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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官偷偷揩了把额上的汗,低头道:“被几族的精锐围攻,自戮而死。死后人头被割下,旧部费尽千辛万苦才抢夺回来。”
    “他守的安远关呢?” 皇帝将那干瘪的人头放回了匣子,旁边的婢子立马呈上一条明黄的绢帕供他仔细擦手。
    胖胖的男人瞧了一眼他的神色,才喏喏应道:“没.....没了。”
    嘭的一声!吓得侍官一下子瘫软在地,他哆哆嗦嗦地看向皇帝,只见那皱纹横生的脸上满是怒意:“还有呢?!”
    还有.....还有什么?侍官脑内一片空白,想了半天才补充道:“高将军并未有通敌叛国的嫌疑,微臣跟随他数月,并未有什么来往。”
    头都在这里放着了,再说什么通敌叛国有何意义!皇帝扶着床榻边,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指了指侍官:“愚蠢!你这监军做的简直是毫无用处!高明威一死,安远关群龙无首,此时你不留在那里收服势力,为何要跑回都城?!”
    侍官心里欲哭无泪,还待在安远关收服高将军遗留下来的势力?现在安远关被北族人杀的连老鼠都不剩一只了,旧部全都退回到关内休整了,他留在那里是给人当靶子吗!
    想到这里,侍官未免有些不忿,他也不知哪来的胆子竟直接说道:“陛下有所不知,不光微臣一人回来。”
    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可说出去的话哪有撤回的道理。皇帝听见这话,再一深思其中所含的意义,登时便是眼前一黑,连站都站不稳了。
    一直跟在他身边的老人眉目一竖,上前先是将皇帝扶到床榻间,然后反手便是一记耳光。直打的那侍官掉了三颗牙,流了一嘴的血。
    “你、我可是朝廷命官!你做何打我!” 侍官被打懵了,回过神来便想找那老人拼命,还没等他扑上去便被几个侍卫架住了。
    老人给皇帝顺了顺气,低声劝慰道:“陛下莫要太过于心急,此等不忠之人还是趁早处理了吧。”
    皇帝无力地摆了摆手,又指了指门外。
    几个侍卫顿时会意,一人拿布塞住侍官的嘴,另一人直接上前便是一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连血都没洒出来几滴,这人便毙命了。
    大殿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就像谁也没有来过似的。身旁的侍婢们早已退下去煎药了,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皇帝与老人两个喘气的。外面天色渐渐沉了下来,要下雨了。
    皇帝半靠半坐在床榻间,再次仔仔细细地看着那颗人头。他丝毫不畏惧那怒睁着双眼的狰狞头颅,他看着那双早已瘪进去的双眼,似乎还能通过那里看到一个正在不甘、不屈地嘶吼着的灵魂。
    “你认识他吗?” 老皇帝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老人恭敬地回道:“高将军在朝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你说说,他为何会落得这个下场。” 老皇帝最后还是拂上了头颅的眼,只因那双眼里有太多东西是他从未体会过的,他看不懂,也不想看。
    “老奴只能说,” 老人委婉道:“将军他运气不好。”
    “高家只剩他一个了,” 皇帝不只是在叹息还是其他什么,“想当初,他的字还是朕赐下的。高家的老夫人是朕的表姑母,也是个极为祥和的人呐。我记得她是......”
    “陛下,元景二年。高老夫人是元景二年冬走的。” 老人提醒了一句。
    “当时表姑母撑着身体给朕行礼,你晓得她是怎么说的吗?” 皇帝半是讥半是讽:“她说高家世代为将,满门忠良,不能断在她手里。便恳求朕派她的孙子上战场,同他的祖祖辈辈一样镇守边疆。朕就、朕就答应了。”
    高家最后落得个断子绝孙的下场,他是凶手。剩下的话,皇帝没再说出口,他又感到了一阵力竭。疲倦感如潮水般漫上了四肢,最后终于淹没了他的大脑。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末了一歪头便睡了过去。老人在一旁沉默地听着,然后给皇帝改了条薄被,望了眼窗边。
    先是几滴小雨落下,滴滴答答地打在琉璃瓦檐上,紧接着便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响了起来。雨越下越大,这样的天气,再火热的节庆也办不下去了。都城终于又安静下来,认命地被笼罩在阴沉又朦胧的天境之下。
    这样一场雨过后,最为炎热的边关便可以开始种下一季的粮食了。老人从怀里抽出张纸,又一丝不苟地将上面的小字读了一遍。待确认无误之后,便将其烧成了灰。
    烟味惊醒了本就睡得不深的老皇帝,他恍惚间醒来,混混沌沌地问道:“发生什么了?”
    “无事,” 老人笑着道:“只是要结束了。”
    老皇帝并未听清他的话,只痴痴地点了点头:“要结束了。”
    “陛下,安心入寝吧。”老人笑容诡秘,不知将什么东西倒进了老皇帝的药碗里,“待您醒来,便天翻地覆了。”
    数日后,一封千里急信传入沙漠。
    信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书房,一只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拾起了它。信上只有寥寥几个字,男人大致一扫便看完了。他神色淡然,并未见有何表示,一边慢条斯理地将信纸折起,一边开口问道:“九献行动失败了?”
    “并未!”他的身后跟着个青面带刀的男人,闻言立马驳了一句,顿了顿又恭敬道:“还未传来消息,想来统领应是到了太子附近,不能贸然行动。”
    “是吗?”卫从容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端起茶碗,吹了吹浮沫又道:“本王素来听闻你武功高强,比之太子亲卫若何?”
    “若论直攻,属下自人无人能比。” 魏三绝垂下眼。
    “好!”恭王大笑了一声,又道:“那九献呢?你似乎十分关注他。”
    “王爷明鉴,”魏三绝见他点破,也不否认,干脆利落地跪下道:“属下对九统领之心日月可表。”
    “什么心?” 卫从容来了兴趣,顿时坐直了身体问道。
    “护他一生一世之心。” 魏三绝闭上了眼睛,眼前浮现一幕幕有关那人的画面,心下愈发灼热。
    男人指尖微微颤了颤,他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随即又说道:“本王允你一事。”
    魏三绝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顿时充满希冀地看向他。
    “你若是能刺杀成功,” 男人垂下了眼,淡漠道:“本王便将九献赐予你。”
    第86章 就此逝去
    沙漠的九月,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季节。它太过于变化无常,上一刻还晴空万里,下一瞬也许就落下了大雨。可谓是既有秋日该有的天高云阔的洒脱,又有夏日怒而惊雷的凝重。
    自与顾平大漠一别之后,晏无意二人便又踏上了旅程。两人的关系虽与之前有了不同,但实际上又好像也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两人相拥而眠,又一同醒来,这样的日子在过去的二十多年中是决计不敢想的。
    天晴了啊。
    晏无意走在后面,手里提了个空酒壶,目光从天边的云彩收回,又慢慢落到前面青年的腰身之上。那日情动二人做了些逾矩的事情,打那之后秋秋就再也不让他碰了。
    只要一靠近他,男人一边想着一边蹑手蹑脚地靠近,等离青年只有几步距离时忽然伸手捏了一把那柔韧的腰,低声唤了一声:“秋秋。”
    青年的反应十分好玩儿,他先是一僵,然后一阵红霞便顺着耳根逐渐蔓延上了白皙的脸颊。晏无意从身后抱住了他,亲昵地蹭了蹭青年温温热的脸,语气十分哀怨地问道:“为什么不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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