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女知道伊路米不会跟自己搭话,便自顾自的继续说,“听说死的可惨了,整个人都成了血人。”
伊路米眨巴了一下眼睛,十分平静的说,“高龙神社很准。”
溺女一愣,随即笑着回应,“是的啊,高龙神一直很灵验的。”
伊路米当然说得不是高龙神究竟灵不灵这件事。他说的是黑川河神和泉姬的事。
药是黑川河神准备的,想要杀妻的人也是他,有报应也报应不到自己身上。
伊路米捧着汤碗默默的想着,却缓缓弯起个笑容。
自那次之后,汤婆婆似乎开发了新的赚钱门路。伊路米便成了常常带薪出差的妖怪,常常惹得汤屋里其他的妖怪羡慕不已。
伊路米唯一不满的是汤婆婆抽成太高,达到了一半。他觉得单子再完成几单之后他需要跟汤婆婆好好沟通一下。
伊路米接到了刺杀一位大名的任务,这是一个瓶妖下的单,没说原因,伊路米也不想知道。瓶妖下单时特意加了附加条件,不能让其他人在十二个时辰之内发现大名死于非命。
这条件不算苛刻,伊路米欣然接受。
伊路米在进入大名府邸之前,意外的发现了几道不怎么精致的结界。在传承记忆之中,这种结界属于一群名叫“阴阳师”的群体。
伊路米爬上了一棵府邸附近的松树,站在粗树叉上俯瞰大名府邸。一般需要阴阳师结界的人,要么是家里闹鬼。可是伊路米没发现这座府邸里有任何诡异的阴气或妖气。
另一个原因就是府邸里存在着身份贵重身具灵力的公子或者姬君。身份越贵重,年纪越轻,灵魂越纯净的人,他们的活肝常常是修行邪路的妖怪最爱的大补之物。
伊路米也没有在这个简陋的结界里发现任何灵气的亮点,毕竟没有收敛的灵气在夜晚分外明亮。
两个原因都不是,伊路米琢磨不透这个结界存在的原因,一时间对进入这个府邸有些犹豫。
不是害怕,而是不想惹上麻烦。
第4章 刺杀大名
伊路米在树上观察了一夜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天色逐渐亮起,他也觉得有些饿了。
若是姑获鸟看到伊路米现在的妖力状态一定会心疼无比,这就是个营养不良的可怜孩子。
伊路米褪去妖气的伪装得情况下,看上去大概有人类幼童七八岁的样子。可是向天作保他不过才出生不到一年,而且溺女的妖力微薄,那点奶水里的妖力根本无法为他提供营养。而汤屋里灵气匮乏的食物也仅仅只能填饱肚子。
一个月大之后的妖怪在此后十年之间都会维持着垂髫孩童的样子,如果是兽型妖怪则会一只维持在幼兽的状态。这个阶段一般幼崽会跟母亲居住在一起,获取妖力和学习那些种族传承记忆里不存在的知识,而伊路米显然没有这种待遇。
十岁到一百岁之间,幼崽们会褪去青涩变成少年人,同时也会被从母亲身边驱逐,自行生活。而一百岁之后,这幼崽才会彻底变成成妖。
伊路米现在完全是靠着靠着这具身体的血脉来支撑日常活动。可是随着日子推移,大妖血脉所需的能量补充也将会越来越大,伊路米的身体在他不会使用妖力的情况下已经被他糟蹋的入不敷出。
大妖血脉固然强大,但却有弊有利。像溺女那种因为怨恨和地点媒介而形成的妖怪虽然大多不强,但只要怨恨不灭,媒介存在便生生不息。而大妖血统尊贵,子嗣稀少。但凡有后代诞生便是千载难逢的资质,平安出生便是上苍保佑,养育也是分外艰难,夭折不在少数。
汤婆婆不是不知道伊路米现在的状况,但她权当没看见。即便伊路米现在能给她赚钱,但这和养育一个大妖血脉所付出的金钱和资源相比那真是九牛一毛。
汤婆婆现在处于一种,杀鸡取卵的阶段。因为压根也没打算养大那只“鸡”又怎么会担心“鸡”是否健康呢?
