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称呼而已,你也要生气么?”屠酒儿摇了摇抓着靳花初的手,语气中溢满了撒娇耍赖,“花初,好花初,饶我一次,我是刚刚叫顺嘴了没搂住,不是故意的。”
“你嘴里能有几句实话。”
“我嘴里不论实话假话,你不都爱听着呢么。”屠酒儿兴致勃勃地把靳花初带到书桌前,指着那一桌子歪七扭八的字,“上回说好教我写字,你看,我已按着你布置的做了,可怎么还是写不好呢?”
靳花初垂眼看那书桌,她就知道,屠酒儿这么撒娇定是有所求。
说来奇怪,她明明能感觉到屠酒儿的顽劣和不正经,也能感觉到屠酒儿多半并不喜欢自己,只喜欢玩,可每每还是会被她哄得一愣一愣的,心中更是时时刻刻舍不下她,吃饭,睡觉,醒来,她都会无比地想念她。
怎会如此,她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任何一人。
但独独喜欢上了她。
“花初,你又发呆。”屠酒儿笑着歪脑袋看她。
“以后有侍人在的时候,还是叫我皇后娘娘吧,总归要得体些。”靳花初最是受不起屠酒儿对她笑,那张祸水的脸笑起来眉眼弯弯,酒窝深陷,煞是勾人,“……字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写好的,写不好便写不好吧,反正你做什么都是一时热度,过两天又不想写了。”
“我哪有啊?”
“几天前还喜欢诗词歌赋,叫我教你仄平相对,这一下忽又转了性子,喜欢写字了。做什么都是半桶水晃荡,平白给旁人落个笑柄,说你是个附庸风雅的俗人。”靳花初虽这么说,但还是坐在了书桌旁,拿起屠酒儿写的字看。
“我初来这里,什么都不懂,就觉得那些诗词好玩,而你又正好精于诗词……”屠酒儿怕说岔了话,靳花初就不教她了,忙又改口,“花初,虽然我做什么都是一时热度,但这一回我答应你,只要我不离开你,便永不弃这‘附庸风雅’的爱好。”
“如此说来,你终有一日会离开我。”靳花初半是打趣半是认真道。
“怎么会呢?就是有那么一日你我天涯海角,我也会一直把你带在心里的。”屠酒儿拉起靳花初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眸子亮亮的看着她,“永不敢忘,相信我。”
能相信吗。
屠酒儿最擅长撒谎,然后用些花言巧语混着她那张脸,竟能蒙骗过世间大半人。
靳花初知道不该信,可心中又有另一股情绪,欢喜,期待,蠢蠢欲动,令她宁可抛却理智,也愿意自甘堕落地相信那人的许诺。
这就是情之一字的妙处么?
“还不放开我,不想学写字了?”靳花初放柔了声音道。
屠酒儿看她松了口,忙“哎”地应了,搬了张小凳子坐过来,趴在桌子上看靳花初为她演示。
那端正坐在书桌旁的女子,脸庞苍白瘦弱,肩腰单薄亏虚,唯一一点浓墨重彩的点饰,只有那眼角下的红色泪痣,细细小小,别致有趣,令人喜爱。
窗外被拦成缕的光透进来,照在她秀雅如竹的脸上,照在她灼灼熠熠的朱红泪痣上,照入屠酒儿的一双桃花眼中。
夕阳的残光太舒适了。
有一个人在身边静静写字,也太舒适了。
屠酒儿蓦地开始犯困,眼睛一瞌一瞌的,再看不清纸上写的那些字。
“这是‘春’字,上半部写的时候注意三横的长短,下面的日要写小……”
“春……”
屠酒儿模模糊糊地随着靳花初的话呢喃。
“这是‘日’字,单写这个字时,封口的这一笔要尤其注意。”
“……日……”
“这是‘游’字,左中右结构你要——”
靳花初半句没说完,停下笔,看着已迷蒙入睡的屠酒儿,轻轻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笔放回笔搁。她招来一个宫女,吩咐拿了袍子,给睡着了的屠酒儿盖上。
这些曲曲绕绕的含蓄心思,屠酒儿什么时候才能领会呢?
但愿,自己能活到她可以真正领会的那一天。
第24章 迷阵内外
“三三,你说道长要是知道你那码子陈年旧事,她会什么表情呀?”阿蛮偷偷地瞅着屠酒儿。
她们此时正拿了破魂杵与捆仙索往桃封岭赶,刚出玉虚,一路紧急,阿蛮却还有心思闹身边的小狐狸。
屠酒儿正心烦,自然没给好脸:“要么说你是鸟类,就是爱叽叽喳喳没个停。我可告诉你,阿漪好容易对我态度有点转变了,你要是敢在她耳边吹什么邪风,我把你的毛全拔干净!”
“嘁,也就只有明漪那一个傻子以为你真是个好姑娘。谁能有我清楚,这么多年你就从没变过,还是一样的顽劣,一样的自私。”
屠酒儿没理她,或者说也找不到话怼回去。
“三三,你招人喜欢,身边从来不缺供你选择的人,我就担心……”
“你不用替我操心,如今我再做甚么亏心事,早晚也都是会遭报应。”屠酒儿忽然变得正经起来,语气中也不再带着三分玩笑七分撒娇,更甚还叹了气,“我早就知道,是我该着的,若有一日……以这条命偿还她也不过分。”
“我本来很讨厌那个道长,但有时又可怜她,你对她所有的好都不是你真心诚意给她明漪这个人的。”阿蛮咂咂嘴,啧啧两声,“不过好在她也压根瞧不上,这样最好,免得你犯下更大的罪孽。”
“行了,别再和我提这件事了,烦不烦呢。”屠酒儿娇嗔道。
“这事我说几遍都不嫌烦。”
“那不若说说你,怎么,这一回大哥还是没有答应娶你吧?”屠酒儿嘚瑟地抬了抬下巴。
“你还说,你都不肯在嘲风哥哥面前帮我说说好话。”
“笑话了,我怎么可能给你机会让你这小丫头片子成为我大嫂,这不是占我便宜么?”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