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犀利如剑的眉宇,轮廓分明的脸庞,漠然神采自有种高高在上的气度,没什么表情的眼神,算不上无情,只是淡淡的,淡的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就好像眼前空无一物,仿佛他此刻不是坐在轮椅之上,不是看着她,而是站在云海之巅,对着脚下一片苍茫。
这便是鬼手无双君湛然?!林秋雁看清了这个隐在纱帘后的男人,陡然间想起,确实听说他双足难行,久坐轮椅之上,只不过初见君湛然的人,都会忘了这一点罢了。
君湛然无疑生的很好看,但这种好看却并不让人觉得亲近。
一时惊异,她忘了收回目光,君湛然似乎对自己的残疾毫不避讳,任凭她打量,又饮了口酒,“看够了就走。”
林秋雁回过神,她本为美人图而来,哪有这么轻易被打发回去的道理,正待说什么,远处半空忽然响起破空之声。
她远目眺望,突然改了主意,“公子送客,那秋雁就不久留了。”匆匆说完,举步就走。
“既然来了,还想走吗——”一声长喝,话音朗朗,仿佛自天外传来,只见一个苍黑人影,如猛禽腾空飞度而下,只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跟前。
☆、第二章 无影鬼手 (3490字)
去路被阻,林秋雁神情骤变,君湛然微眯双眼,看着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赞了一句,“好轻功。”
黑衣男子散发微束,一双细长眸子精光熠熠,一挥手,也不谦虚,“要是没点真功夫,怎能号令鹰啸盟。”
他上前,一身黑衣在周遭白雾轻纱中尤为醒目,刚一站定,凌厉之气扑面而来,“在下南宫苍敖,久闻鬼手之名,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和君楼主见面,楼主想必不会妨碍我抓人吧。”
他说话之时看向林秋雁,话中所指之人是谁,显而易见,言辞语气之中,不难听出警告之意。
如此美人,若是有人存心庇护,欲当护花使者,少不了要费他一番功夫。
“原来是鹰帅。”君湛然向他举杯,却不问为何要抓人,也不问如林秋雁这样的女子能犯下什么大罪,会让鹰啸盟盟主亲自出马来拿人。
南宫苍敖的名头他早就有所耳闻,身在江湖,谁若没听说过南宫苍敖,就如身在夏朝,却不知道当朝皇帝是谁一样。
南宫苍敖一现身,肖虎顿然警觉,暗骂一句该死,要知道雾楼可是在伏鸾山巅之上,从山下到山上,有多少暗哨,更别说入了楼来之后,层层机关,除非是熟门熟路的人,否则绝没有可能安然到达楼顶。
……忍不住又瞧了一眼,他奶奶的,别说受伤,南宫苍敖连衣角都没破损一片。
说起这鹰帅,那是大有来头。
夏朝有大将名南宫晋,几年前战死沙场,南宫苍敖身为长子,但他没有继承其父衣钵随军麾下,反而做出了谁都没想到的决定。
他离开将军府,混迹江湖,在短短几年时间内创立鹰啸盟,手下七十二枭汇聚各方能人,被朝廷看重,破格重用,鹰啸盟自此便专司大案,南宫苍敖因其父南宫将军之名,更因执掌鹰啸盟,为七十二枭之首,江湖人称其为鹰帅。
有鹰啸处,必有要案。
君湛然和他未曾有过交集,但关于南宫苍敖的种种传闻却没错漏过一桩。
南宫苍敖为人随性不羁,松衣散发,一柄长刀令宵小贼子胆寒,这已经成了他的标志,他绝不是站在人群中会被人忽略的那类人,恰恰相反,他可说是江湖上的风云人物,鹰啸盟独立于六扇门之外,被授予皇命,率破奇案,所以也有人戏言,该送他个天下第一名捕的头衔。
