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另一个机枪手惊悚之下,慌不择路拉开车门,说不好是躲还是跳,从疾驰的卡车上翻下去,在坚硬的雪地上折断了脖子。
与此同时,司机似乎听到了一种熟悉的声音,嘶嘶的,他连忙松开油门,抱着脑袋钻进脚下狭小的空间里,紧接着,卡车前方的骨骼就在一团火光中四分五裂了。
爆炸、撞击、燃烧,全身的骨头都像要碎裂,脑袋里是无休止的嗡鸣,十几分钟后,司机勉强从驾驶室爬出来,刚滚到地上,就被一支金属探针顶住了脑袋。
模糊的视线中,他抬头看,两辆核动力车,车上漆着磨损的“88号”字样,一具“百单八”骨骼,三米多高,正踩在押车的另一具低等级骨骼上,狠狠一跺,连里头的御者一起跺个粉碎。
是自由军的敌对社团,88号。
“……去看看货,有没有……”
司机耳鸣得厉害,只听见只言片语,88号盘踞在乙字沉阳市,从来没有在中立区和自由军发生过冲突,这批货……是有什么来历吗?
“……别的垃圾不用管,就看……”
就看?看什么?
“找到了,没问题,”一个年轻的声音朝这边过来,“灭口吧。”
司机瞪起眼睛,冰凉的金属针尖刺入皮肤,就要朝深处的脑组织扎进去,命悬一线之际,身后林子里突然飞出一片什么东西,探针从脑袋上离开,鲜血喷出,热腾腾洒进眼里,要杀他的人死了,尸体重重砸在他身上。
随之是混乱的部署和激烈的交战,88号的核动车那边有人惊惶地喊:“操他妈,是金刚手!金刚手吕九所!”
司机愕然,伽蓝堂的吕九所?他奋力推开身上的尸体,翻身往声音来处看。
一具哑金色的动力骨骼,背后交叉插着两把合金刀,装备着小炮的肩头喷着伽蓝堂标志性的高山云雾堂徽,两只铁钳般的巨手死死把88号那具骨骼抓在掌心。
那不是一般的机械手,是由超钛合金装甲,左右各有一套独立的钚动力驱动轴,可以轻易捏碎任何骨骼的外装。
伽蓝堂怎么也来了!
每一次战争,城市都会摧毁重建,然后被不同的武装社团占据,每一个社团都号称自己治下的城区才是本尊,于是在若干同名的子城市中,只能按重建的先后顺序区分,目前沉阳市一共有三座,丙字沉阳市的老大就是和自由军、88号分庭抗礼的伽蓝堂。
同样是“百单八”级别的骨骼,88号那家伙被金刚手牢牢钳住,从极近距离放了几百发穿甲弹,金刚手只是轻轻一笑,声音从骨骼颈部两侧的扩音器传出来,有种过于恣意的狂妄。
穿甲弹击不穿特种装甲,88号那家伙翻起背上的重炮,调整角度对准金刚手面罩下的御者头部开了一炮,金刚手迅速摆头,生生避开这一击,驱动轴再不迁延,收紧虎口,把手里的骨骼像捏泥巴一样,一截截揉碎了。
长时间的嚎叫,那种痛苦司机感同身受,他做过御者,知道从太阳穴接入骨骼后,机械的损伤会在0.001秒内同化为肉体的疼痛,以便御者对攻击做出最快反应。
骨骼被肢解,即使御者存活,神经元的损伤也是永久的。
这个御者废了。
金刚手扔下骨骼碎片,转头面对88号的核动车,蹲下来,无聊地掀他们的车头:“你们没骨骼了,还打吗?”
骨骼是绝对战力,88号没得选,但不甘心,其中一辆车边往后倒边放厥词:“吕九所,你们伽蓝堂杀我们的人、抢我们的货,你等着!”
“哦?”吕九所的声音仍然很轻,像是叹息,手掌突然展平,猛地把这辆车囫囵拍碎,然后偏头看向另一辆,“那车货,是你们88号的?”
车上的人不敢说话。
“K3上喷的明明是火炬徽,是自由军的车。”吕九所把巴掌朝他们移来。
车上的人慌了,狂按喇叭:“吕九所!沉阳的三个社团,数我们88号最大,你……”
又是一掌,这辆车也毁了,血从金属缝隙滴下来,喇叭声长响不止,吕九所转动手腕站起身,扭头朝对侧树林看去。
一辆黑色轿车从林中渐起的雾气中缓缓驶出,这种车从大战后就很少了,能用来代步的都是社团领袖。
司机趴伏在尸体堆中,眼看着那辆车开到近前,从副驾驶下来一个穿黑西装、戴堂徽的年轻人,小跑着拉开后车门——豪华的真皮座椅上,靠着一个很漂亮的家伙。
伽蓝堂的老大,二十一岁的岑琢。
“高修,把门关上!”吕九所没了方才杀人时的淡定,对车里人的安危很紧张。
年轻人一愣,要去关门,岑琢抬脚踹开车门,把他弹到一边。
“不用这么谨慎,九哥,”精致的黑色全布洛克牛皮鞋踏到染血的雪地上,踩踩实,“有你在,我怕什么。”
吕九所立刻移动金刚手到他身边,小心地把他环在自己臂弯以下,压低声音:“在外头别惹麻烦,我不想你受伤。”
“知道,”岑琢抬起柔软的右手,在他坚硬的金属装甲上随便捶了一拳,“我就是好奇,88号非要从自由军手里抢的是什么好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