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变故突生,所有人都呆住了。
大厅瞬时如死一般寂静。
“远容!远容!”苏擎枫最先反应过来,悲痛地大喊着,抢上去抱住了苏远容滑落的身体。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清冷缠绵的笛声,由远及近,在这寂静的大厅中寂寂扩散,格外动人。
人们不由齐齐向门外望去。
只见一道白影一闪而入,笛声渐歇,一个青年男子手执一柄泛着淡淡青光的玉笛,已在厅堂正中站定。这男子20岁出头年纪,相貌清丽,眉目如画,眼神澄澈剔透,如同一幅淡淡蕴染开来的素墨画卷,一身清素白衣,周身泛出淡淡的清冷与肃杀之气。
被唤作碧颜的新娘扯落一身红衫,单膝下跪,恭敬地唤道:“素卿拜见少主。”
那男子点了点头,淡淡地扫视全场,最后将目光定在了正搂着苏远容痛哭的苏擎枫身上。
那样清冷绝丽的面容,那样冰冷寒彻的气息,他视线所过之处,男女老幼无不沉醉。
除了痛失爱子的苏擎枫。
苏擎枫忽然放下苏远容,凝神运气,狠命攻向白衣男子,同时大吼:“你敢伤远容的性命!偿命来!”
“啊!”这样的掌力之下,断无活路,众人的心不禁提到了嗓子眼,竟不由自主的替这白衣男子担心和惋惜。
那男子只轻轻一闪身,便避过了这凝集了武林盟主毕生实力的一击,继而玉笛翻转,从中弹出一根银色的细线,在苏擎枫的面前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带出一串血珠。
这时人群中有人惊呼:“银丝血划!是描金谷的血砚公子!”
“原来他就是传说中的血砚公子?如此年轻俊美,真看不出是那么狠毒的人……”“据说血砚公子手下从不留活口,看到过他的人都死于非命,天哪,我的小命啊,这可怎么办才好?”
听到众人对他的议论,白衣男子面色未变,只是将银丝仔细的收回到玉笛中,那神情,分明是默认了众人对他的猜测。
血砚公子,他居然是血砚公子。
站在人群中的叶凌云,虽未和众人一样因为惊异和恐惧惊呼出声,内心却同样翻来覆去、难以平静。
血砚公子的大名,叶凌云几年前便听过。传说他是描金谷的少主,地位仅次于谷主和四大护法,本名并不叫血砚,但因手下血债太多,人称血砚公子,本名反而渐渐教人淡忘了。传说他武功高强,一柄青玉笛内藏无数玄机,不必提成名绝技“银丝血划”,甚至仅仅一首乐曲都可杀人于无形。传说他心狠手辣杀人无算,所过之处鸡犬不留从无活口,死于他手下的正道邪派、平民百姓、达官贵胄无法计数,可说是武林中一等一的大魔头。而他的容貌,更是传说成谜,因为见过他相貌的人都已不在人世。
这样人人得以诛之的罪大恶极之人,叶凌云早就盼望一见,盼望着有朝一日能亲手诛杀为民除害,今日他终于见到了,却疑惑了,却犹豫了——你,怎能是他?
