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子卿不知想到了什么,墨眸在灯火映照下变得幽深莫测。
他话语刚落,耳边便传来欢呼声。
“子卿,你最好了!”
夙丹宸原本黯淡的桃花眼瞬间迸发出光彩,欢欣雀跃地扑入兰子卿怀中,脑袋亲热地蹭着他脖颈上细腻的肌肤。
这副模样,和摇着尾巴向主人撒娇的大犬有什么区别?
兰子卿伸手搂紧他的腰,唇边莞尔一笑,几乎要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将尾巴藏了起来。
夙丹宸蹭够了之后,从他怀里起来,接着从书案上捧起温热的金丝燕窝,眨着一双兴奋纯良的桃花眼,讨好似得递给兰子卿。
兰子卿接过青瓷碗,无奈而又宠溺地捏了捏他的脸颊,笑道:“难怪今日殿下这样殷勤。”
夙丹宸在他戏谑地注视下,俊脸红了红,小声道:“子卿取笑我,你明明知道我熬燕窝根本不是因为十皇弟。”
兰子卿自然知道,但此刻听他亲口说出,心里不免一阵发热,目光更柔软几分。
“臣明白。”
夙丹宸被他炙热的视线盯着浑身不自在,红着脸指了指他手里的青瓷碗,低低道:“再不喝,燕窝要冷了。”
兰子卿被他这副可爱的模样撩拨得心尖发痒,几口便喝完了燕窝汤,放下碗,拉过人吻上那张柔软丰润的唇。
“唔……”
唇齿相依。
明媚的灯火在墙上勾勒出两道重叠在一起的黑影,缠绵且温馨。
*
翌日,夙丹宸去了寻欢楼,兰子卿则在浔阳码头送别一位意想不到的故人。
寒冬腊月,江面上白雾骤起,一片茫茫无际。
停留在江边的草蓬小船在雾中摇摇晃晃,若隐若现。
兰子卿身披青黛斗篷,站在岸边,目光远眺前方一望无际的大江,身后是一片衰败枯黄的野草。
他身旁是一位身披黑色斗篷的女子,那女子肩若削成,腰如约素,一头乌黑亮丽的墨发挽成简单的朝云髻,
那女子的容颜被黑色面纱遮住,光看背影,可想是位窈窕佳人。
寒风乱得二人衣袍呜咽作响。
兰子卿远眺前方茫茫大江,墨眸里暗光变化不定,过了片刻,菱唇动了动,轻轻道:“含烟姑娘,本相便送你到这里。”
那裹着一身黑裙,面覆黑纱的女子,不正是死而复生的花魁娘子,柳含烟。
闻言,柳含烟深深一拜,满含感激道:“妾身多谢兰相救命之恩。”
声音虽不似从前柔媚,但比起当日浓烟熏坏后的嘶哑,不知好听多少。
原来兰子卿送去毒酒前,已经暗中调过包,送去的并非是真正见血封喉的毒酒。
依当日情形,若是第二个人送去毒酒,柳含烟必死无疑,兰子卿正是为了救她一命,才揽下这件事。
至于兰子卿为什么要救她。
柳含烟望着眼前淡雅出尘的青衣人,不禁想起了自己刚刚从昏迷中醒来时的情形。
她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岂料还有重新睁开眼睛的一刻,当她看见坐在床前的兰相时,心里说不出的惊讶,直到兰相将调换毒酒的真相告诉她。
她听完后,第一个反应便是兰相为什么要救她。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时兰子卿淡漠的回答。
你若因此而死,殿下便再也忘不了你,我怎么会给你这个机会。
她听到时的震惊与骨寒至今残留心间。
那时才知这个人看似淡泊柔和的外表下,藏着怎样可怕的深情。
兰相对殿下的深情,她远远不及。
柳含烟目光一黯。
不管怎么说,兰相都是她的救命恩人,如今她对他只有感激之情。
更不要说,兰相还替她医治好了脸上的伤。
柳含烟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前方忽传来一道淡泊的声音。
“含烟姑娘,你脸上的伤再过半月便可痊愈,期间切不可中断本相开给你的药。”
柳含烟感激地应了一声,咬了咬樱唇,像是下定某种决心般,道:“兰相对妾身有再造之恩,有一件事情妾身一定要在临走前说出来,不然妾身这一辈子也不会安心。”
兰子卿挑了挑秀眉,淡淡道:“含烟姑娘请说。”
柳含延绞紧了手里的绢帕。
“当日在寻欢楼中,殿下与妾身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原来那一日夙丹宸中了春.药,意识模糊地吻了柳含烟后,后来不知怎的突然清醒过来,嘴里一边喊着兰子卿的名字,一边喃喃地说他不能做对不起子卿的事,他身上热得厉害,最后没有办法之
下,竟拿起一旁的花瓶,往自己脑袋砸去,花瓶砸得粉碎,额头上砸出一脑门的鲜血,他也随之昏死过去。
这就是为什么日后兰子卿去牢里看他时,发现他脑袋上除了被炀帝砸出一个包,还有另外一个肿起来的大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