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有先生教授知渐诗书,还有这么多人照顾他的起居,屋子也很结实,不必担心风雨猖獗。他现在已经开始全新的生活,自己这个肮脏的人实在不应该再打扰他了,也免得将来他知道了自己的丑事时大家尴尬难受。
想到这里,苏凌转过身,趁无人注意时悄悄离开了质子府。
三十九
小雅斋是一家新开的古玩字画店铺,位于闳都闹市,距摘星楼不过十余丈。苏凌暗暗佩服赵慎聪明,在这种人人都可以光顾的地方确实是最好的传递消息的地方,比起在东宫里偷偷摸摸地跟傅海传书,这里不知安全多少。
抬腿进门,立刻便有伙计殷勤地上来招呼。店内的商品琳琅满目,苏凌随手拿起几件在手中把玩,都是价格不菲。虽说根本没钱买这样昂贵的物品,苏凌还是饶有兴致,一件件看下去,紧跟着他的两名侍卫早已腿脚发软,哈欠连连,伙计懂事地把他们请到侧面的雅间里喝茶等候。
“公子好眼光,这匹骊驹乃是极地玄玉所刻,通体无半点瑕疵,脚下云里的这点红斑也有个名堂,叫做‘踏血’,公子若有兴趣,我们里面谈。”
苏凌心中一动,终于找上来了。
跟着掌柜来到里间,刚刚坐定,便听见机关的响动,一面墙缓缓打开,赵慎弯着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来到苏凌面前恭恭敬敬地长揖极地:“下官御史中丞赵慎见过镇国大将军。”
苏凌伸手扶起请他坐下,赵慎道:“苏将军,时间紧迫,赵慎也不多说,这小雅斋是大夏在大燕新设的聚点,以后将军有什么消息便可由此传递,这里的伙计多数是店中旧人,只有冯掌柜和刚才招呼你的小宗是我们的人,将军切莫弄错。”
苏凌点头记下。赵慎这才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双手呈给苏凌:“将军,这是陛下命下官亲手交给将军的东西。”
苏凌打开那布包,里面却是一方画着柳树的丝巾,柳色青青,垂条如丝,柔软的尾端随风流动,不知作画人心中充满了何等刻骨铭心的思念,旁边题着一首诗:“长夜思君君不知,雁字回时总嫌迟。十年多少河山泪,散入春风散入痴。”画风飘逸,书法清隽,苏凌一眼便认出是肖浚睿的亲笔。
苏凌顿时痴了。
“将军,陛下说请将军多保重身体。”
苏凌抿着嘴点头。
“还有就是叫将军必要忘记临别前的话。”说道这里赵慎偷眼看了苏凌,见他依旧低着头这才接着道:“将军请恕下官无礼,前些年将军一直在放羊,自是没有机会,可现在……,现在将军就在宇文熠身边,这宇文熠又是大燕太子,手握兵权,将军倒是可以想些法子了。这么些年,大燕一直留着将军不杀,想必对这事也是有想法的,我们只需顺水推舟便可。”
听他这话,苏凌一惊,丝巾顿时从手中滑下,飘飘荡荡落在了地上。先前存的侥幸荡然无存,自己现在不堪的处境想必傅海都已经报告了肖浚睿,虽说肖浚睿的行为明显表示出对自己的理解,但他越是温柔,便越让苏凌觉得又一把刀子在刮自己的心。
赵慎不动声色地拾起丝巾,折好放进布包,重新交到苏凌手中:“下官不敢在大燕久留,过几日便要启程回去,将军可有什么话要带给陛下和老夫人的?”
苏凌依旧半垂着头,的眼里一片迷蒙:“烦劳大人告诉家母,请她老人家保重身体,不孝子苏凌给她磕头了。”
说罢猛地起身,掉头而去。
“那陛下那里呢?”
浚睿,还能跟他说什么呢?苏凌并未回答,只是略略顿了顿身形,便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掌柜的,你这马也太贵了,还是留作镇店之宝合适。”
“公子别走啊,价格还可以商量。”
“还是以后有更合适的再说吧!”
