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禾苦笑道:“那咱们谁都走不了了。”
“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叶嘉泽道:“哥,我好不容易找到你,绝不会再丢下你。你难道不想同我一起生活么?”
“我当然想,”沈嘉禾道:“但是我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又是因为裴懿?”叶嘉泽眸中闪过凶光,沉声道:“当初真应该杀了他!”
沈嘉禾心中一紧,道:“你千万不可胡来!”
叶嘉泽盯着他,沉默片刻,道:“你紧张他?”
沈嘉禾矢口否认:“我没有。”
叶嘉泽又道:“你喜欢上他了?”
沈嘉禾倏尔一笑,道:“我怎么可能喜欢他?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他。”
叶嘉泽沉默良久,道:“他现在是太子,以后便是皇帝,你和他是不可能有结果的。哥,你不喜欢他最好,你若是有那么一点喜欢他,也赶紧收心,免得将来受到伤害。”
“你不必担心我,我自有分寸。”沈嘉禾道:“眼下最要紧的是你的身体,乖乖听我的话,回北岚养好身体,到时候你可以来浔阳看我,我也可以去鹿临看你,而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一定能生活在一起,快快乐乐的,开开心心的。”
叶嘉泽微微叹了口气,道:“我以为我已经很固执了,没想到你比我更固执。”
沈嘉禾笑起来,道:“咱们的爹更固执,娘常说他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叶嘉泽跟着笑起来,道:“哥,你多跟我说说爹的事罢。”
“好。”沈嘉禾便将珍藏在心底的宝贵记忆全部拿出来同他分享,虽然十分有限,但足以让他回味一生。
两日后,叶嘉泽接到了命他回北岚的圣旨。
他听沈嘉禾的话,早已做好准备,所以在收到圣旨的第二天便动身了。
沈嘉禾去送他,一直送出浔阳城外。
“记得要时常给我写信。”
“嗯,你也是。”
“替我向谵王爷和谵王妃道一声谢,谢谢他们将你抚养长大,还将你养育得这么好。”
“好。”
“说起来你也到了适婚年龄……”
“哥!”
“哈哈,怎么还害羞起来了。”
叶嘉泽跟着笑起来,忽然想起什么,抬手从衣襟里掏出璎珞圈,下面坠着两块麒麟玉,他取下其中一块放到沈嘉禾手里,道:“你的玉依旧由你保管。”
当初下定决心刺杀贺兰骏时,沈嘉禾根本没想到自己还能活下来,所以他才托贺兰骦将这块玉交给叶嘉泽。思及此,沈嘉禾道:“对了,我一直忘了问,煜王他……他还活着么?”
叶嘉泽神色微黯,道:“浔阳城破那天,他拒不投降,死在了裴懿的剑下。”
沈嘉禾早已预想到贺兰骦的结局不会好,听他如此说,依旧深感凄怆。
忆起初见时,贺兰骦一身锦衣,手握一把折扇,风流倜傥,挡在他前面笑道:“在下赵佑霆,不知是否有幸请公子吃杯茶?”
第二次见面时,他们在天策将军庙里义结金兰,立誓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再见时,他们一个是高高在上的煜王贺兰骦,一个是笼中鸟,他不愿拖累他,于是对他不假辞色,冷言冷语。
贺兰骦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不论是赵佑霆,还是贺兰骦,都是我,与你结拜的是我,我永远都是你的展哥哥,嘉禾,你赖不掉的。”
如果早知道那便是他们这辈子最后一次相见,沈嘉禾应当再唤他一声“展哥哥”的。
人生中的每一次离别,都有可能是永别。
比如他与踏雪,比如他与贺兰骦。
沈嘉禾突然生出满心惶恐,伸手抱住叶嘉泽,道:“嘉泽,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叶嘉泽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紧紧回抱住他,道:“哥,你放心,我答应过娘,要替她照顾你,我绝不会食言的。”
沈嘉禾强忍泪意,用力点头。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沈嘉禾站在道旁,望着辘辘前行的马车,满心的不舍和不安。
低落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临睡前。
裴懿安慰他,道:“你若是想见他,我随时都可以将他叫来。”
沈嘉禾摇头道:“鹿临与浔阳相隔万余里,一来一往便要花上数月,太累人了。”
“也是。”裴懿道:“但我也不忍心你受奔波之苦……”
沈嘉禾忙道:“没关系,我受得了苦,你便准我每年去鹿临看他一次,好不好?”
裴懿一脸不情愿道:“一来一往便要花上数月,我可忍受不了这么长时间的分离。”
沈嘉禾神色立时便黯下来,裴懿心生不忍,于是道:“除非……”
沈嘉禾一听有转机,忙道:“除非什么?”
裴懿勾唇一笑,道:“除非你其余的时间都和我在一起,我便答应你每年去看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