而眼下,这位鹰帅却忽然来了雾楼。
一身黑衣衣襟松开,胸口半敞,袒露一片古铜,南宫苍敖的穿戴算不上整齐,却偏偏并不令人觉得失礼,斜倚在亭栏上,双臂环胸,怀中长刀露出半截刀刃,闪过寒芒,照亮一双上挑的狭眸,眼尾锋芒毕露,锐气逼人。
鹰帅要拿的人,谁也别想从他手中走脱。
但南宫苍敖似乎并不急于抓人。
林秋雁站立一旁,眸色转动,她在想脱身的办法,但她一介女子根本不是南宫苍敖的对手,更别说还有个君湛然。
“鹰帅说笑了,你不会是为了抓我而来吧,我和鹰帅素昧平生,不知有什么地方得罪了鹰帅,如若真是为我而来,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君楼主的雾楼可不是随便就能乱闯的呢。”林秋雁目光闪动,她的话别有目的,但确实不假。
肖虎不用君湛然开口,几步走了上去,“就算是鹰啸盟盟主,擅闯雾楼,也该给个说法——”他知道她的用意,可身为近卫,这是职责所在。
“鬼手无双,君楼主,早就听过传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南宫苍敖却不理肖虎,也不提林秋雁,看着君湛然哈哈一笑。
君湛然左手执杯,右手抚膝,膝上盖有薄毯,对这番话没什么反应,“不过是个瘸子而已。”说着又自斟自饮了一杯。
那神情,那姿态,难以言喻,南宫苍敖只觉此人与众不同,顿生兴味,“可惜,如此人物,君楼主若不是被困轮椅之上,若能长身而起,不知又是何种风采。”
君湛然总是让人很难相信他是个废人,更有许多人曾暗叹可惜,但南宫苍敖是第一个当着他的面说出口的。
肖虎已到南宫苍敖身前,听了这句,怒喝一声,就要出手,语声未落,身形忽然一僵,脚下竟然不能移动,好像有一股无形之气把他拦在原地,心里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几滴冷汗从发鬓流下。
肖虎的实力君湛然最为清楚,眼前情景被君湛然看在眼里,自然清楚是南宫苍敖的内力将肖虎压制。
他望着远处,神情淡淡,“这里是雾楼。”
随着酒盏被放下,空气中气氛霎时紧绷,肖虎的内力即将用尽,就要无以为继,此时只觉身上一松,那股威压终于消失,他这才缓缓退后。
南宫苍敖神色不变,似笑非笑,好似对发生了什么全然不知,脑后黑发被风拂乱,也全不理睬,一柄长刀只有一半归入鞘中,彷如随时都准备拔刀而起,几丝煞气随着刀气四溢,那笑容也变得难测起来。
好个鹰帅,君湛然挥退肖虎,不急不慢的问,“客套话就不用说了,你是来拿人的,还是来认友?据君某人所知,我和你没什么交情。”不管是什么鹰啸盟,还是鹰帅,和雾楼没有过多交集。
他的话不留情面,南宫苍敖却不以为意,“只要认识便有交情,不过今天不是来认友,确是来拿人的,我再问一遍,君楼主对我在此拿人可有意见?”
假如此时有人觉得南宫苍敖狂妄,人家自也有狂傲的本钱,鹰啸盟涉足朝廷和江湖,身上负的是皇命,哪里有人敢对他抓人的决定有什么意见。
他通常不会询问他人,更不需要问,但这雾楼,却和其他地方有所不同……
林秋雁的心高高提了起来,南宫苍敖是为她而来,从他和君湛然寒暄起,就没有再看她一眼,似乎全然不在意她的去留,两人对话,都没有在意她,她却不敢妄动。
只要君湛然的一句话,就能决定她的生死。
亭外半山水瀑冲流而下,溅起水汽弥漫,亭内却很安静,几人相对,都在等一个人的反应,肖虎暗暗提气,只待楼主一声令下,就要招来楼内看守,君湛然却没开口,似乎也在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