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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均沉默着,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叶维林注视着对方阴郁的神情,心底也是万般无奈。
    在他知道对方的伤情严重,可能会断送其未来的演艺事业后,他放弃了与原主家庭的较劲,他主动联系了许久都未联系过的叶维晟,让其给尹蓝安排最好的外科医生与复健医院。
    他们来到这家医院已经有半月之久,尹蓝早已经过了第二次手术,目前恢复得还可以,但其主治医师对尹蓝能否恢复如初的问题明确表示了可能性不大,像正常人一样平稳走路都需要漫长的时间,动辄几年,更别提做更多的动作。
    至于其他方面的隐患,还得进一步观察。
    知道这个消息后,叶维林心痛了许久,本想瞒着对方,但尹蓝自己不知道怎么打听的,竟然比他还早知道病情。
    他看着他一天比一天消沉,一天比一天沉默,也不知如何是好。
    本想等对方醒来后,找个机会,解除两人的心结,甚至他还想过主动提出交往试试看,但在这样的一个情境下,他若是有意提起这事,反倒会令人误会。
    为此烦恼不已的叶维林又接到一通电话,这是他今天接到的第六通电话了,他朝尹蓝歉意地一笑后,低声道:“不是告诉过你们了,有事打去傅戚那,对……报审得去找李雄,你们后期就完成了吗?”
    “…梁导说现在就报去参选吗?…暂时不能回去……大概得再过十来天吧,对,也不能待久,还要回来,”也不知那边问了什么,叶维林看了尹蓝一眼,脸色尴尬地说:“并不是,好吧,先这样吧。”
    尹蓝被狗仔跟踪,与其斗殴被车撞伤的事瞒不过媒体,报道早就满天飞了,好在公关给力,加上事件中的狗仔也主动站出来认错道歉了,这事也就被压下去了。但尹蓝真正的伤情却没有几人知道,叶维林为了照顾尹蓝,将《欢颜》的后续事宜都交托给了傅戚,这事让投资商与梁克的团队都十分不满,他只能一一致电道歉,而他同样也不能将心完全放下,每天数通电话已经成为了常态。
    刚才那通电话是负责成片的小陈打来的,说是梁克急于在这月将《欢颜》成片送去参选港岛金像奖的主竞赛单元,而影片后期配乐等预计这月底才堪堪完成,还有后续的剪辑修整等,时间紧迫,希望叶维林能跟梁克那边沟通一下。
    梁克想把《欢颜》送选的事,叶维林从影片开拍起就知道了,但他为了精益求精,拉长了拍摄时间,本来想着赶赶时间应该能行,哪知杀青的节骨眼又出现尹蓝受伤的意外事件,也怪不得对方有气了。
    正为难间,坐在轮椅上一直沉默着的尹蓝突然开口了:“你有事就走吧,别管我了。”
    叶维林连忙道:“我没什么事。”
    “你留在这我更好不了,你还是走吧。”
    叶维林有一瞬间在怀疑,刚才那句话到底是不是尹蓝说的。
    毕竟对方从未对他说话如此刻薄过。
    “我走了谁照顾你?”
    “这里的医护人员会照顾我,就不用你费心了。”尹蓝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神情是他极为陌生的冷漠。
    他闻言一怔,对方已经拉下了滚动轮椅的扳手,摇动着椅子向前行了。
    叶维林连忙向拉住他,谁知后者突然停下,侧过半边脸,逆着光影,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非常感谢你对我这几年的照顾和帮助,本想以后干出番事业,成为令你骄傲的演员,以报答你对我的恩情和期盼。但…对不起,我令你失望了,不要在我身上花费太多精力了,去寻找比我更有天赋才能的演员吧。”
    “我之前说过一些冒犯的话,很抱歉,对你造成了困扰,请你都忘了吧。”说到这,尹蓝不禁顿了顿,沙哑着声音续道:“还有,进这间医院花了不少钱吧,待会我把卡给你,里面有一些积蓄,片酬得下个月到账,当然这些是不够的,我永远都还不够…你就当做好事被坑了吧。”
    他说完,忽然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觉得说得滑稽,还是在笑命运的无常。
    叶维林越听越心寒,他只回了一句:“我不会走的。”
    “随便吧。”应完这句,尹蓝便没再说什么了,沉默着任由叶维林把他推回了病房。
    像是存心与叶维林划清界限般,接下来的几日,尹蓝的态度十分令他恼火,完全推翻了这几年相处时的乖顺,仿佛终于撕破了这层表象,坦露出鸟语花香下的岩浆暗流。
    他可以一整天不说一句话,也可以像从未认识的陌生人一样与叶维林客气地交谈,但要说折腾也不至于,该吃啥吃啥,该配合检查就检查,任何人看来,他都只是个沉默安分的病人。
    只有叶维林觉得难受,他从对方那日益阴鸷的神情与那总是不经意就流露出绝望的眼神中看出,这不是小打小闹般的耍脾气,他要是受不了离开,可能再也没法走进对方的内心,也可能永远失去解开两人心结的机会。
    于是他忍着,陪着对方沉默地待上整天,看太阳升起,又看太阳落下。
    通往喷泉花园的小路上,总能遇到一些爱打招呼的病患或者家属,他们总是很奇怪,这两个年轻人为什么总是不说话,推着轮椅的年轻人为什么看起来比坐在轮椅上的人更伤心难过?
    叶维林在尹蓝的病房里要了一张护床,即使好心的护士再三强调,不需要他这么全天候地照顾,但他仍然坚持。
    他有时晚上睡不着,想去阳台抽根烟时,就会发现对方睁着眼,直直地看向天花板,也不知想些什么。
    面临的冷暴力多了,他再温和的脾气有时也会暴躁,他忍不住时,就会在对方死灰般的眼神目送下默默离开,在楼下转一圈,又会迎着对方讶然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目光中回来。
    就这么坚持了半个多月后,尹蓝的腿好的差不多了,医生建议准备第三次手术,也是最为重要的矫正脊椎压缩性骨折的手术,在进手术室前,叶维林面对尹蓝的冷脸相待,始终没办法做到冷漠,他摸了摸对方的头,轻叹口气,温柔道:“快好起来,我还等着你继续干那些冒犯的事。”
    那一瞬间,他看见尹蓝动容了。
    手术要进行好几个小时,叶维林在手术室外坐等着,他的神情区别许多等在手术室外面的家属,因为他没有焦虑与紧张,更多的是平静与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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