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衣服上都绣着元家的标志,我们都认得的。”
“那你们说你们是长乐王府的人了吗?”宇文律还是不死心,总觉得自己多少还是有点面子,不至于被欺负到这种程度。
“说了,但他们说,打的就是长乐王府的人。”家丁的嘴被打歪了,说话有点不好使,但宇文律还是听明白了。
“元珏,你欺人太甚。”宇文律拍案而起,当即跳上马来到元府。
元丞相听说他到访,心里虽然不喜,也不好拒之门外。宇文律大步冲到正堂,指着元丞相的鼻子大骂“强盗。”
元丞相不明就理,又知道他是个无赖的性子,自己德高望重,自然不好跟他计较,起身而去。不一会,元珏便从内堂走了出来,宇文律一见更不甘休,上前揪住元珏的领子:“元珏,你这个混蛋,把抢我的木材还来。”
元珏自然不会吃了这个亏,反手揪住他的衣领:“宇文律,你这个疯子,你说谁抢你的木材?想我元家乃是堂堂后族、相门,你再敢血口喷人,我便对你不客气了。”
宇文律见他非但不认账,还扬言威胁自己,更加愤怒。元珏不愿跟他纠缠不清,干脆叫来侍卫把他抬了丢出后门。任他如何叫骂,再不让他进门。
宇文律一直闹了大半个时辰,左邻右舍纷纷围观,指指点点,令宇文律大失颜面。
宇文律气急败坏,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第二天一早便入宫去见了皇太后,状告元珏。
皇太后听了他的叙述,一边点头一边问道:“皇叔可亲眼见到那些贼人?”
宇文律呆了呆:“没有。”
“那王府的家丁可见到他们把那些木材拉进元家?”
宇文律又呆了呆:“没有。”
皇太后叹气道:“这可不好办,无凭无据的,哀家也没办法去责备元家啊。毕竟是后族,是相门,就算哀家也得客气些的。”说完,安慰般地赏了宇文律一架上好的珊瑚。
宇文律捧着那珊瑚,欲哭无泪,看来这天下的人都一般势利,要找回公道,还是得靠自己。
咬咬牙,转身便去找苏凌,苏凌居然又不在别院。这次宇文律不打算再等,径直奔向射月宫。到了宫门口却被守在门口的侍卫拦住:“长乐王请留步,陛下正在里面,王爷想要见芷竹君的话,请改天再来。”
宇文熠在里面,他自然不敢打扰,只得回到长寿宫长吁短叹。宇文纵横的嚎叫如同催命符咒,让他胆颤心惊。
射月宫中,两人相对而坐。
柳清宵重重落下一颗旗子:“凌君,你输了。”
苏凌仔细一看,退路果然都被封死,中间一大块也丢了,不由推棋笑道:“我是输了,柳君棋艺确实不凡。”
柳清宵把旗子收起,笑道:“凌君棋艺不差,只是心不在焉,脑子都在宫门外,而且……胆子太大……”说着眼睛往外一勾。
他话有所指,苏凌一听便明,脸上不由一红,下定决心般道:“柳君有所不知,不是苏凌胆大,敢随便冒用陛下的名号,只是,只是实在有不得已之处。
“什么不得已,让凌君敢这样做?陛下要是细究起来,可治你矫诏不敬之罪。”柳清宵是善意提醒,苏凌心中冷笑,我苏凌从来便非燕臣,何来什么敬与不敬。
“柳君提醒得是,只是……只是那长乐王多年来一直纠缠我,凌早已不堪其扰。现在凌已经入宫,他还是不肯罢休,居然追到射月宫里来了。我担心,若陛下知道他纠缠于我,对他只怕仅仅斥责了事,我却……”话音忽止,同为男妃的柳清宵自然明白下面的意思,出了这种事,自然有皇室中护短的人出来指是苏凌主动勾引,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人。
“凌不得已,只能出此下策,只盼他知难而退。陛下那边,还望柳君代为遮掩。”苏凌说罢行礼。
今天他打定主意要宇文律着急,自然是不会见他,柳清宵来访却纯属意外,他既然不能逐客,也只好将计就计。
几局弈罢,柳清宵起身告辞,苏凌亲自将他送到门口。
苏凌十分清楚,柳清宵自然不会代他遮掩。
从柳清宵第一次主动来到他面前,苏凌就知道,这个人不的目的不仅仅是来和自己做朋友,他根本就是宇文熠派来打探自己隐私的人,过去是,现在也是。
一百一十九
下午傅海来了,带了萝卜和芍药的种子,还有一些书卷。
苏凌打开书卷看看,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急忙打发内侍们离开。
“事情办得如何?”内侍一离开,苏凌立刻冷峻了起来。
“已经把那批木材拉去了龙首山,用的都是最贴心的自己人。”傅海小心地压低嗓子。
龙首山位于宏都城外三十里处,其中一半都是元家的产业,这段时间元家正在这里修建别业。
“那他们有什么怀疑么?”
“没有,我们只说是元大人叫拉去的,那些人问也没问就收下了。”
苏凌微微颔首,接着便不再说话,望着窗外的暮色发呆。
傅海觉得苏凌确实变了很多,十多年前的那种自信与阳光荡然无存,无论他看上去多么沉着坚强,浑身上下笼罩着的无边忧郁却越来越重,有时候甚至令人觉得已经变成了绝望。而他做的每一件事情,与其说是在运筹帷幄,还不如说是掉进泥潭里的人,在做最后的挣扎。
门被无声无息地推开,宇文熠总喜欢在没有通禀的情况下,忽然出现在苏凌面前。傅海一惊,急忙跪拜告退。
“他是谁?”宇文熠的记忆力一向很好,但凡见过的人都不会忘记,但看着傅海却只觉得眼熟,想不起是谁。
“他叫傅海,是柔妃娘娘的堂兄,过去是东宫的膳房主管,现在负责给宫里做采买。”
“采买?他来做什么?”听说是过去东宫的膳房主管,宇文熠皱起的眉头稍稍舒缓。
“凌出宫不便,请他给带些种子之类的东西,那次苏凌为陛下造像的木料便是托他寻的。”
宇文熠懒洋洋地躺下,闭上眼睛开始养神,就在苏凌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只听得他忽然道:“带些种子之类,需要让内侍们全都回避?”
苏凌轻轻“嗯”了一声,便没了响动,宇文熠睁开眼,只见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转眼便将眼神移开。
“怎么了?”宇文熠冰冷的质问变成了好奇。
苏凌又“嗯”了一声,还是不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