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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染社的干部们不怕他,甚至有和他叫板的架势,一连十几二十声,坐在前面的高层一个接一个拍响桌板,直到戴冲腾地起来,一拳把金属桌面砸出一个坑,他们才静了。
    “我看谁敢对岑会长不敬!”一双倜傥的蓝眼睛,此时怒气沉沉,“社长不在了,前头五十公里就是迎海堂的大军,随时可能向我们扑来,现在是命悬一线!”
    没一个人出声。
    “你们都给我老实点儿,”戴冲瞪着挑头儿那几个,厉声威胁,“要是让我知道有人背着上头搞小动作……不用等迎海堂来,我先替岑会长清理门户!”
    所谓高层,习惯了见风使舵,最善于左右逢源,一个个堆着笑拉戴冲坐下,一口一个老弟:“别怪哥哥们心急,这才刚交上火,社长就不在了!”
    “我哥不在了,我还在,”岑琢沉着开口,“我知道你们不服我,但眼下是非常时期,我们要活着回江汉。”
    一句“活着回江汉”,多少激起了些同仇敌忾的战意,一帮老油条们暂时冷静下来,听他说。
    “不过我也想问各位一句,五千具骨骼、两千名御者、八百多公里奔袭,你们跟着我哥跑到这个地方,就为了活着回江汉?”
    高层们怔住。
    不,他们各有盘算,北方分社自戕、西方分社和南方分社殉难、东方分社叛变,他们每一个都想借机以代之,从这场战事中分一杯羹。
    “既然已经到这儿了,不拿点儿什么回去,”岑琢起身,傍晚昏红的光从背后照进来,看不清他的脸,“你们甘心吗?”
    不甘心,高层们面面相觑,岑琢转身踱步到窗前:“从现在开始,多闻天王号为主舰,挂高山云雾旗,你们不愿意蹚的刀山火海,伽蓝堂替你们去蹚,你们不敢面对的敌人,伽蓝堂替你们去杀!”
    他转回头,金红色的夕阳照亮他的脸,憔悴、怆然,是连最后一个亲人都失去的痛楚:“伽蓝堂的,有异议吗?”
    吕九所、姚黄云,还有高修、元贞、贾西贝齐齐起身,慷慨领命:“死不旋踵!”
    逐夜凉走上去,轻轻搭住他的肩膀,戴冲则把左胸的莲花徽章扯下来,啪地扔到桌上。
    入夜,除了天上的一轮明月,四下漆黑,江水绵绵流淌,有种温情的森然,没人敢阖眼,很多御者甚至穿着骨骼待旦。
    果然,凌晨时分,迎海堂的袭击到了,看不清多少船,有多少骨骼多少突击艇,只看见划破黑暗的弹道密密麻麻,到处是被斩断肢体的惨叫。
    岑琢穿着青菩萨出来,在被团团大火点亮的宽大甲板上,许多逃兵在放救生艇,还有厮杀在一起的自己人,他在御者舱里瞪着锈蚀的眼睛,恨,但无奈,只能咬牙扭过头,亮出双剑,向敌人密集的船舷跑去。
    杀红眼了是什么感觉,他第一次知道,神经元异常兴奋,好像身上的骨骼有了生命,操控着他的四肢,去冲锋,去劈刺。
    这时,纠缠在一起的骨骼漩涡中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靛青色,纤长细瘦,头上有一片宝冠似的镂空雕花,远看影影绰绰,像许多张狰狞的脸。
    骷髅冠丁焕亮!
    青菩萨向他扑去,丁焕亮迅速察觉到它,强酸针迎面飞来,岑琢操纵骨骼释放第三只手,钺刀和双剑一起,将二十几枚毒针扫进大江。
    骷髅冠在性能上无法和青菩萨相比,丁焕亮识趣地退开,岑琢紧追不舍,在后甲板和他过了几招,轻松制服在舷梯旁。
    “又见面了,”岑琢沉声,双剑搭成一个十字,剪在骷髅冠的咽喉处,“我有话问你。”
    不是冤家不聚头,丁焕亮透过目镜瞪视他。
    “你拿走的那个,给钟意了吗?”
    他没明说,但丁焕亮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钟意要是拿到了,你觉得他还会深更半夜搞偷袭吗,早就一鼓作气把你们淹到江里了!”
    岑琢猜到了,须弥山那样的东西,谁拿到都想据为己有,可这些傻瓜不知道,那个能预知未来的所谓决策系统,不过是洛滨为了思念刁冉,给自己造的一点念想。
    “贺非凡还在江汉等你,”岑琢说,“不要一错再错。”
    听到这个名字,骷髅冠抓着青菩萨的手松开了:“他……”
    背后突然一串枪响,岑琢的左腰剧痛,是特种弹,打穿了骨骼装甲。
    青菩萨扼着骷髅冠的脖子转身,目镜灯照亮漆黑的舱内走廊,是白濡尔,抱着一把特种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这边。
    “岑琢,”他恶狠狠地说,“你把须弥山藏哪儿了!”
    他来找须弥山,说明丁焕亮没说谎,那个盒子还没到钟意手里,连白濡尔都不知道这个世上有两个须弥山。
    “我离你八点三米远,”岑琢晃了晃手中的钺刀,“一秒,就能要你的命。”
    “你不敢,”白濡尔浅笑,甚至向他走了几步,青菩萨的目镜数据显示,目标已到五米内,“杀了我,逐夜凉一辈子都找不到曼陀罗,杀了我,他一生都会埋怨你,容不下他的青梅竹马!”
    沉默片刻,青菩萨放开骷髅冠,白濡尔举枪瞄准它的头部,骷髅冠立刻挡在青菩萨身前:“杀了岑琢,你上哪儿去找须弥山?”
    白濡尔放下枪,沿着舷梯走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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