苏凌笑着摇摇头,大步出了殿门。明亮的阳光把摘星楼的阴影投射了过来,那无形的暗影此时似乎也有了千钧重量,压得苏凌几乎直不起腰,连骨头都在酸痛。
把手伸进怀中,布包安安静静地躺在贴紧胸口的地方,似有什么东西流入了心中,泛起一阵甜蜜,只是那甜蜜里却带着针扎般的疼痛。
第二天,苏凌刚一起床,便见那匹晶莹剔透的玄玉骊驹摆在案几最显眼的地方,通透的黑色沉淀了薄薄的晨曦,鲜红的“踏血”折射着清晨的阳光,黑色和红色的光交错在一起,异常瑰丽却又带着嗜血的魔性。
宇文熠从门外走进来,发际透出金色的霞光。
苏凌心中有鬼,不由一阵发虚。
半晌没有动静,苏凌试探着转过脸去,宇文熠的脸笑得比晨曦还要灿烂:“怎么,不夸我会办事?”
苏凌正了正神色:“殿下破费了。”
“只要你高兴,这点小钱算什么?以后你需要钱直接叫人到账房支便是,或者你喜欢什么就叫胡贵去买。”坐下搂住苏凌的腰,将下巴放在他的肩上“钱便是用来花的,若只是花了钱便能得到凌的欢心,那钱便算花得其所了。”
苏凌不知道这个小子到底想干什么,被他一抱只觉得后背一阵发麻,满身的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跳了出来,僵硬着身体强行挤出一丝笑容,提起的心也慢慢放回了肚子里。
四十
宇文熠今天休沐,兴冲冲地来找苏凌去校场射箭。
宇文熠号称大燕第一勇士,骑射自然了得,此时更是有心要在苏凌面前表现一下自己,自是加倍地抖擞了精神。
翻身上马,纵骑如熠依然是箭箭直中红心。
鼓点急劲,围观的侍卫们大声叫好,小校把箭靶举到宇文熠马前,宇文熠得意地看了侧靠在树上的苏凌:“凌,你也试试?”
苏凌接过那一百斤的铁胎弓,在手中掂了掂,慢慢走到箭靶的百步之外,取出三支雕翎箭同时搭在弓弦上。
清风习习,发丝飘荡,苏凌半眯上眼睛,轻舒猿臂。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只见他双膀猛地叫劲,弓如满月箭似流星,三箭连珠而出,第一箭正中红心,第二箭瞬间又至,将第一只从箭尾一剖为四,正在此时,及时赶到的第三箭又将第二箭从尾部一剖为四,最后,三支箭同时穿透红心,钉在了不远处的树上。
静默良久,过了片刻侍卫们才爆发出雷鸣般的叫好声。这些侍卫们本对苏凌颇为不耻,见到这般神技也不由得不佩服。
宇文熠本就喜爱苏凌,此时见他如此勇武,更是心爱无比:“凌果然文武双全,不愧是大将军。”
苏凌收起长弓:“殿下见笑了,都是些花哨把式而已,若是真到了战场上谁会这样射箭。”
宇文熠见他修眉微扬,神色一派淡然,眸子寒星明亮闪烁却毫无骄矜之色,只觉得他便是天下最可爱的人,恨不得立时便将他楼入怀中,狠狠亲上几口。无奈周围人实在太多,心中虽似猫抓,却也只好强自忍住。
终于挨到结束,宇文熠拉着苏凌便走。侍卫们忙着牵马。
刚出校场不远,宇文熠一把拉过苏凌按在一棵大树上,低头吻了下去。那嘴唇冰凉,却柔软芬芳如花瓣,吸引着宇文熠更深入地探索。
苏凌脑子出现了片刻的空白,他万万没料到宇文熠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对待自己。本能地想要推开,双手却被宇文熠牢牢制在身后无法动弹,不禁又惊又怒,抬起膝盖便在宇文熠胯间一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