作为一个自行领悟资本主义的商人,汤婆婆只希望在伊路米活着的时候压榨更多利益。
伊路米摸着肚子,他觉得自己饿的越来越快,大量的食物也难以填饱肚子。赚来的钱有一半都用来买食物吃掉了,想想所剩不多的储蓄,伊路米难得脸上露出了惆怅的表情。
为了填饱肚子,他从树叉上跳下来往镇上走去。
伊路米找了一家路边摊贩,捡了一张竹凳子直接坐在了锅边。
老板看着毓秀可爱的一个男童坐到自己身边不由得笑了,“孩子饿了吗?”
伊路米点点头,心里估算了一下物价,递过去一个荷包,“我把你所有的馄饨都包了。”能不能吃饱还另说。
馄饨是也是唐国传入的食物,有肉有菜有汤,伊路米很喜欢。据说长安最有名的一家馄饨名叫“萧氏”,味道鲜美,汤汁肥而不腻,去掉汤汁,可以煮茶。流传入大和之后,许多店家都会以萧氏配方自居。
老板一愣,以为男孩在开玩笑。
“你下馄饨,下一碗我吃一碗。”伊路米见老板没有接荷包,便把荷包甩在老板的摊车上,从车柜里抽出一双筷子眼巴巴开始等。
老板听到荷包落在台面“咣当”一声,大约也就知道里面的钱数了,他想着这大概是哪家的小公子溜出来玩了。
伊路米一般很有耐心,看老板没开始做也不催,拿了一颗溺女给他准备的糖塞进了嘴里,味道一般甜度也不够,但溺女却当做难得的好东西哪来给伊路米吃。
老板被伊路米眨也不眨的猫眼看得发毛,手下动作飞快,一个个元宝形状的混沌就飞进了热水里。
沸水滚开,先盛上汤一碗再滚进十二粒圆鼓鼓的馄饨,小白菜烫上两颗浸入金汤,这碗馄饨算是完成了。
伊路米接过比自己脸还大的碗,他也不怕烫,没等老板说什么,仰头全灌进了嘴里,瞬间一碗见底。
老板看得目瞪口呆,伊路米把碗一伸眼巴巴得示意着再来一碗。
老板这次可不敢小瞧伊路米的食量了,小元宝一个接一个的飞进热汤,老板忙活得满头大汗。伊路米就跟没知觉一般,一碗接着一碗倒进嘴里,看得周围过路人啧啧称奇。
周如意元年,持统天皇六年,公元692年。正处于飞鸟时代的大和国还未曾出现后世百鬼夜行的场面,面对一碗接一碗吃馄饨的伊路米,众人也只是稀奇,却并未往妖怪的方向怀疑,观望片刻后就自行离开了。
伊路米吃到老板没了材料,摸摸肚子却还是觉得没有饱,但也只能这样了。
伊路米自顾自的走了,老板方才想起他仍在案板上的钱袋,倒出钱来一数,正好。老板摸着头,望着伊路米离开的方向看了良久。
伊路米坐在树叉上吃回来时买的果子(甜点),一连吃了三包肚子里也没什么反应,反而觉得虚了几分。
伊路米嘴没闲着得从天亮吃到黄昏,看着大名府邸亮起了烛火他这才翻身跳下了树。
一路小跑掠过守卫翻进府邸,按照记忆力的路线图一路摸到了大名卧室,藏在窗下就听见屋中水声阵阵。
伊路米顶开窗户往屋内偷看,不意外的发现正在沐浴的大名。此刻动手是在恰当不过的时机,可雇主要求十二个时辰之内不能发现大名的死亡,那死在浴室就不是个好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