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疑惑万千, 手上却试探般一把拽住了那人的手腕,那人避闪不开,也无法挣脱, 吓得动了术法。魏麟一下子觉察到此人的修为并不算高,可用却好似也是凌山观的路子……他一时怔然,想不明白这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
是凌山观也参与到了当年之事中,还是说……眼前这人是凌山观弟子, 而他其实是无辜的。
他攥着那人的手,凶神恶煞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抬首看他,欲言又止。
魏麟有些生气, 正想再问,忽而一声尖叫,吓得二人俱是一惊,以为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还未转过头去看,便听得一名老妪高声尖叫道:“妖怪……有妖怪!”
他们所在的这间屋子空无一人,那声响好似还是从里面传来的,魏麟制着那人,小心翼翼朝里走去,想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手中制的那人却蹙眉叹了口气,道:“应当是黎穆出生了。”
那老妪只是个普通人,乍一下见到长了尾巴与耳朵的婴孩,难免会受到惊吓,魏麟正要再问,又听得有人唤了一句顾兄。他回过头去,便见着贺潺站在不远之处,像是也是从另外一间屋内推门进来了一般,怔然望着他们,而后立即出言制止魏麟,道:“魏麟,你先将他放开。”
魏麟一怔:“贺仙师?”
他大约是怕魏麟不信他,直接动手将自己乔装时所用的幻术除了,露出了自己原本的样貌来。魏麟能觉察到贺潺此时的样貌并非幻术所变,而是真实的,却仍不肯松手将人放开,反是继续询问道:“他姓顾?贺仙师,他究竟是什么人?”
贺潺支吾道:“他……他是……”
那人道:“我姓顾,是雪英的兄长。”
顾家的事情,魏麟多少也听说过一些。当初飞云山庄虽不是名门大派,可确实也富甲一方,历任庄主均是乐善好施之人。传到顾雪英这一辈,她兄长被尹千面害死了,所以鹤山派才许她进门修习,尹千面在很长的时间内用的都是顾雪英兄长的人皮——魏麟隐隐有些想起来了,顾雪英的兄长好似是叫……顾渊。
他愕然道:“你是顾渊?顾渊不是早已死了么?”
顾渊苦笑道:“我没死。”
他想当年自己与好几个人都如此解释过,万万没想到这么多年他还需要再这么解释一遍,此人竟还是魏山的孩子。只是现今他的命在魏麟手中,为了好好活下去,该解释之事还是说清楚了比较好。
贺潺也说道:“他的确是顾渊,我与掌门师兄均可为他作证。”
魏麟心中虽仍是犹疑,却也还是渐渐松开手,将顾渊放开。
顾渊松下一口气,几步上前,朝着贺潺略有焦急地询问:“其……其他人呢?”
他原想直接问顾雪英与黎穆在何处,可是魏麟就站在那儿,他不敢这么询问,只好委婉一些。贺潺当然也能听得懂他的意思,却只是苦笑道:“不知道,我回过神时,便只有我一个人了。”
方才他们一行五人到了那泉眼之处,顾雪英开了此处的门,领他们走到密室中去。越青峰却忽而发了疯,几步上前,将古今石抢到了手里,再而后……他们几人便分散了,在昏暗中走了片刻,接着就是在这屋子里。
“我想我们是经由古今石看到了往事。”顾渊皱眉道,“越掌门行迹古怪,实在有些蹊跷,他便是再着急看到当年之事,也不该不与我们说一声便去碰那古今石。”
贺潺叹道:“掌门师兄今日的确有些古怪。”
魏麟道:“那不是越掌门了。”
两人扭头看他,像是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魏麟说:“你们离去之后,我在山下又看到了一位越掌门。”
顾渊脱口而出道:“尹千面?”
魏麟:“跟着你们的那位才是。”
顾渊蹙眉:“他什么时候不剥皮也能变成那个人的模样了?”
魏麟寥寥几句话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与所猜测之事告诉二人,又说越青峰也跟着来到了此处,只怕也与他们一般陷在古今石所回溯的往事之中了。而尹千面也在此处,他们应当要快些找到越青峰。
他说完这些事情,话锋忽而一转,问顾渊道:“越掌门与贺仙师借用古今石,你为什么也在这个地方?”
顾渊:“我……”
他们是为了探求当年黎穆父母身上所发生的事情,所以才来到此处,为的是看看当年的那位云游道人究竟是谁,弄清楚尹千面是否真的掺和在了这件事之中,可这种事能告诉魏麟吗?只怕魏麟一听见黎穆的名字,就要开始想着如何为父报仇了。
顾渊只好说:“此事说来话长……我们究竟要如何才能出去?”
他的话题转变得太过生硬,魏麟看他一眼,那神色对他已是极其怀疑了,顾渊心中不安,低下头去,忽而又听魏麟说道:“当年救走黎穆的是你。”
他并非询问,而是已知道了事实。顾渊心中一惊,又不知该如何才能搪塞过去,正不知所措,贺潺已开口道:“当下先离开此处才是最重要的。”
魏麟看顾渊的目光仍是满是恨意,他好似不曾听见贺潺的那一句话,顾渊不由后退一步,避到贺潺身后,忐忑不安,贺潺则伸手拦住魏麟,道:“你想死吗?尹千面也在此处。”
言下之意,是让魏麟顾全大局,无论什么恩恩怨怨,都等离开了此处再说。
魏麟却不肯轻易绕过这件事去,他好似一定要从顾渊身上讨出一个说法,贺潺的态度便变得强硬起来,直接与魏麟说道:“我与掌门师兄均为他做保,你莫不是在怀疑我们?”
魏麟哑口无言。
他今日已被人以这个借口堵了两次话,内心憋着一口气,恨恨转过身去,却也明白贺潺所说的话的确是正确是。他们现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尹千面还在此处,他们若是窝里内斗起来,难免会给尹千面得了可趁之机。
顾渊松下一口气,小心翼翼问贺潺道:“贺兄,我们现今该如何才好。”
贺潺道:“还是先出去吧。”
越青峰与黎穆的实力不容置疑,他倒并不担心,在来反而是他们要更危险一些,趁早先出去,将古今石夺回来了,再去看当年的真相不迟。
顾渊问:“怎么出去?”
贺潺一时沉默,越青峰不在此处,他一时也吃不透这个阵法,只能试探着与顾渊魏麟二人循着记忆之处四下走走,毕竟古今石只是为了回忆往事,对使用者与进入往事中的人并不会有什么危害,他们至多也只是要小心防备着尹千面。
三人朝着方才那老妪尖叫的屋子走去,贺潺走在最前,魏麟倒是紧紧跟在顾渊身侧,像是担心他逃走了一般,顾渊只觉哭笑不得。他们走到了方才隔壁的那间屋子里去,那屋里却也没有一个人,只见着地上打翻的水盆,与几处血污,不见那老妪,也不见雅泽夫人与新生黎穆。
顾渊不由出声询问:“古今石能改掉过去么?”
贺潺犹疑道:“应该不能。”
顾渊问:“那他们都去了何处?”
贺潺只好沉默。
他们现今所见的一切未免都太过古怪了,方才厉玉山跑进一间屋子,而后突然便不见了,他们又听见声响,可传出声响的屋子却空无一人,这一切不像是什么依靠灵器回溯往事,倒像是误入了什么奇怪的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