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见景在医院里住了三天,嗓子恢复了些,堪堪告别了流食生活。
陈觉明和严海过来探望,装模作样地拎了两个豪华果篮,往桌上一放,宁见景稍稍打量了下,很好,都是他不能吃的。
“小宁爷,你也太不够意思了,都住院这么多天了也没告诉我们,不拿我们当朋友是不是?”陈觉明咋咋呼呼的,没等人开口就先控诉。
宁见景嗓子还是有点哑,不过不疼了,听见他一脸委屈,笑了下摸小狗似的摸摸他的头,“小明明乖啊,等爷出院了就好好宠幸你。”
严海靠在沙发上,看着一身病号服,站在窗前的宁见景,“啧啧”两声,“我说小宁爷,您是天选之子吗?这边安安静静住着院呢,你大哥跟你大姐二叔就撕起来了,朝代都更了两轮了,你倒好。”
陈觉明也忙说:“就是说,老爷子死的时候给你19%的股权,这次他们夺权,宁见药被从宁氏掌权人的位置上拽下来,你不仅没被波及,还能坐收渔利。”
宁见景没回头,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病人,推着病人晒太阳的护士,淡淡道:“你们真以为,我是坐收渔利?”
严海一怔:“什么意思?”
宁见景转过头,没回答严海,反而是看向了纯吃瓜的人民群众陈觉明,嘴角微勾的笑了声,“我告诉过你了。”
陈觉明茫然:“啊?你告诉我什么了?”
“陋巷。”
话音一落,陈觉明瞬间瞪大眼,严海不明所以地在两人脸上看来看去,“不是,你们说什么呢?陋巷怎么了?”
陈觉明指指宁见景,磕磕巴巴的说:“陋巷……其实是小宁爷开的。”
严海倏地站了起来,双眼瞪得比陈觉明还大,也结巴起来了,“真、真的假的?骗人的吧,小宁爷你该不是出个车祸给自己撞出臆想症了吧。”
宁见景偏头低笑,窗外的阳光微烈,又正值正午,光芒像是将他整个人包在里面,刺眼的让人不敢直视。
这一瞬间,严海忽然觉得,面前这个小宁爷好像和他们平时认识的那个,完全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判若两人。
他像是终于撕开了伪装的杀手,冷厉果决,一击致命。
他这几天在公司听说陋巷的老板送了宁氏一个数亿的项目,并且分文不要,一直没想通是为什么,现在见到正主,他终于可以问了。
“你既然讨厌他们,为什么又送一个未来价值数亿的项目给他?”
宁见景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宁氏虽然在没落,但根基还在那里。”
“所以呢?你送他们这个项目,不是帮他们重新崛起吗?”
宁见景笑了下,说:“我买了宁见药名下所有产业,他没有后续的资金周转,只能靠银行贷款,但他没有可以抵押的东西。这个项目比想象中要吃资金,他无论是开发到一半放弃,还是坚持做完,都得一败涂地。”
陈觉明对做生意一窍不通,茫然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严海稍稍懂了,小宁爷这招可真是太狠了,连后路都断了。
“当然,我给他们留了一个房子。”宁见景轻轻地攥了下手指,目光随意略向远处:“希望他们能多住几天吧,享受最后的上等人时光。”
“小宁爷……你想要什么啊?大宁哥对你不是很好吗,那个家只有他对你好……为什么你还……”严海皱着眉,碰触到他视线的时候,总觉得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宁见景沉吟,他要什么啊。
他要宁家破产,要那些自诩上等目下无尘的宁家人,全都跌进凡尘,好好尝一尝人世间的喜乐悲愁。
至于那个家只有宁见药一个人对他好,这个家只有他一个人伪善,其他人都是明明白白的恶意,只有他,以爱的名义做尽了伤害他的事。
他知道自己是林述,却不告诉荆修竹。
他怕自己离开,就眼睁睁地,甚至像是个好朋友一样面对荆修竹,让他熬了这么多年。
有一瞬间,他想问问宁见药,他看着两个人相见不能相认,明明就在眼前却互相不认识的时候,心里觉得满足吗?
他夺走别人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那他就夺走他们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不会多取一分。
陈觉明痛苦的别过头,“完了。”
严海:“什么完了?”
陈觉明一脸想死的说:“上次,我听见这话也不信,我还跟小宁爷说,陋巷要是他开的,我当着他的面吃屎。”
“……”严海拍拍陈觉明的肩膀,沉痛的叹了口气,又忽然笑起来,“哎你吃的时候也喊我一声啊,我也想看。”
“我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