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这之前,他一定要趁着这次与白道对决的机会一举除掉苏家剩下的余孽!
韩砚沉心中千回百转,最终定下心来,目光更加冰冷,周身散发出一股冷冽的杀气。
无那朗声长笑道:“好!不愧是我的儿子!为父就等着你凯旋归来、传位与你!你们几个须得听从砚沉的安排,好好叫那些跳梁小丑见识一下描金谷的威风!若是因为私欲不合而输给了小丑、让自己蒙羞,这样的蠢事,相信各位聪明人不会做吧?”说完,他仍旧看着勾魂。
勾魂感受到刺目的眼光,深吸了几口气,躬身道:“是,属下遵命。”
破云见状立刻跟着说:“属下遵命。”
流波和秋水对视一眼,终于也忿忿地说道:“属下遵命。”
“很好——都退下吧。砚沉,你也好好回去休息,接下来可是一场大仗!”无那满意地勾起嘴角。
“是。”众人纷纷退去。
无那望着韩砚沉长身玉立的白色身影退出大厅,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这是他的儿子,那个人的儿子——
他闭上眼睛,眼前仿佛又出现那个人如玉一般秀雅的容颜,斯文的气质,温文的微笑,那个人更适合做个文人吟诗作画的,谁曾想却是誉满天下的武林盟主。
二十年前,他还是描金谷的四大护法之一,奉前任谷主的命令前去刺杀当时的武林盟主,夜色沉沉,那人的出众姿容却亮如星辰,令他不敢逼视。
他败了,毫无悬念的败了——不是他武功太差不堪一击,而是他不知中了什么邪,竟然不忍出手。
那人在空中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身似轻燕,惊鸿照影,他看着冷冽的剑光挟着内力袭向自己,本可以一手用剑格档,另一手直取对方脖颈——那人一出手他便看出来,他的内力和速度都胜过对方很多,稳胜无疑。
但是他没有,他居然不忍出手。
所以他只是荡去了那人的长剑,然后收剑,抱胸而立。
那人似乎也是一愣,两人一交手,他已经发现对手的武功远胜过自己,又明明是来者不善,本以为凶多吉少,却不知对方为何又忽然停了手。因此也收剑静立,无声地看着他。
他们二人在月下静静地对立许久,直到东方微白,那人终于客气地拱手道:“兄台若无他事,在下可否先行告辞?”连声音都是温润好听的。
他愣一愣,突兀地说道:“盟主请便。……不知盟主尊姓大名,可否告知?”他平日说话本不是这样斯文有礼的,可是见到面前如玉一般的人,不由自主地就注意起措辞来,生怕唐突了对方,或是被对方看轻。
“……”那人显然是愣住了,没想到这人半夜来访,一言不发地就和自己对打起来,却居然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现在居然又要相询。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温文地答道:“在下沈陌白,不知兄台高姓大名,又为何事而来?”
“……”无那也愣住了,他后知后觉地想,自己该怎么回答呢?总不能说,我是描金谷的人,奉命来刺杀你吧。
沈陌白等了片刻,见无那仍然没有开口,便微微地笑了笑:“若兄台不方便说便算了,在下无意强人所难。若无其他事,就先行告辞了。”说完转身欲走。
“等等!”无那脱口而出。
沈陌白转过头来,无声地用眼神询问着他。
无那灵光突现,一咬牙说道:“在下无那,常听人说盟主文武双全风采无双,特地前来拜访。山野粗民不懂规矩,惊扰了盟主,还请见谅。”他自认曾说过无数谎话,却唯有这一次心虚不已,忐忑不安。
“……”无那之名,一听便是化名,沈陌白却似并不在意,含笑说道:“原来是无那兄台。在下武功粗浅,实在及不上兄台的十分之一,真是惭愧之至。至于文采也是稀松平常,不过是朋友们谬赞,让兄台见笑了。”
无那出神地望着他温文的微笑,不觉说道:“盟主,不知我以后是否还能有幸拜见盟主?”
沈陌白笑着说:“当然可以。在下着实佩服兄台的武功,正是求之不得。——不过下次再来可不必再这样深夜来访了,到我山庄门口递个名帖即可。”说完翩然离去。
☆、第三十七章 迷障(下) (1844字)
刺杀任务失败,另外三个护法幸灾乐祸地嘲笑他。谷主也非常不满,听闻武林盟主声名虽旺,其实武功并不算顶尖,无那的武功在谷中排第二,仅次于自己,怎么会无功而返,连伤也没能伤了他呢。
无那默然,毫不辩解。
从那之后,他便常常想起那个如玉的男子,一有机会到谷外走动,便总是忍不住借机来看看他。
他们总是随意地过上几招,然后对月举杯,天南地北地胡聊一通。有时候说的兴起,一不小心说到一些可能暴露身份的话题,无那总是立刻转移话题,然后悄悄地观察沈陌白,生怕他起疑。沈陌白却似从不曾在意,由着他将话题转开,自然地继续聊下去。
也不知他是知,还是不知——
也不知自己对他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他又是如何看待自己。
想不通的问题,无那从来不费心去想。只要他知道自己想见他,沈陌白也愿意给他见,纵然一年只得短短几面,也足够了。
他本来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续下去,直到十四年前的那一夜。
那一夜,他办完了谷主交待的任务,匆匆赶到金陵,想绕过来见沈陌白一面再回谷。因为时间太晚不想去打搅他,便来到沈家隔壁的土地庙打算暂住一夜,却无意间发现了两个奄奄一息的孩子,其中一个脸上还被刀划得面目全非。
想起童年类似的遭遇,他一时无事,生出恻隐之心,便问道:“想活着么?”那男孩儿答道:“想。”他又问道:“要报仇么?”那男孩儿即使奄奄一息、脸上血肉模糊,却仍然眼光坚定充满仇恨地说:“要。”当时他便想:只有满心仇恨的人才足够强大,这孩子或许可以做他的徒弟,于是用描金谷独门的秘药救了他俩。
第二天,当他安置好两个孩子,像往常一样去沈家递名帖时却发现有些不对。虽然看起来并没有太大异常,门口却空无一人,里面也透着一种冰冷安静诡异的气氛,死气沉沉的。
他心中突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立刻悄悄潜入,看到里面果然满地死尸,有两个江湖打扮的人正一具具地翻找检查,听对话像是沈陌白的好兄弟。
他越听心里越紧,悄悄摸进沈陌白的卧室,只见那人虽然依旧容颜如玉,却面色惨白,和妻子一起躺在锦被中,已经双双停止了呼吸。
!
“谁!”院子中忽然有人叫道,并立刻朝这里而来。
原来是那一瞬间他心中剧烈疼痛情绪失控,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气息,被人发现了行踪。
脚步飞快靠近,来人武功不弱,情急之下他翻窗而去,却不慎遗失了描金谷的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