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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握的手骤然松开,掌心却还残存着一点温度。
    “爹!”裴懿哭嚎一声,扑在裴慕炎身上,泣不成声。
    *
    裴慕炎下葬后,裴懿继位,帝号乾武。
    随后,裴懿尊韦慧君为太后,立沈落玉为皇后,裴臻为太子,封公羊溪林为护国将军,升魏衍为丞相兼太子太傅,至此,因穆高祖薨逝而短暂动荡的朝局迅速平定下来。
    虽然从太子变成了皇帝,每天要做的事却并没有太大改变,只不过比以前更忙了些。
    裴懿却很享受这种忙碌,他不能也不敢让自己闲下来,因为一闲下来他便会被无孔不入的思念折磨得几欲发疯。
    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
    这么多年过去,他对沈嘉禾的思念不仅没有半点消减,反倒越来越炽烈,教人招架不住。
    近来他时常想起幼年的事。
    那些纯净得一尘不染的日子,那些朝朝与暮暮,总会在不经意间从记忆深处的某个角落漂浮上来,先喂他一口蜜糖,再撒他一把砒霜。
    他时常觉得他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却又一次次挺了过来。
    不过是为着那一点念想,那点终有一日会寻回所爱的念想。
    裴懿派了更多的人去寻沈嘉禾,几乎是洒下天罗地网了。
    他满怀希冀地想,在凛冬到来之前,他一定能找到沈嘉禾。
    却没想到,秋天的时候便传来了好消息。
    *
    立秋刚过,天气猛地便凉下来。
    裴臻不小心着了凉,又是咳嗽又是发烧,翻翻覆覆总也不见好。
    裴懿听季念许提起,便抽空去看了一趟。
    裴臻对裴懿一直又敬又怕,裴懿来看他,他受宠若惊,问什么便乖乖答什么,甚至被摸了摸头,他幸福得几乎要晕眩了。
    等裴懿走了,他兴奋地抱住季念许,道:“念哥哥,父皇刚才摸了我的头!他第一次摸我的头!我不是在做梦吧?天啊,我要开心地昏过去了!”
    季念许将他从怀里拔出来,哭笑不得地道:“被摸一摸头便将你高兴成这样?当心教人知道了可要笑话你。”
    裴臻突然便有些丧气,往床上一躺,郁郁道:“自打我记事起,便从未见父皇露过笑脸,他总是阴沉沉的,教人不敢亲近,但我又很想亲近他,却没那个胆子。他今日摸摸我的头,便是他对我做过的最像父亲的举动了。唉,你是无法体会我的心情的。”
    季念许默了默,道:“在我小时候,他不是这样阴沉的,也会开怀大笑。”
    “真的么?”裴臻眨眨眼,道:“我实在想象不出父皇开怀大笑的样子。”
    季念许道:“叹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不如意的事经历得多了,笑容便越来越少了。”
    裴臻道:“父皇乃一国之君,也会有不如意的事么?”
    “当然,”季念许道:“只要是人,便会有不如意。”
    裴臻沉默片刻,道:“念哥哥,你现在越来越像父皇,笑得越来越少了,你有什么不如意?说给我听听,或许我能帮你如意呢。”
    季念许微微一笑,道:“你赶紧好起来便是帮我了。”
    裴臻道:“我感觉我很快就会好了。”
    季念许道:“那便好。”
    从裴臻那儿出来,季念许信步走着,忽听到振翅之声,抬头一看,是裴懿的信鸽。
    他足尖点地飞身而起,手到擒来,抓着信鸽落地,解下绑在它腿上的信筒,扬手将信鸽放飞,然后快步往御书房走去。
    裴懿除了上朝和睡觉,几乎所有时间都泡在御书房批阅奏章、与朝臣议事。
    果不其然,裴懿正同御史大夫魏衍议事,季念许不欲打扰,自去偏殿等待。
    他把玩着手中的信筒,心想,这大概又是一个令人失望的消息。
    这么多年过去,作为唯一与裴懿分享秘密的人,其实他对沈嘉禾是否还活着早已产生怀疑。他是亲眼看见过、触摸过沈嘉禾的遗体的,虽然他那时尚且年幼,但他记得清清楚楚。当裴懿告诉他沈嘉禾还活着的时候,他欣喜若狂,毫不犹豫地便相信了,可是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他开始怀疑,一切只是裴懿过度悲痛之下无法接受现实从而产生的臆想,他年复一年地做着徒劳的努力,来达到自我欺骗、自我慰藉的目的。
    季念许缓缓将信纸从信筒中抽出来。
    鬼使神差的,他解开上面的丝线,缓缓将信纸展开,白纸黑字现于眼前:“启禀皇上,沈嘉禾已找到,他在白头村。”
    ☆、第73章 世子无赖73
    白头村?!
    这正是季念许幼时生活过的那个村子!
    他怀疑自己看错了, 又一字一字看了许多遍, 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禁欣喜若狂, 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得赶紧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裴爹爹!
    “裴爹爹!裴爹爹!”季念许高喊着冲进御书房。
    他已经许多年不曾这么唤过裴懿, 仿佛没了沈爹爹,便也没了裴爹爹,只剩下皇上。
    他几乎要将好消息脱口而出,蓦地瞧见魏衍, 这才生生止住了, 道:“皇上, 我有件事必须现在同你说, 一刻也等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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