☆、第二章 少年心事 (1971字)
那时候叶凌云年方17岁。
一日,他正走在山间,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打斗声和狂笑声,少年的叫骂声夹杂其间。
他好奇的走近一看,发现几个大汉正将一个少年围在中间,言语猥亵,其中一个大汉一边调笑一边走上前,准备动手拉扯少年的衣物。少年发丝散乱、浑身大汗,似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此刻已全身乏力,勉力支撑着自己不倒,根本无力抵抗大汉的拉扯,瞬间已被扯开衣襟,露出白皙的胸膛。
那几个大汉见状,更是兴奋,议论道:“真是个不错的货色,玩完了还可以买到相公馆,又可以好好喝几天酒了。老三,你动作快点,哥几个憋着呢。”
被唤作老三的大汉粗暴地将少年推倒在地,撕碎了下体的衣物,一手狠命地掐着他胸前的蓓蕾,一手急不可待的探到他股间。
那少年无一丝力气反抗,只能恨恨地骂着:“淫贼!畜生!有本事今天把我杀了,日后你们若是落在我手里,保准叫你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老三喘着粗气笑道:“嘿嘿,留着点力气吧,爷马上叫你爽的叫哑嗓子。”
其余的大汉们附和着一阵淫笑,其中一个说:“老三,悠着点,可别玩死了败了大家的兴。”
看到这里,绕是叶凌云再单纯再不明白,也看出点门道来了。他一边惊异着居然还会有人对同性起情欲,惊诧着两个男人难道也可以做这样的事,一边飞快地掠到场中,在老三的后脑上切了一掌,飞快捞起地上的少年,抱在怀中,轻轻一点,施展轻功跃出了大汉的包围。
这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大汉们来不及反应,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叶凌云远去,瞬间没了踪影。
奔出了两三里地之后,叶凌云寻了一处山洞,将少年放下,脱去外衫遮掩住少年裸露的身躯,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那少年依旧浑身无力,勉力抬起右手握住叶凌云的手臂:“去,去帮我杀了他们!”
叶凌云安抚地覆上他的手:“我答应你,日后定去教训一下那几个混蛋。但是现在,你的身体比较重要。伤在哪里?还好么?”
少年冷哼了一声,道:“便宜了那帮禽兽——我没事,不过是被他们下三滥地下了软筋散,使不上力罢了,否则,岂会落在他们的手里!”
叶凌云把了下他的脉,发现确无异状,这才放下心来,看到少年衣衫不整发丝散落的狼狈样子,便出外寻了一些清水替他梳洗。待他抬起头来,只见面容如玉,眉眼如墨,双瞳如水晶般澄澈,水红色的薄唇轻抿,衬着脑后飘散的青丝,竟有一种清丽绝尘之美。
“你……你、你……”望着这张出尘的容颜,看到他半遮半掩的身躯,想到之前那几个大汉欲对他做出的事情,叶凌云不知怎么竟开始喉咙发紧、浑身发热,一连说了几个“你”字,再也说不下去。
“什么?”
面对少年的询问,叶凌云惭愧的红了脸,清了清嗓子,尽量装作平静地说:“我是说,这软筋散还要几个时辰才会失效,你方才受了惊,先睡一会儿吧,我就在洞口外守着。”怎么刚才那一霎那,竟觉得若是这样的男子,竟然比女子更令人动心,可是自己这样又与方才那些禽兽有什么区别。他不敢再看少年,飞快地逃出洞外。
这一夜,叶凌云始终守在洞外,心思起起伏伏,了无睡意。
第二天清早,少年走出洞外,来到叶凌云身前。大概是药力已经完全消散又一夜好眠,少年面容如玉,当风而立,宽大的外衫轻舞,在朝阳的映照下,更显缥缈绝尘。
他递过来一个木牌:“大恩不言谢,他日若需要帮忙,请拿着这牌子到苏州红杏客栈天字二号房一住,夜间自有人前来。”说完一拱手,几个起落,便翩然消失在了远方。那轻功,竟然比叶凌云还高明。
“名字!你的名字!”叶凌云对着他消失的方向大呼,却哪里还有半分人影。只得怅然端详起手中那个牌子,木质粗糙,多半是洞中随意捡拾的一块木块,中心刻有一朵五瓣的梅花,也不知他是用什么刻出来的。
竟然,连他的名字都不知晓。
叶凌云心中很是怅然,又说不清是为了什么。在江湖中走动时,不由自主的总想要关注他的消息。按理说少年功夫不弱,容貌出尘,应该不会成为无名之辈,然而少年却像人间蒸发了似的,再也难觅踪影。
时光过去,失望渐渐变成一种习惯,少年的样貌渐渐模糊,唯有那抹莫名的怅然在心底环绕,淡淡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