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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弟,想什么呢?”苏星河捋了一下胡子,正要迈步进去,就发现丁礼还站在原地。
    “这三个字可没有苟读那小子写的好。”丁礼成为了丁春秋,现在也能对比上辈子自己还大的函谷八友冲长辈了。
    天下就没有哪个师父不爱听别人夸自己徒弟的,而且夸奖的人还是和自己师出同门、同样见识高远的师弟,这无疑是对自己徒弟很大的肯定了。
    要是别人的夸奖,苏星河怎么也得客套一下,说些“还差的远”之类的谦虚的话。只是丁礼被苏星河算作了自家人,所以他只是得意的露出一个笑容来:“自然。”
    师兄弟两个在门口对自家师门的弟子自夸了一番之后,先后进到楼内,在二楼要了一个临窗的位置坐定,叫来小二点菜。
    因为手臂上被藤条勒得皮开肉绽而只能清淡饮食的丁礼看了苏星河一眼,故作镇定的开口:“来个炙牛肉、八珍鸡,四色果子你看着来点时令新鲜的,再来一壶你们这的好酒。”
    苏星河倒是没有反对,一点也不觉得丁礼一开口就是荤菜有什么不对。这点倒是歪打正着了,丁礼和丁春秋一样都是无肉不欢之人。
    第3章 第一单元
    “再添上一样素菜,其他的都按照他说的来。”苏星河想了想,还是做主上了道素食,“主食有什么上什么吧。”
    小二笑眯眯的点头:“二位爷台稍后,这就来啦!”说完就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转身传菜去了。
    过了一时,先上来的是丁礼点的酒水还有下酒的小菜。不过也就是两三口的量,可却能让客人边喝边等,不会因为热菜上得慢而心急。这细节上的巧妙心思,就是放在几千年后也不过时,难怪太白楼能开成连锁店了!
    酒水的颜色还算是清澈,只是闻起来没什么味道。丁礼先给坐在对面的苏星河倒了一杯,然后自己拿起自己的那杯小心的抿了一口,顿时有点失望。
    本来以为入口会是难得的佳酿,结果呢,确实就比果子酒度数高不上多少。
    丁礼当年看电视剧的时候,萧峰和段誉在回雁楼上斗酒,喝了几十斤。原谅他太过想当然,脑海里代入的都是二锅头。丁礼把手里的小酒杯放下,觉得有点惆怅。
    四色果子和炙牛肉很快就上来了,丁礼扔下了连当果汁喝都嫌弃口淡的酒水直奔美食,筷子用的那叫一个电闪如飞,完全看不出不久之前手臂还受过伤。
    反倒是苏星河,手里端着丁礼倒给自己的酒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这样出了神。
    “师兄?”丁礼看苏星河走神,轻轻叫了一声。然后就看到苏星河叹了一口气,放下了酒杯,神色在一瞬间有点莫名,然后又恢复了平静。
    “师兄,你怎么不喝酒?要不……你吃点菜?”说着,丁礼就把四色果子往苏星河面前推了推。
    “没什么,只是想到当年我们二人一起拜入师门时候的事情了。那时候小师妹还出生呢,如今师妹也已经是大姑娘了啊!”苏星河语速很慢,似乎在回忆什么。
    “师兄你这样可不行,只有老人家才总是回忆过去呢!”丁礼一听苏星河是在缅怀逝去的青春,立刻就有点好笑了——自己这师兄还是个文艺青……中年呢!
    是兄弟二人吃完一顿饭一起往楼下走去,结果正碰上了一群人走到二楼的楼梯处。要是按照丁礼往常的性格,一定是避到一旁,等人都走完自己再下楼的。可是今天丁礼却一晃神的工夫,就已经穿过人群到了楼下了。
    丁礼自己因为刚吃饱,思绪一片空白而没有意识到什么。倒是跟在他身后的苏星河,看到丁礼用师门传授的轻身小腾挪步法下了楼,眉头皱得更紧了。可还是一言不发的下了楼,若无其事的和丁礼一起上了毛驴出了城,前往城外逍遥派的另一处产业住宿。
    是夜,丁礼已经呼呼大睡了,苏星河却怎么也睡不着,犹豫着该不该给自己的师父传信。
    几日来的相处,让苏星河发觉了丁礼身上一些违和的地方。就算是自己过去识人不明,或者对自己的师弟因为疏远而不甚了解,可一个人的变化再怎么大,总不会连自己做过的事情、说过的话、学过的东西都忘了吧?
