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绵干笑了一声,继续没话找话道:“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牧槿这次开口多说了几个字:“我也没想到。”
顾绵用手扣着掌心,忐忑地问道:“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挺好的,”牧槿终于抬头看顾绵,脸上带着她很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笑,“有老公有孩子,工作也挺清闲,很不错。”
顾绵的心被划了一下,她强忍着不让自己的情绪外露,无意义地附和道:“那就好,那就好。”
牧槿没有接话,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们不是很熟,你快走吧别叙旧了”了的抗拒气息。
顾绵不是傻子,自然能感觉到牧槿的生疏。但她不愿意就此离去,好不容易碰到牧槿,哪怕尬聊,哪怕被嫌弃厚脸皮,她也想和她多待一会。
顾绵再次开口:“奶奶她还好吗?”
牧槿道:“挺好的。”
“她还住在老房子吗?有时间了我回去看看她吧。”
牧槿毫不留情地拒绝道:“不用,没必要。”
顾绵在职场上练就的金刚心在牧槿这里碎成了渣,她不明白昔日和她无话不说、无心不谈的一个人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就算牧槿不愿意承认她们之间的“恋情”,单以友情来说她也不应该是这个态度。
顾绵心里既悲痛又憋屈,但她还不能把这两种情绪表现出现,只能好言好语地用自己的热脸去贴牧槿的冷屁股:“看还是应该看的,毕竟奶奶以前那么照顾我。对了小槿,你现在在哪里工作?住在哪里?我们交换个手机号码吧,以后常联系。”
牧槿眉头深皱,语气不耐:“我说了‘不用’、‘没必要’,你听不懂吗?麻烦你让开一点好吗,不要把你的病传染给了我家宝宝。”
顾绵没想到牧槿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满心的难过与委屈顿时包不住了:“小槿……”
“你别叫我名字,你的小槿早在六年前就死了!”牧槿的情绪有些失控,怀里的孩子害怕的拽住了她的衣服。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稳住情绪,“你走吧,以后也别想着和我联系了。我现在过得很好,不想被过去那些烂事打扰。”
顾绵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被人一刀刀割破了,又扔到绞肉机里绞碎了,痛得她无法呼吸。她眼眶湿润,视线模糊,喃喃说了一句“你照顾好自己”,狼狈地逃离了医院。
离开医院之后,顾绵没有回公司,直接回了家。她做了很多很多光怪陆离的梦,一会梦到牧槿说很想她,一会又梦到牧槿说讨厌她。
梦里的她哭得很伤心,有人拿了帕子帮她擦眼泪,她拉着那人的手哭得更厉害了。
“师傅,师傅……”
顾绵是被人摇醒的,她睁开眼,眼前没有牧槿,只有她的小徒弟徐琳莉。
徐琳莉手上拿着毛巾,脸色有些尴尬。
顾绵顺着徐琳莉的视线看过去,只见自己正紧紧拉着徐琳莉的手。她放开徐琳莉的手,有气无力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徐琳莉把帕子展开,铺在顾绵的额头上:“我看你没来上班,电话也打不通,怕你出什么事,就过来了。”
顾绵转头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时间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徐琳莉这个人,名字很“琳莉”人却一点都不伶俐。她到公司来一个半月一单都没签出去,午间休息的时候坐在楼梯间哭得很伤心。
顾绵刚好碰到了这一幕,又从其他同事口中得知徐伶俐的妈妈生病了,需要大量的钱治疗。她没什么专业特长,听人说房地产行业挣钱多门槛也低,所以懵懵懂懂地进了这一行。结果才一个多月就被社会教做人了。
带着些许同情的心里,顾绵主动找到徐伶俐,带着她签了一单大单子。
徐伶俐当月的提成因为这一单有了着落,后来又靠着顾绵的人脉签了几单。她对顾绵感恩不尽,一口一个“师傅”喊得比孙悟空还甜。
徐伶俐虽然脑子不够灵活,但人还是挺踏实。顾绵正好没收徒弟,那边开口叫了师傅,她也就顺意受着了。
作为徒弟来说徐伶俐很合格,她不但在工作上对顾绵服服帖帖,生活里也很照顾顾绵。
顾绵经常没时间做饭,她就自己做了饭用保温桶带给顾绵;顾绵出租房的地板被水泡了需重新装修,她时间多便主动问顾绵要了钥匙帮忙监工。
再比如这次——顾绵发烧在家里睡着了,她帮忙端水喂药煮饭熬粥还拧了湿帕子帮忙物理降温。
退烧药下肚,顾绵的脑子也清醒一些了。她给公司那边请了假,又催促徐伶俐赶紧去上班。
徐伶俐哼哼唧唧不想走,顾绵不留情地刺激道:“你还想不想签单拿提成了?”
徐伶俐一听这话,说了句“师傅你好好休息我晚上再来看你”,拿着包就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