们已经耽搁不少时日了,还是快些回去吧。”
安常啧了一声,“你真没劲!你要想回你先回吧,我自己找。”
安然当然不可能丢下他哥哥自己回去。所以他跟在安常身后,沿着悬崖走着,寻着可以下去的路。
最后真的被他们在两座悬崖中间的裂缝中找到了几股手臂粗的青色藤蔓,从云雾深处一直攀爬上来,嫩绿的叶子上沾着一股清香的水汽。安常抓起一根藤蔓拉了拉,无比坚韧。
“走吧走吧~”。
安然有些担心,看了看身后,确定没有人在,才随着安常抓住青藤。两人借着轻功,扶着藤蔓,一段一段飘降下去。很快云雾便从四面八方翻涌过来,淹没他们二人的全部视线。
麝香谷的云果然带着淡淡的香气,清而不腻,仿佛是夏日夜晚荷塘里传来的一缕幽香。
安常兴奋不已,加快了下降的速度。安然也连忙跟上。不多时眼前一晃,他们已经穿过云团,下方的景色渐渐清明起来。
因为被云雾遮蔽而光线阴暗犹如夜晚的谷中,漂浮着一层幽蓝的色彩,入目全是树木的冠顶,深蓝色,丁香色与青碧深深浅浅地变化,像是月色中静谧的波浪,层层叠叠从远处推过来。林木的缝隙间,似乎有着什么闪闪发光的东西,曳曳浮动着,忽上忽下。空气中依然掺着那股淡淡的清香,透明的雾气一片片缭绕在森林上空,仿佛是某些虚空中的魂灵。
安常和安然都看呆了,这样的景象,是生平从未见过的,恍如梦境一般清幽迷蒙,用手指一戳,就能戳破一样。
此时崖壁已经不那样陡直了,安然忽然双足一蹬石壁,化成一片白羽跃向空中,飘摇着在几块巨石上点了几下,衣袂翻飞间便落到低空处一块硕大无比的巨岩上。安常轻功没有那么好,只能慢慢顺着青藤一点点降下去,狼狈地掉下来。
安然立在巨石边缘,眺望着延展在眼前的夜色丛林,目光里有着赞叹。
安常坐在原地喘着粗气,嘴里骂着,“他爷爷的累死老子了。”等气儿终于喘匀了,才一跃而起,绕着巨石边缘走了一圈,把所有景象尽收眼底。
“真漂亮哎…”安常喃喃说着,指着林木中那些漂浮着的光点,“那些是什么东西?”
安然说,“是萤火虫么?”
“萤火虫有那么大么…?”
“不论是不是,我们最好不要再往前走了。”安然转过头来,面对着安常,“传闻麝香谷里到处都是有毒的植物,这么多年,这里不见阳光,没有人迹,谁也不知道树林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安常哇哇大叫,“都到这儿了你居然说不下去,这不跟上床上到一半不让高潮一样!”
安然被安常粗俗的比喻弄得面红耳赤,半天接不出一句话来。
安常此时已经跃下巨石,又顺着山势跳了几下,就落在了地上。安然无法,只得跟着下去。
林木间簇拥着从未见过的花卉,朱砂的色泽,上面有着蓝紫色的花纹,花瓣同花纹是相同的颜色,上面有幽光流过,还有一些花型仿佛铃铛的白花,被浅蓝色的叶子簇拥着。灌木和野草纠缠在一起,密密麻麻占领了整个地面,那些金色的光点浮动在树梢下,灌木间,果真仿佛萤火虫一般,但仔细看时,却是一枚枚种子一样的东西,黑色的一小团一小团,交错舞蹈着。
两人沿着林木比较稀疏的地方慢步走着,幽光浮在四周,似是迷离的幻术。衣衫擦过草叶,莎莎作响,有虫鸣声断断续续传出来。
安常的视线扫过一朵朵的奇花,仿佛在搜寻着什么。而安然则警惕地望着四周,担心会有危险。
“啊…”安常忽然低低叫了一声,带着找到了什么东西的惊喜,但又拼命压抑住一样。他的视线锁定在不远处一颗粗壮的大树下,虬结的根络间,一朵浅粉色的花。
那朵花有碗口那样大,浅粉色的半透明花瓣层层叠叠,仿佛是用纱堆叠而出,又像是少女柔嫩的嘴唇。下方由一根细细的茎托着,没有叶子。花心扶着一层浅浅的荧光,好像小灯一般。
这样娇嫩的色泽,在这个幽暗的森林里分外显眼。
安常立刻向着那朵花走过去。没有注意到附近有一朵蓝色的花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正渐渐转向他,花心中间暗红色的刺流过嗜血的光芒。
此时忽然听安然惊恐地大叫“快闪开!”安常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身体被一股大力撞开,倒在茂密的草叶上倒也不疼,但接下来的景象令他大惊失色。
只见安然倒在他刚刚站的地方,痛苦地扭动着身躯,全身筋脉暴起,碎裂般的痛呼从喉底发出来,仿佛正经受着撕心裂肺一般。
安常连滚带爬摸过去抓住安然,他的弟弟在他怀里挣扎扭动着,瘦弱的身体似是带着最后的绝望一般,力大无穷。安常压不住,只得一手刀劈到他后颈,另得他睡了过去。
然后他便发现,在弟弟的心口处,有一根暗红色的花刺。
作者有话要说:俺终于做完presentation…可以回来更文了…
为神马俺会抽签抽到第一个做捏…
第6章
安常千辛万苦把安然背回了天权城。安路遥看到自己心爱的次子奄奄一息的样子,平时的冷静全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只来得及问安常“发生了什么事?!”安常便把发生的一切都老实交代了,待他把那根花刺拿出来后,盟主一把夺过,仔细看着,却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毒草。
安路遥跟神医何田下有些交情,一封书信过去,不出三天老头就赶了过来。为安然号了脉,又仔细看了看那根花刺,眉间微微皱起。
安路遥连忙问,“犬儿到底中的什么毒?”
何田下捋了捋胡子,说,“寒情花。”
“寒情花?”
“此花极为珍异,生于极为阴潮之地,常与另一种痴情花共生。若有人企图伤及痴情花,它便会放出毒刺。”
“这毒好解么?”安路遥问。
何田下沉默了半刻,说道,“无解。”
安路遥的脸霎然间一片惨白,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样,死死盯着对面的神医,“无解…?”
“寒情花乃极阴极寒之物,寒毒会经由经络走遍全身,中毒者便会被寒气冻死,就算是把他放在熔岩之中,也化不去体内的阴毒。”
安路遥像是傻了似的,怔怔地瞪大眼睛。
安常站在一边,觉得脖子仿佛被人掐住了。
他把他弟弟害死了。虽然他一直不太喜欢他弟弟,但他从来没想过要把他害死。
他不敢相信自己干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