    可是丁礼几天以来的表现,尽管很微小、隐晦,可苏星河还是看出来了——他不知道逍遥派产业所在,他不记得自己喜欢用驴子当坐骑的习惯。还有,今天午食时,他试探的说两人是一起拜入师门的,但其实他要比丁春秋早上半年有余。
    师父的女儿阿箩虽然将来注定要拜入逍遥派门下,只是如今还没有正式拜师,所以他们俩也从来不会称呼阿箩为师妹。而丁礼却没有反驳这一点。
    在一瞬间,苏星河的心里就闪过了无数种的可能性。
    首先,他排除了有人易容的可能性。比巧手能工制作人皮面具,天下间就没有人能出他六弟子冯阿三其右的。虽然冯阿三已经青出于蓝,远胜他这个老师许多了,可苏星河自信眼力还是不会差的,自然知道丁礼脸上的那层皮肉到底是真是假。
    其次,若是有人用削骨添肉的方法改变自己原来的长相这点,也被苏星河排除了。无论是多么精巧的改面之法,都会留下些许的痕迹。然而丁礼的脸上一点痕迹也没有。而且苏星河曾经暗中探查过,丁礼的骨骼和脸部肌肉完全没有被改动过的痕迹。
    既然排除了他人假扮的可能性,苏星河确定了这是丁春秋本人,就又开始思索是不是有那种武功会对心神造成影响了。然而据他所知,这世间乱人心智的武功心法不是没有,可效果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的——被控制了心神的人,大多会反应迟钝,不能对周围的事务做出及时、合理的反应。
    那么,是被师父打傻了?苏星河摇头再一次否定这个推测。那天从崖上下来的时候,他和薛慕华都给丁春秋摸了脉,一点内伤都没有,而且别的伤全都在胳膊上,和脑袋一点关系都没有!经脉通透、血脉顺行、内力运转圆润,根本就没有任何问题。
    “难道是失魂症?好像也不是。”苏星河第一次觉得自己脑子里的知识不太够用,想要回去找师父回炉重造一下。
    苏星河在院子里来回踱着步,嘴里念叨着丁礼表现出来的情况:“性情大变?嗯,有点。也不是,似乎还是更喜欢荤食。嗯,记忆缺失,倒是像失魂。只是又不太像!到底是不是呢?”
    看了一眼丁礼屋子的方向,苏星河又有点生气:“一点警觉之心都没有!哼!”又想到了中午时丁礼的身法,脸色也没变得好看一些。
    而后,苏星河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疾步走向书房,提笔给无崖子传信,详述丁礼最近的种种不同之处,最后发问,师门中的毒经是否被丁春秋私自带走了。
    天际微蒙之际,一只体形中等的禽鸟带着这封写满蝇头小楷字迹的信,向南飞去。苏星河望着逐渐被朝霞染上色彩的天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着什么,才会写下这封信的了。
    对这一切毫无所知的丁礼在舒适的千工床上翻了个身,把脸埋进了柔软的绸布背面里,咕哝了几句连他本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梦话,就又睡着了。
    艳阳高悬,丁礼一夜好眠之后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起,正打算再来一个空翻舒展一下筋骨。
    还不等他做下一个动作,原本还神采奕奕的丁礼立刻就脸色惨白的捂着自己的腰躺回床上去了——也不知道刚才是哪里力气使得不太对,好像抻到腰了!
    盏茶之后,苏星河哭笑不得的坐在丁礼的床前,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你这是怎么了?就是初出习武的小子也很少犯这种错,几十岁的人了,怎么还不知道稳重些!”
    丁礼本来就因为腰疼正难受着,虽然被苏星河扎了几针之后好多了,可还是心烦意乱的。如今被苏星河的一句话一刺激,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他几天来下意识回避的问题——他的年龄。
    苏星河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再多说,背着手就走了。而终于独处下来的丁礼开始掰着手指头算计:天龙一开场就是萧峰已经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之后不久丁春秋出场,形象上是个仙风道骨的老帅哥,据说已经七十来岁了!
    而后来在擂鼓山破珍珑棋局的时候,以及后来李秋水和天山童姥的话里,好像是提到过三十来年前的时候无崖子被丁春秋暗算。也就是说,丁春秋暗算无崖子的时候年纪在四十左右?
    丁礼的心在一瞬间沉了一下。任谁忽然从一个四舍五入才三十的青年忽悠变成一个虽然不算老,可也被人成为“叔叔”的年纪,心里也是要不爽的!
    丁礼喊又喊不得,心里烦闷的够呛,向后重重的用脑袋砸了几下用象牙蔑编成枕面的枕头。
    变成丁春秋之后的几天里,丁礼除了今天早上的意外,一直觉得丁春秋的身体比之自己原本二十来岁、正值壮年的身体也是不差的,力度和生命力似乎更胜一筹,甚至还多了些寒暑不侵的附加属性。没有不适,甚至还更有活力,丁礼自然也就忽略了这件本来很重要的事。
    不过……丁礼哼了一声,吐出胸中的一口浊气:凡事都要比较才能看出好处来。
    别说他之前来自那样一个朝夕不保的世界,就算是那科幻的丧尸狂潮席卷世界之前,又有哪个人能无灾无病的活到七十出头,还能动辄拍死一两个自己看不上眼的人呢?
    看看无崖子、苏星河,以及九十六岁返老还童的天山童姥和虽然被毁了容可依旧声音、皮肤、乌发不逊壮年的李秋水,一个个都是高攻高防近乎长生的老妖怪!那么,他是不是也可以期待一下,他还有至少三四十年身体堪比青年的健康生活好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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