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莲青见拉不住他,忙对着外面大叫救命。外面站着的两个人,胖子她不清楚,但是另一个高个子男人她是知道的,大名鼎鼎的游侠晏无意,什么闲事都要管管的人。
父亲带着几分内力的巴掌就要落在脸上,陈莲青绝望地闭上了眼,骤然间一声破空声响起,陈点苍的手不知被什么打歪了一下,失了力道。
“是谁?!” 陈点苍瞪向门口。陈莲青连忙扶起母亲走向一边。
“不知陈派主能否暂时不要急着逼问一些细枝末节?” 一声低沉的男声在门口响起,陈点苍凝眸望去,认出是何人之后,脸色瞬间变得青白交加。
“晏游侠,久仰。” 他敷衍地行了一礼,转身坐下,“晏游侠来此有什么事吗?”
“只是来吊唁一番的。”晏无意见他一脸不愿多谈的表情,笑道:“陈派主还是去寻一下女儿罢,姑娘家娇养出来,在外面不好受苦的。”
听到这话,陈点苍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按捺住心里的怒火,语气生硬道:“这是我派之事,与晏游侠无关罢!既然吊唁完我也就不强留了。走好。”
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冤仇才使得这个一派之主的态度如此恶劣,但晏无意面上仍然带笑,好似完全没听到一般。笑着对陈莲青点点头,出去了。
“等等!晏公子!” 晏无意半只脚还没踏出陈府的门槛,就听后面有人叫住了他。
无喜和尚回头瞟了一眼,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那小妇人追来了。”
陈莲青在离二人三尺远的地方,突然双膝一软,跪倒在了地上,晏无意见状皱起眉头,赶忙伸手去扶。没想到妇人推开他的手,颤抖着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力道之大,抬起头时额上甚至已渗出了血迹。
“你这是何苦?” 晏无意叹息一声,“究竟要我做什么,你直说罢。”
“我只求少侠能找找我那不成器的妹妹,死生毋论,有个准信儿便成。” 陈莲青此时再也忍不住眼泪,全无初见她时的冷静自持,“求求您了,莲月还小啊........”
晏无意最见不得眼泪,犹豫了一瞬刚要开口,无喜和尚却扽了他一下,冲他挤眉弄眼道:“马上就要去绿蚁山庄了,那你来的闲工夫帮她找?”
“我知道。” 晏无意摇摇头,轻声说:“做不到的事情晏某从不许诺,我只能帮你找三天。这三天三天晏某自当尽心尽力。”
陈莲青还想说什么,见他神色认真不似作伪,便从荷包里掏出个叠的整整齐齐的纸包来,展开一看,正是那失踪的小女儿陈莲月的画像。她声音恳切:“我问过了,有个樵夫说最后一次见月儿是在仰止山,少侠不妨先去那附近看看。”
“齐活了,弄完直接参加赏花会去。”无喜和尚小声嘀咕道。
陈莲青千恩万谢之后,送别了二人。
“和尚,那个陈莲青你怎么看?”晏无意漫无目的地走在黠州的大街上。
“就是一个有点意思的蠢娘们儿罢了,你还真在意的不行了。” 无喜和尚哼了一声,语带不屑。
“话可不能这么说,她是个聪明人。”晏无意低声说道,“武功看上去也不低。”
“你可别告诉我说你看上她了,那样咱俩可就要绝交了。我和尚虽花,但从来不搞有夫之妇。”无喜和尚被他的话震惊了,赶紧申明自己的立场。
“……”晏无意无话可说。
什么时候这和尚脑子里能不装这些声色犬马风花雪月?
“得了,这事揭过去吧。那个什么赏花宴在哪儿?”
“你说巧不巧,就在仰止山。”无喜自怀中摸出帖子,给他看了一眼,笑道:“绿蚁山庄,前几年我还去过呢。”
晏无意倒是没多大感觉,绿蚁山庄在江湖上口碑颇为不错,老庄主功成名就,少庄主年少有为,只等着新旧交替了,倒是一派蒸蒸日上的样子。
他没甚所谓地一摊手,说道:“我总觉得这次去没好事。”
“呸!呸!你个天杀的晏无意!”无喜和尚唾了一口,“闭上你的乌鸦嘴罢!”
经过无数次被坑,无喜和尚对晏无意的乌鸦嘴可算是有个深刻的领教了。只要这厮有点什么不好的预感,那预感就一定会实现。
……这究竟是什么玄学,无喜和尚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莫非真的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夜间的黠州城树影婆娑,天上下起了大雨,淅淅沥沥的水声无孔不入。周遭无人,只有几声夜猫子的号声寥寥响起,划破这长夜。破旧的废庙之中燃起零星一点灯火,与此同时还有几个身影在其中。
“快点,不要让东西淋上水。”
“望尊主饶命啊……”一个年轻的声音颤抖着恳求道。
“你是有功之人,尊主会奖赏你的。”另一个沙哑的好似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声音安慰道。
“我父亲老了,我不能再让他做这个了。”年轻的声音哽咽着说道。
突然之间破庙的角落里响起细微的声音,这几声簌簌声在这寂静里格外明显。
“谁在那里?!” 沙哑嗓子的男人一下子警惕起来,他提着刀向那个隐没在阴影里的角落走去。
烛火跳动几下,气氛越发令人不安。
“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男人从角落走回来,得意地笑了两声,手中抓着个年轻的女孩,一路拖过来,女孩不停挣扎,“一个小老鼠。”
“放了她吧,大人,她什么都没看到。” 年轻的声音不忍道。
那个女孩刚才好似吓傻了一般,呆呆的不会言语,此时反应过来以后白着一张脸,死死咬着下唇。
“这可不行,不过看在这个小东西还算乖的份上——” 男人死死钳制着女孩的不断挥舞的双手,举起刀,挥了下去,“上路吧!”
年轻男人不忍地撇过头去,女孩充满光亮的双眼还印在脑海里,此时那双好看的眼睛已经变得黯淡无光了。
雨停了。
一队身着灰色短打带着面具的男人从地下闪出,将几个箱子运上马车。
剩下几人在后方细心清扫掉马车留下的辙印,将灌木丛恢复原状。
做好这一切后,几人迅速跟上马车离开。
夜又恢复了寂静,真相沉默在这无尽的寂静中,等待着终将重现人间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