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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点点头。
    “好好跟着师傅练功,回来我考你。”干爹说着,陪着姐姐去戏园子了。
    干娘照常在家操持家务,洗洗涮涮,出来进去的忙乎。
    “荏儿,来,练一段《梁祝——十八相送》,我瞧瞧你们俩的功夫怎么样了。”师傅招呼我。
    “哎。”我答应着,和卫苒一人拿了一把折扇,就唱起来。
    我拉着卫苒的手,走两步,抬头,拿扇子一挥。
    卫苒小步也跟上,也拿扇子往上一指。
    卫苒唱:书房门前一枝梅,树上鸟儿对打对,喜鹊满树喳喳叫,向你梁兄报喜来。
    我唱:弟兄二人出门来,门前喜鹊成双对,从来喜鹊报喜讯,恭喜贤弟一路平安把家归。
    我们唱到这里,总是互相微笑,表情眼神都是非常到位。
    师傅在旁边看着,微笑着,连连点头。
    卫苒:清清荷叶清水塘,鸳鸯成对又成双,梁兄啊——英台若是女红妆,梁兄愿不愿配鸳鸯。
    我:配鸳鸯——配鸳鸯,可惜你英台不是女红妆。
    我和卫苒笑意盈盈,你来我往的唱着。他扮祝英台,我扮梁山伯,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默契。
    这出梁祝是我们俩最喜欢的一出戏,那真挚的情感都是自然流露的,仿佛就是我们自己的故事。
    卫苒那看着我笑的大眼睛,那深情的目光,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多年以后想起来,还是会幸福的笑。
    第十二章 孙先生
    我们的表演让师傅非常满意,连干娘都吸引来了,她一边在旁边坐着纳鞋底,一边看着我们笑的合不拢嘴。
    “瞧瞧这身段,这眼神,真到位,唱的也好,我看都能登台了。”
    “嗯。快出师了。”师傅也哈哈笑。
    “那我们能出去玩了吗?”我问。
    “出去玩儿会吧,就回来啊?别出去瞎野!”干娘说。
    “喔——好哦,出去玩了哦。”我欢呼着,把扇子往师傅怀里一扔,拉着卫苒跑出门去。
    我们不能到远处去,只能在近处玩玩。我便拉着他去了胡同口的孙爷爷家。孙爷爷是个挺和蔼的老头,穿着长衫,带着眼镜,胳膊窝里老是夹着书本,看见街坊邻居,不管是谁都笑着点头问好,我顶喜欢和他说话了。
    干爹说他的名字叫孙逸轩,是大学堂里教书的先生,是认识字有文化的人。我从来没有上过学,也不知道大学堂什么样儿。
    但是干爹总是找他写春联和福字,过年的时候就贴在我家的大门上。
    “学堂里好玩吗?”我有一次问他。
    “好玩啊,好多和你一样大的孩子都在里面读书。”他笑眯眯对我说。
    “读书有什么用啊?”我又问。
    “读书会让人长本事,就会让穷人翻身解放,不受人欺负,不做牛做马。”他说。
    他的话我一点不明白,但是我觉得读书肯定是件好事。
    “孙先生说,读书就能不受人欺负。”我有一次对干娘说。
    “那倒是。读书谁不愿意呀?可是那是有钱人才能去的地方,才有那个闲钱那个闲工夫去弄那些本本的。咱们穷人家的孩子,就是学手艺,学徒,有了手艺,才有饭碗子。”干娘说。
    我知道我们就是穷人,也知道我和卫苒学唱戏就是手艺,就是饭碗子。
    虽然我没对读书上学有什么向往,但是我很喜欢孙先生的家。屋里好多书,整整齐齐摆在一个木头架子上,还有桌子,椅子,放着纸和笔。卫苒喜欢爬到椅子上跪着,趴在桌子上,手里拿着孙先生的毛笔在纸上乱画,常常弄的脸上黑一条的很滑稽。
    我却是非常喜欢桌子上的电话,一个黑盒子,拿起来可以对着说话,看不见人也能和他说话,真有趣。
    我和卫苒跑到孙先生家里,他正戴着眼镜,坐在桌子前面写字。看见我们俩个来了,笑着从眼镜上边露出眼睛看着我们。
    “你们俩个小淘气,怎么没练功啊?是不是又是偷着跑出来的?”
    “我们都练完了,师傅说可以出来玩一会。”我说。
    “哦。那挺好。”他还是那样笑眯眯的,从盘子里拿了一个苹果,给我和卫苒一人一半。
    “真好吃。”卫苒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你在写什么字儿?”我问。
    “写信啊。”他说。
    “写信干什么用?”
    “你有什么事情,或者有什么话想对一个人说,就可以给他写信。他离得远,你不能去找他。他看见信就知道了。”
    “真的?那怎么写啊?”
    我想,如果卫苒万一有什么事离我远了,我要是也会写信,他准能知道,那多好。
    “那你就得认识字,就得学习写字啊。”
    “我不会写字,你教给我行吗?”
    “行啊。”他笑了。拿笔在一张纸上写了“卫荏”两个字,给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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