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稚子童音,信不得,可旬长清抬眼鼓着腮帮子,却是有些可爱天真,阿那嫣然秀眸微动,眸内深深内敛的幽凉,低眉笑言:“随你,你开心就好,你父王不在帝京,只要你平安就好。”
平南王膝下并非只有旬长清一女,原配王妃生下两个儿子,未及弱冠,都随着他去了西南,学习军事,在军营里摸爬滚打。
旬翼并非痴情男子,后院侧妃亦有,庶子没有,庶出的女儿有几个,不过都已经嫁人了,不在王府生存。
嫣然来自边疆,性子洒脱,教养孩子,也是随心而为,不然前世不会让她随着卫凌词上了凌云山,一待便是十载。
在外间逛了半日,旬长清面色疲倦,醒来不过几日,还是感受身上疼,许是自己意识未曾转过来,她累了,便想寻个人靠着,她往母妃怀中靠了靠,小手抓住了她的衣襟。母妃自是明白她的意思。
王妃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将她揽进怀中,微笑道:“困了便靠我怀里闭着眼睛,别睡着了,这样易着凉。”
马车徐徐驶入平南王府,巍峨大气的府邸,平南王的爵位是二十年前当今帝王所封,旬翼的母亲是嫡长公主旬祁欢。
当年其母夺位,开辟了女帝先河,她本是嫡长公主,并未有其他兄弟,只有双生妹妹旬祁安,然其心在江湖,并未依照嫡长继承制继承皇位,将皇位让于胞妹。
女帝退位后,旬祁安继位,可不过数载便驾崩,膝下仅有一子旬子谦,顺理成章,幼主登基,太皇太后辅佐了数载后,朝野安定,四海内再无战事。
旬祁欢手中握着大齐一半的兵力,兼其又是大长公主的身份,辅助幼主有功,曾在太皇太后逝去后,上缴兵权,可帝王又将兵权交于旬翼手中,敕造平南王府,兄友弟恭,君臣有爱。
一段往事,千古佳话!
这些事她是从卫凌词口中得知,她年长她十三岁,母亲卫晓是宁安郡主,虽无实权,但有自己封邑,常年居住在江南,鲜少回京。但外间人,看得总是很明白。
卫凌词,说过:主少国疑,平南王功高震主,若不及时收身,只怕帝必先疑他。
那时,她不过刚刚及笄,对这番话一笑置之,功臣怎会引起帝王嫉妒。
可是后来被抓后,她才明白了皇帝旬亦然之心,平南王手中兵权已然威胁他的帝位了,历来多疑的皇帝都是如此!
进了府后,旬长清整个人黏在了王妃身上,她又感觉到了身上彻骨地疼痛,懒于走路。
王妃对于她这般反倒是安心许多,这几日她的话语、行为都有些反常,着实不像一个五岁孩子该有的模样,一语惊人,实在古怪。而如今又如往常般黏在她的怀中,不肯走路,她俯身抱着她往内走去,笑道:“这么大了,还要这般耍赖,母妃会嫌弃你。”
“才不会,我是母妃生的,血脉相连,母妃不会嫌弃自己的女儿”
稚子,该撒娇时,还得撒娇,不然与她亲近的人定会以为她被鬼附身了,她虽是五岁年龄,可加上前生十五岁的年龄,二十岁了……嗯……好像比卫凌词还要大……
旬长清将脑袋搁在母亲肩上,深深呼出一口气,这辈子不想再遇那个凉薄的师父了。
王妃闻及血脉相连四字时,眉眼不可微查的蹙起,随后又淡然笑道:“是啊,母妃嫌弃你的父王,也不会嫌弃咱们小公子旬长清。”
平南王府主子不多,真正算得上的只有阿那嫣然和旬长清两位,两位侧妃平日里守着自己的庭院鲜少出门,相见一面都难。
屋内备了热茶点心,王妃将人放在软榻上,拍拍她的脑袋,笑问她:“吃些点心吗?晚饭还有些早。”
旬长清摇首,自从醒来后,她便不喜欢吃冷的食物,在牢内日日冷粥冷饭,热水都不曾饮一口,她害怕再吃冷的。点心就算送过来,也是温热,到口中也是如此,不如粥饭来的热乎。
几日来,她的性格大变,王妃自是知晓,命人送来一碗肉粥,配着点心,总该吃的下了。
旬长清坐在椅子上,双腿太短,够不着地面,兀自晃悠了两下,伸出小手,拾起了汤勺,搅动了碗内热乎乎的肉粥,心满意足的吃了起来,耳畔听着王妃吩咐下人做事。
脑中在思索,是否诓着母妃去西南,这样可知晓父王叛变是否被人诬陷,更重要的是可避免见到卫凌词。
总之,她不想拜卫凌词为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吃瓜群众甲:卫姑娘,你家小媳妇跑了!
卫凌词淡定道:无妨,跑不了多远。
吃瓜群众乙:为何?
卫凌词笑道:腿太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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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师妹
旬长清想的简单,可平南王妃不允,且不说她的年龄太小,就论身份也很是特殊。
不过平南王妃将旬长清护得紧,许是知晓皇家的孩子不易存活,当初大皇子出生几月后便夭折,因此将她护在府中,大了之后才渐渐放她出府,因此大多人都只知晓平南王在不惑之年新取边疆公子,诞下子嗣,是郡主还是公子,关注力较少,因此旬长清再出现在外人眼前时,只当平南王添的是位公子。
皇帝与知情人士莫不以为是孩子贪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她去闹腾。
过了新年,旬长清便是虚六岁了,过了二月生辰,也可以满六岁了。
她只记得前世凌云宗掌门是与卫凌词一同来帝京,恰逢皇帝寿诞,凌云山属于江湖门派,与朝廷本无过往,可曾经出力相助过西南军征战西番。皇帝看重其能力,便下旨赏赐,凡凌云门人都可受到朝廷优待。
而卫凌词自幼身体虚弱,宁安郡主与郡马膝下只得这半点血脉,疼宠倍至,便寻人将其送入了凌云山习武。
郡主之尊,自是受到优待。掌门亲自收徒,更是亲自教导,剑法脱俗,宛若游龙,男子都比不得,因此,她的母亲才会将自己送入她的门下。
卫凌词的外祖曾是先帝的启蒙先生,祖籍边城,后入京,定居帝京。先帝感念其恩德,封赏于卫晓郡主的爵位。卫家在京并非是根深蒂固的簪缨世家,而卫晓选择在洪波涌动的帝京中明哲保身,先帝恩德再深,不过是念及祖上之恩,帝京中权势滔天者比比皆是,不是她久待之地。
卫晓自幼在先帝身旁长大,礼仪才德无一不缺,她比当今皇帝年长几岁,先帝有意撮合其二人,在其死后,卫晓便离京去了江南,在波澜诡异的帝京,没有帝王宠爱的孤身女子,如何抵挡得住无形的刀剑。因此,卫凌词在江南上饶出生。
旬长清既然换作了男儿身,又满五岁了,自是该去国子学读书了。
平南王妃以为孩子心性,玩累了便会停止,可见旬长清自己提议去国子学的时候,她方意识到眼前孩子不是闹着玩,她既心疼又无奈,可不远拂她的意,便也顺着她去。
平南王府的孩子,不该在宠溺中长大,这点平南王很前就她提点,只是自己未在意罢了。
帝京,一切都很宁静。
旬长清自从去国子学后,每日都是上学、下学,休沐的时候便留在了府内,偶尔缠着王妃教她习武。
大齐虽是重文轻武,但武艺在身,总不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