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的水声,岑琢在淋浴,吕九所踩着柔软的地毯,在酒柜旁站定,朝浴室望过去。
透明的玻璃墙,一具热腾腾的肉体,颀长、新鲜、紧绷,岑琢余光瞥见吕九所,不着痕迹地背过身,露出一背怒放的牡丹纹身。
吕九所吞一口唾沫:“用不用我帮你洗头?”
“不用,”岑琢的语气很平常,举起左边的机械手,“妈的镶了钻之后,洗澡刮头发!”
吕九所轻轻地笑,仍盯着他看:“当时还说要镶满钻。”
“操,”岑琢关掉花洒,边往腰上围浴巾边从朦胧的水汽中走出来,光着脚,“满钻看着不是气派嘛。”
头发湿淋淋的,眼睛也湿,还有嘴唇,吕九所没说话。
“不去睡会儿?”岑琢站在他面前,一双眸子漆黑,“一会儿88号和自由军肯定过来打嘴仗。”
他胸前也有牡丹花,从两侧锁骨到乳头外缘,花蕊爬满肋骨,吕九所轻轻的,用指尖碰了碰花瓣:“你这身牡丹,太危险。”
岑琢没躲他的手,兄弟十来年,他对吕九所偶尔的小举动很纵容:“纹都纹了,还是能唬唬人的。”
“要是让染社知道……”
“啧,”岑琢不以为然,“染社的势力再大,也是在连云关以内,我们在沉阳这个小地方冒充一下他的老对头,他管不着。”
染社,五年前从全国性武装社团狮子堂手中夺权,不到两年时间,暴力扫平连云关以内上万个堂口,活捉会长白濡尔,击杀高级干部数十名,将号称“天下第一骨骼”的牡丹狮子拆成碎片散到全国各处,是当今武装社团无人能敌的霸主。
而狮子堂覆灭后,再没有人敢在身上纹牡丹。
吕九所没说话,只是深深锁着眉头,他眉间本来就有一道短疤,平时看着也像恶犬一样凶狠。
“别皱啦,”岑琢叹一口气,“这疤,是因为我。”
吕九所展眉。
“左胸那处烧伤,还有左胳膊、后背三处、右腿,都是为我留的。”
“操,”吕九所腼腆地垂下眼睛,“你都记得……”
这时响起敲门声,是高修:“老大,元贞派人过来,说是拆装车间那边有发现。”
是那车货,吕九所看了眼表,从下命令到出结果不足四十分钟,元贞的效率远超他的估计。
岑琢穿上内裤,不套衣服,直接拿裘皮大衣把自己一裹,踩着拖鞋,啪嗒啪嗒跟吕九所去看货。
拆装车间在伽蓝堂北侧的工程区,主要负责战损骨骼的拆解和修复,上千平米的场区,眼下全被自由军的机械垃圾堆满了。
“这他妈乱的!”岑琢从横七竖八的骨骼零件上跨过去,拖鞋掉了,踩了一脚灰,高修没扶他,偷着嘻嘻乐。
“岑哥,九哥。”元贞笔直站着,指向工作区一堆没来得及组装的散件,他身后有个矮个子小工,正低头擦拭手上的油污。
岑琢盯着那堆东西,用胳膊肘顶了顶吕九所,吕九所有些愣,虽然没组装起来,但看那个躯干长度,骨骼全高至少在四米以上,这在“百单八”中都是很少见的。
“猜测可能是狮子堂的吞生刀。”元贞说。
这个名字出来,所有人都是一惊,吞生刀,传说为墨绿色涂装,化学电池供能,配备两门光子炮,主武器为淬炼了化学毒素的合金刀,是狮子堂败亡前,负责北方事务的玄武堂堂正马双城的骨骼。
“狮子堂的马双城……”高修讶异,“不是说他带着牡丹狮子的御者跑到鲜卑利亚去了吗,怎么……”
“部分剥落的墨绿色涂装、化学电池组、光子炮,都和传言相符,”元贞踢了踢地上的巨大刀刃,“主要是这把刀,经检测,有大量化学毒素析出。”
“真的?”高修兴奋起来,激动得肩膀打颤,吞生刀和牡丹狮子一样,是传说中的神级骨骼,据说得到其一,就有控制一个省级地区的力量。
吕九所稍一思忖:“高修、元贞,你们带人先出去。”
工作人员迅速离开,偌大的场区只剩他和岑琢两个人,吕九所稍显凝重地说:“怪不得88号要明抢。”
“这堆垃圾里有吞生刀,你说自由军知道吗?”
“不好说,”吕九所蹙眉,“我要是自由军,拿到了吞生刀,绝不会派这么几个喽啰去押车。”
“还有个问题,”岑琢抱胸,拖鞋啪嗒啪嗒点在地上,“自由军拿到了吞生刀,88号是怎么知道的?”
“这不奇怪吧,互相都有卧底,我们也是通过卧底知道88号昨晚要抢自由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